慕容凜笑道,“你不怕我就行了。”


    煙如絲嫣然一笑,美目流轉,“那也是,這世間的女子都怕你,那我就高枕無憂了。”


    慕容凜半開玩笑地道,“那為了讓你能高枕無憂,那我以後在外人麵前,尤其是女人麵前,一定鐵著臉,讓他們不敢直視。”


    煙如絲捂住肚子,咯咯地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在空中張揚地打了幾個轉後,一串串地從慕容凜的耳朵溜進了他的心窩,讓那片狹窄卻又寬廣的天地溫暖而絢麗。她的笑容,是他一生的追求……


    王府有一處廢棄的院子,在最西邊,平時沒有人去,小荷就被關在那裏。


    門上有一把大鎖,鑰匙在韻音手上。


    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小荷麵色一喜,她已經在這裏呆了四天了,身體被綁著,嘴巴被堵著,如果不是憋著一口氣,恐怕已經死了。


    腐舊斑駁的門一推開,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躲在門縫裏和門背後的塵埃像熟睡中被驚醒的兔子,慌亂地四處逃竄。強烈的光線照進來讓小荷一時適應不過來,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韻音皺了下眉頭,屋子裏泛著一股黴氣,著實難聞。放下手中的籃子,推開窗戶,又把門反鎖上了。然後走到小荷跟前,幫她解開綁著胳膊的繩子,又把她嘴裏的布條拿掉了。


    嘴巴上的束縛一旦鬆開,小荷立馬扯開嗓子,正要大喊,卻發現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發出的聲音低得連自己都快聽不到。她試著抬了抬手,才舉起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就無力地垂下了。


    “這裏是王府,你喊也沒有用,還不如留點氣力吃東西。”韻音麵無表情地說著,走到一旁拿起籃子,將裏麵的一碟食物放到小荷的麵前,接著後退了兩步。


    碟子上擺滿熱騰騰的糕點,柔軟得很,泛著誘人的香味,直衝衝地往小荷的鼻子裏麵鑽,敏感的嗅覺一下子刺激了知覺,雖然全身無力,可這會小荷卻如同神助一般,忽然得到一股力量,猛地抓起糕點,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


    “慢點,沒人搶。”韻音軟言道,說話間已經遞過去一碗水。


    小荷頭也不抬地接過碗,咕嚨咕嚨地把水灌下肚,然後接著埋頭在糕點裏。


    韻音安靜地坐在一旁,悠閑地等著小荷。她就像是個耐心的觀眾,坐在台下,等待著台上唱戲的角出場,或許是這個角不夠紅,引不起她半點注意力,她的眼中沒有過多的期待,也沒有半點催促。


    半餉後,小荷終於停了下來,碟子裏的糕點一塊不剩,雖然肚子還有點空,嘴裏也覺得意猶未盡,可已經飽了八成,隻是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


    小荷扯了扯嘴角,想問韻音什麽時,卻忽然驚愕地發現她發不出字音來,隻能像啞巴一樣呀呀呀地。


    看著小荷疑惑恐懼的臉,韻音淡然地道,“你剛才喝的水裏放了啞藥。”


    小荷頓時震驚不已,怔了片刻後,如同狂躁的獅子猛地跳了起來,但是由於身體上還綁著繩子,這一下子沒有站穩重重地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韻音一動不動,麵色平靜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道是在看小荷,還是在發呆。


    小荷全神戒備地看著韻音,躊躇半秒後,忙動手解開繩子,由於慌亂手還有些發抖。半餉,她身上的繩子終於解開了,她想都沒有想,就麵露凶色地朝韻音撲了過來,那樣子好像恨不能將韻音撕成碎片似的。


    韻音依然鎮定自若地坐在那裏,仿佛發狂的小荷隻是個玩偶,根本傷害不了她。果然,不出意料的,小荷的身子才靠到她邊上,還沒有來得及沾到她的一寸肌膚,就忽然一個踉蹌地癱軟在地上。


    韻音淺歎了口氣,輕聲道,“啞藥裏麵還加了一點迷藥。”


    小荷掙紮著,想要起來,最終卻無力地不能動彈,她恨恨地盯著韻音,眼神如冰冷的雪、狂亂的風,掃在韻音的臉上。然而韻音卻紋絲未動。


    須臾,小荷認命地安靜下來了,幽幽地看著韻音。


    “你想問我為什麽,是不是?”韻音平聲道。


    小荷緊緊抿著唇,重重地點點頭。


    韻音沉思片刻,緩緩地道,“有一次你去找幽冥府裏找他,我正好也有事去找幽冥,就這麽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毫無征兆的,韻音戛然而止,眼中盛滿憤怒的悲傷,嘴角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小荷巴巴地看著韻音,一顆心懸在半空,雖然已經猜到韻音要說什麽,可沒有從她嘴裏聽到那句話,心裏總是抱著一絲幻想。


    須臾,韻音的臉色又恢複了平靜,接著道,“原來你和他都是皇上派到王府的奸細。”


    小荷這才死心,瞠目結舌地看著韻音,她上次去找幽冥是半個多月前的事情,既然韻音那時候就識破了她的身份,為何一直沒有說穿,反而裝作不知道,對她和和氣氣的呢?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喜歡幽冥,”韻音說著自嘲地笑了笑,“可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來他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當時,聽到你們的談話,就像一道晴天霹靂響在我的耳旁,我喜歡的男人居然好男風?何其諷刺?”


    說到這裏,韻音忽然停住了。少頃,幽幽地歎了口氣,接著道,“你也知道,王爺對我有恩,就算我再喜歡幽冥,也不能背叛王爺,所以我把你們的身份告訴了王爺。”


    小荷頓覺天旋地轉,對於慕容凜的手段她早有耳聞,如今她的身份暴露,慕容凜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韻音平靜地道,“小荷,其實你比幽冥幸運得多,起碼你現在還活著,雖然不能說話,可幽冥呢?死了都不得安寧,被吊在城門口,風吹日曬了十天十夜,如果不是王爺,他這會兒連一座孤墳都沒有。”


    小荷忙朝著韻音磕頭,不停地哀求,奈何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沒有用,從你潛入王府做奸細的那一天開始,就應該有覺悟和準備,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韻音說著,忽然起身,走到小荷身邊,漠然地看著她,道,“你放心,我不會永遠讓你開不了口。王妃送了我一本毒譜,我正在研究,相信很快就能製出解藥,到時候你就不用做啞巴了。”


    小荷麵如死灰,絕望地看著韻音。她知道,她的下半輩子或許就要在這個小屋內渡過了,期望皇上想起她,派人來救她,隻是癡心妄想。


    “以後我兩天來一次,給你送吃的,你要是內急的話,牆角裏有個馬桶。等你什麽時候不想跑了,或者跑不動了,跑不了了,我就給你換個舒適點的地方。”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韻音走到窗戶邊上,把窗戶重新關上,然後提起籃子,悄然離開了。


    先是門吱呀的聲音,接著是鐵鎖哐當的聲音,最後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等腳步聲也聽不到時,小荷方才開始行動。她掙紮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往窗戶口爬。


    短短不到三米的距離,她硬是爬了兩盞茶的功夫。手碰到窗口的那堵牆壁時,她的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身體裏也不知道哪裏突如其來了股力量,讓她一鼓作氣立起身子,雙手攀住窗口。她滿懷期望地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卻發現窗戶外麵居然有一道鐵門,生生地將她逃走的希望湮滅了。


    絲絲地抓著窗口,呆了半分鍾後,她忽然鬆開手,像一灘爛泥似的癱軟到地上,接著無聲地嚎啕大哭起來,哭了有十幾分鍾後,眼中一片死寂,臉上是萬籟俱灰的絕望。


    晚飯剛過,慕容遼就肚子到安寧的清泉宮來了。


    “安寧,昨日去你三哥那裏玩得怎麽樣?”慕容遼笑眯眯地問道。


    安寧笑著眨了眨眼,麵帶戲謔之色,“莫非皇兄來看我就是專門為了問我這個的?”


    慕容遼訕訕一笑,道,“當然不是。”


    安寧仿佛沒有看到慕容遼眼中閃過的一抹暗光,自顧自地道,“皇兄,你不知道,三嫂她長得真漂亮,用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來形容都覺不夠。”說著,她的眼中布滿羨慕的神色。


    慕容遼不以為然地道,“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安寧搖搖頭,鄭重地道,“不誇張,一點都不誇張,皇兄你見過就知道了。”


    “比之彤貴妃如何?”慕容遼問道。


    安寧嗤之以鼻地笑了聲,道,“一個天上的仙女,一個地上的雜草,沒有絲毫可比性。”


    “那比之東陵第一美人柳清又如何?”


    “前三嫂固然美得動人,可卻不及現任三嫂的勾魂攝魄,隻要看上一眼,就會被她折服。”


    慕容遼笑著道,“你這麽一說,朕倒很想看看,你這妮子,可是很少誇人的。”


    安寧驕傲地抬起頭,道,“那當然,我的眼光一向高得很。”


    “除了美麗外,她就再無別的動人之處嗎?”


    安寧興奮地道,“才不呢!三嫂她很和氣,熱情,是女中豪傑,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連我都自覺不如。”


    慕容遼挑起眉梢,疑惑地問,“是嗎?”


    安寧點點頭,興高采烈地道,“三嫂還說明天帶我去看競寶大會呢。”


    “真的?”慕容遼肅然問道。才剛剛聽人來報說明日競寶大會有渡劫仙丹,他心下疑惑,本不相信,可又禁不住仙丹的誘惑,這才過來打探一翻。


    “當然是真的,”安寧說著親熱地挽住慕容遼的胳膊,撒嬌道,“皇兄,我知道你最疼安寧了,明日我出宮之事……”


    慕容遼笑著道,“放心好了,朕不會跟母後說的,這樣吧,明天下朝後我和你一起去,可好?”


    “啊?”安寧麵露難色。


    “怎麽了?”慕容遼吊起眉梢,麵有不悅,“皇兄陪你還不高興?”


    “不是,”安寧忙搖頭道,“隻是皇兄你是九五之尊,要是你去的話,這競寶大會難免拘束得很,就沒有什麽意思了。”


    慕容遼哈哈笑了兩聲,道,“朕不過跟你說著玩罷了,朕每日那麽多公務要忙,哪裏有時間去看什麽競寶大會?”


    安寧頓時大鬆了口氣。如果皇兄堅持要跟著她去的話,她還不知道怎麽辦呢?她知道,三哥和皇兄的關係一向不太好,見了麵的話,肯定要鬧不愉快。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大亮,白慕雲就起來了,簡單地收拾一翻後,便推開門準備離去,卻看到門上麵貼著一張字條。他忙撕下一看,卻是烈焰留下的--我回北穆了,大概三個月後回來,你不用走了,就住這裏,算是幫我看著屋子也好,以後我再也不會勉強你回北穆了。


    白慕雲愣了片刻,方折回屋內,將收拾好的東西又一件件地拿出來,不過三件換洗衣服,倒沒有什麽別的東西。


    見天色還早,白慕雲又和衣躺下了。


    煙如絲和慕容凜正在吃早飯,安寧就跑來了。


    看著一臉雀躍的安寧,煙如絲啞然失笑,道,“你倒是起得早。”


    安寧身旁的錦瑟忙道,“王妃你不知道,公主生怕王妃等不及自個先去了,早上起來飯都沒有吃就急著趕過來了,說什麽寧可不吃東西,也要看競寶大會。”


    安寧撇撇嘴,道,“我以前沒有看過競寶嘛,好不容易三嫂肯帶我去,要是一時錯過了可不要悔死了。”


    “哎喲,公主這臘月裏千萬別說死字。”錦瑟忙朝著地上唾了三口,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四處拜了拜。


    想不到宮裏的人也如此迷信。煙如絲不禁揚了揚唇。


    “安寧,我和你嫂子還沒有吃完,不如你過來陪我們一起吃。”慕容凜道。


    “韻音,添副碗筷來。”煙如絲忙吩咐道。


    “是,我這就去。”韻音笑著回道,說完匆忙下去了。


    一旁的引路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到煙如絲的旁邊。


    安寧倒也大方,馬上一屁股坐了下來。看著桌子上兩盤泛著熱氣的美味糕點,直接用手撚起一塊放到嘴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錦瑟阻攔不及,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道,“公主,注意禮儀、禮儀。”


    正說著,韻音的碗筷已經拿來了,錦瑟忙把碗筷擺好。


    煙如絲無聲地笑笑,道,“這又不是皇宮,你就不要拘著她了。”


    錦瑟再不敢多說,可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這馬上就要嫁人了,要是去了夫家,還是這樣,可如何是好?”


    煙如絲很是訝異,這錦瑟小小年紀,不像是安寧的貼身宮女,倒像是老媽子。


    慕容凜湊到煙如絲耳旁,低聲道,“錦瑟是打小跟著安寧的。”


    怪不得!煙如絲恍然大悟,這兩人明是主仆,暗是姐妹,所以錦瑟才敢這麽管著安寧。


    “好吃,好吃,比宮裏的糕點還要好吃百倍。”安寧嘖嘖地歎道,說完還意猶未盡地吧唧吧唧嘴巴,惹得底下的一眾小廝丫鬟心底暗自納悶,這公主怎麽像沒有吃過東西似的。


    煙如絲微笑道,“你們平日裏吃的東西大都是冷的,這味道自然差得多。王府不同,就我和你三哥兩個人,菜色不多,但都是熱氣騰騰的,尤其是大冷天,吃著最是舒服。”


    安寧如醍醐灌頂,頭如搗蒜,道,“嫂子你說得太對了,這糕點熱乎乎的,吃起來不僅暖和柔軟,還入口即化。我回頭一定要跟皇兄說一下,讓他吩咐禦膳房少做點菜,這樣就不至於等到最後一道菜上來,第一道菜已經冷得像冰了。”


    慕容凜平聲道,“這宮裏有宮裏的規矩,皇上未必就願意聽你的。先不說菜的多少,隻說這每道菜都要先經太監品嚐後方吃,這必然就要耗費一段時間,冬天裏東西又冷得快,等入口自然就都是冰的。”


    煙如絲幫安寧盛了碗粥,道,“嚐嚐這粥,配著小鹹菜,味道很不錯。”


    錦瑟忙接過粥碗,道,“謝王妃。”


    在遞給安寧之前,她忙自己先嚐了一口。


    安寧見狀一把把碗奪過來,道,“這三哥和三嫂都是吃的這些,哪裏還需要這麽小心,就算有毒,也先毒著他們了。”


    錦瑟無奈地皺了皺眉,恐慕容凜和煙如絲不快,隻得作罷,安靜地立到一旁去了。


    “安寧,過完年你就十七歲了,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


    聽到慕容凜這話,原本還興高采烈的安寧頓時臉色一黯,奄奄地道,“皇兄說他和母後已經在著手操辦了,皇兄比較中意右相的大公子柳墨,母後則更喜歡嶺南王的世子。”


    柳墨?煙如絲不禁想起當初扮作柳清出嫁時的場景,當時柳墨特意從綿州趕回來,就是為了送她出嫁,說起來還真是個好哥哥。


    “那你呢?更喜歡誰?”慕容凜問道。


    安寧歎了口氣,道,“我不過是籠中的鳥兒,籠子雖然華麗,可卻沒有半點自由,就連這婚姻大事也做不得主,哪裏還敢說喜歡不喜歡。”


    說著,安寧滿眼羨慕地看著煙如絲和慕容凜,幽幽地道,“如果我能像三哥三嫂一樣就好了,自己選擇自己的另一半。或者化作男兒身也好,這女子總是身不由己,被人瞧不起,但凡我是個男人,一定去闖一番大事業出來。”


    “公主,這王妃不也是女子,可誰敢瞧不起王妃?”錦瑟忙勸道。


    “我如何能跟三嫂比,像三嫂這樣的女子,整個流雲大陸恐怕就一個。”


    煙如絲笑道,“其實不然,江湖中像我這樣的,比我更優秀的多不勝數。鬼見愁,你聽過沒?”


    錦瑟忽然揚聲問道,“王妃說的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嗎?”


    安寧詫異地看著錦瑟,問道,“你知道?”


    意識到剛剛的失態,錦瑟忙收斂了臉上的激動之色,低聲道,“偶爾聽宮裏的太監們說起我。”


    煙如絲神采飛揚地道,“這鬼見愁是江湖上第一大殺手組織,凡是被他們盯上的人就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所有的人,一聽到他們的名字,就嚇得膽顫心驚,這鬼見愁的老大就是一名叫花弄影的女子,也不過雙十年華。”對於花弄影,她真的佩服得緊,人家是真正的女中豪傑,一對比,她倒像是小人了,見縫插針、兩麵三刀、裝無辜,扮可憐……都是她的生存招數。


    安寧雙眼放光,驚聲問道,“真的嗎?”


    韻音點頭道,“這花弄影確實是一位傳奇女子,不過我認為,和王妃相比,她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慕容凜頷首,表示同意道,“韻音說得極是,我不相信這世間還有比小如更好的女子。”


    底下站著的那些下人頓時一片嘩然,想不到王爺居然這麽會說甜言蜜語,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慕容凜這麽直白的誇獎倒讓煙如絲頗有些不好意思,厚厚的臉皮這會也浮上了兩片紅雲。


    安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打趣道,“在三哥的眼裏,三嫂自然是絕無僅有。”


    煙如絲不好意思地嗬嗬一笑,道,“快點吃吧,再過會競寶大會該開始了。”


    吃過早飯,煙如絲、韻音、安寧還有錦瑟一行四人就朝著奇珍薈去了,為避免引人耳目,她們沒有坐馬車,直接步行過去,且每個人都穿著男裝。


    就是這樣,慕容凜還有些不放心,在後麵悄悄跟著,畢竟韻音、安寧和錦瑟都不會武功,要是遇到什麽事,煙如絲一個人也顧不過來。


    此時,街道上熙熙攘攘地到處是人,熱鬧非凡,除了叫賣的外,到處都能聽到人們熱火朝天地討論競寶大會和渡劫仙丹的事。


    “你們說這渡劫仙丹是不是真的?”一個長相平平的人好奇地問道。


    另一個瘦瘦矮矮的中年男子嗤了聲,道,“當然是假的,不過是個噱頭,仙丹可是神仙之物,流雲大陸這百來年有哪個見過神仙?”


    “那可不一定,這奇珍薈的大老板是鬼麵王爺的王妃,既然敢說這話,那自然是有所依傍的,不然拿出個假東西糊弄大家,這名聲還要不要?”一個二十多歲的儒雅男子搖著折扇眉飛色舞地道。


    “就是,就是,奇珍薈可從來沒有賣過假東西。”


    “你們誰見過仙丹?隨便拿出一個東西說是仙丹,你們也不知道呀?”說話的人一臉不以為然。


    這話一出,立馬有人站出來反對,“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好騙?這能來參加競寶大會的都是有錢有勢、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能分辨真假,還用你操這個心。”


    ……


    “嫂子……”


    安寧話還未說完,就遭到煙如絲一記警告的眼神。安寧忙掩住嘴,麵色一訕,遲了幾秒後,小聲道,“三哥,那渡劫仙丹是真的嗎?”


    煙如絲勾著唇神秘地笑了笑,道,“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安寧嘴角動了動,想要再刨根問底,可看到煙如絲一副死守秘密的樣子,卡在喉嚨間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


    才走到奇珍薈那條街道口,就看到人山人海的人潮,嘰嘰喳喳、議論紛紛。來參加競寶的,來看熱鬧的……形形色色,林林種種,把整條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安寧從來沒有見過這陣仗,忍不住興奮地道,“好熱鬧呀!”


    錦瑟也忙點點頭,道,“是呀,好多人。”


    韻音暗自思付,這渡劫仙丹的魅力果然大,上次競寶還沒有這麽熱鬧呢?這回居然這麽多人。


    煙如絲極目望去,奇珍薈大門口已經搭好了台子,百裏追風正站在上麵維持秩序,他的身後還有四個護衛,分別站在左右角落,台子底下不停地有人吆喝--“什麽時候開始呀?快點呀……”


    “就是,都什麽時辰了,還不開始?不會是想糊弄我們吧?”底下有人怒氣衝衝地質問。這話一出,馬上冒出許多別有用心的人士附和起來,紛紛表示不滿,你推我撞的,場麵立馬變得緊張起來。


    煙如絲皺了皺眉頭,暗道,看來得抓緊時間了,不然那些人恐怕就要將台子都拆掉,


    想要從大門口進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煙如絲急聲道,“我們走後門。”


    她們匆匆忙忙地圍著奇珍薈繞了半圈,終於來到了後門口。


    門口站著兩個門衛,看到煙如絲欲要進去的樣子,抬著頭,趾高氣揚地道,“你誰呀?長眼睛了沒?這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煙如絲麵露慍色,她最見不得這種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正要出手時,黃朝卻忽然過來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煙如絲,臉色一喜,忙朝著剛剛出言不遜的門衛用力扇了一下,道,“這是尊主,睜開你的狗眼?”


    門衛驚愕地怔了半秒,接著彎腰唯唯諾諾地道,“尊主好,尊主好……屬下有眼不識泰山,請尊主恕罪。”


    煙如絲看都懶得再看門衛一眼,不解地問黃朝,“你怎在這?”


    黃朝滿臉帶笑,恭敬地道,“左堂主知道尊主肯定會從後門進來,所以讓我過來等著。”


    “競寶大會安排得怎麽樣了?”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隻等尊主來就開始。”


    黃朝說著看了看韻音她們,道,“尊主,這幾位是?”


    “我的朋友。走,我們快點進去。”


    看到煙如絲,胭脂如獲至寶般拉起她的手,道,“尊主,你可算來了。”


    “現在情況怎麽樣?”煙如絲問道。


    伯隱憂心忡忡地道,“來參加競寶的人前所未有的多,而且還有些不明人士,場麵隨時有失控的可能。”


    煙如絲勾起唇角,臉上蕩漾著耀眼的光輝,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尊主,可是已經想到辦法了?”胭脂忙問。


    “當然,”煙如絲笑著點點頭,道,“你們馬上派人去把整條台子周圍用布圍起來,隻留前麵,就說免得泄了渡劫仙丹的仙氣,引來神仙的不滿。”


    “這?”胭脂一臉迷茫地看著煙如絲。


    煙如絲笑道,“你隻管照做就行。”


    看到煙如絲眼中閃著自信的榮光,胭脂忐忑的心這才安定不少,忙帶著伯隱以及其他人一起辦事去了。


    煙如絲貼到韻音的耳旁吩咐了幾句,韻音也忙匆匆地尾隨胭脂他們出去了。


    “嫂子,韻音這是去幹嘛?”安寧好奇地問道。


    “參加競寶。”


    “啊?”安寧又是一肚子的疑惑,不過知道煙如絲肯定不會說,也隻有打消疑問,好在等競寶大會開始後,她自然能知道。


    看到空蕩蕩的大廳,安寧忍不住問道,“三嫂,我們現在幹嘛?”


    煙如絲端起茶杯悠哉地喝起茶來,道,“等。”


    安寧一臉急色,不時地往外張望。


    穗兒輕聲笑道,“公主,你還是和我們尊主一樣,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你怎麽知道我是公主?”安寧詫異地看著穗兒。


    “你叫我們尊主為三嫂,再觀你的年紀和氣度,不是安寧公主還能是誰?”


    安寧用崇敬的眼光看著穗兒,由衷地道,“你也太厲害,就憑這麽點線索也能猜到。”


    穗兒笑嘻嘻地道,“公主過獎了,倒不是我厲害,而是我們尊主和公主的身份都太特別了。”


    安寧湊到煙如絲耳旁,小聲道,“三嫂,想不到你們奇珍薈裏一個小丫頭就這麽會察言觀色。”


    煙如絲的嘴角慢慢勾起,在一個恰當的弧度停了下來,不動聲色地瞟了穗兒一眼。這個丫頭倒真懂得做人,明明已經聽到了安寧的話,卻一臉泰然,絲毫不動,這胭脂調教人的功夫還真不賴。


    半餉後,胭脂匆匆忙忙地過來,笑道,“尊主,一切已經辦好了。”


    “好,”煙如絲滿意地點點頭,站起來道,“走,我們去看看。”


    來到正門口,就聽到外麵聲聲的叫喊聲和催促聲,一個個激動興奮得不得了。


    “三嫂,這個位置真是太好了。”安寧一臉歡快地看,站在大門口,正好可以看到外麵一眾人的表情神態,還能將台子上的一切都看在眼裏。


    台子是在大門口左邊一點搭建的,而且方向正朝著奇珍薈街道的入口那邊。


    煙如絲笑了笑,接著從域戒中拿出已經用盒子裝好的渡劫仙丹,遞到胭脂的手中,低聲道,“拿去給追風,讓他馬上開始競寶大會。”


    “是。”胭脂激動地接過盒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子,在百裏追風的耳旁嘀咕了兩句。


    看到這副情景,眾人怔了片刻,瞬息聽到有人洪聲問道,“那個紅色盒子裏裝的是不是渡劫仙丹?”


    百裏追風笑了笑,兩撇胡子也忽然變得神采飛揚起來,他一手托起紅色的盒子,高亢激昂地道,“沒錯,所有的人都注意了,看準了,聽好了,這盒子裏麵裝的的的確確就是今日萬人矚目,眾所期待的渡劫仙丹。”


    聽到如此明確的答案,底下的人個個屏氣凝神,伸長了脖子巴巴地看著百裏追風手中的盒子。就連隱在對麵街道逍遙樓二樓雅間的慕容桓和慕容遼也頓時一愣,忙支開窗戶,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那個紅色的盒子,仿佛想透過盒子看到裏麵的東西。還有混在人群中的白慕雲,也正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百裏追風的手。


    安寧也是如此,緊緊握著錦瑟的手,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眼睛一動不敢動地看著左前方。


    錦瑟雖然也很想見一見仙丹,但卻沒有像安寧那麽緊張,她確實不懂,為何安寧的反應如此激烈。


    煙如絲滿意地笑了笑,渡劫仙丹果然能勾起人民的注意力,要是哪一天她自己能煉製仙丹的話,就發大財了。


    也許是以前在江湖上飄蕩有一頓沒一頓的清貧日子過夠了,煙如絲對錢財有一種執著的熱忱。


    安靜了大概有半分鍾,又有人大聲道,“把盒子打開,讓我們看看。”


    話音一落,成片的人出聲附和道,“是呀,把盒子打開,把盒子打開。”


    百裏追風嘴角往右邊一斜,勾起一個顛倒眾生的魅笑,可惜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紅色的盒子上,根本就沒有人看他。


    “各位,把盒子打開不是問題。”百裏追風激情四溢地道,一邊說還裝模作樣地將盒子緩緩地開了個口子。


    眾人的好奇心一下被他吊起來了,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地望著他。


    盒子開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正當快要窺見仙丹的蛛絲馬跡時,百裏追風卻忽然把蓋子合上了。


    人群中頓時發出一片嘩然之聲。


    煙如絲不禁啞然失笑,對著胭脂道,“追風倒真懂得吊人的胃口。”上次看展寶大會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追風故意抑揚頓挫,三放一收,倒真是會搞熱氣氛。


    胭脂抿著嘴,朝著追風白了一眼,不滿地道,“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是一點都不穩重。”


    煙如絲嘻嘻笑道,“是嗎?我倒覺得他這樣挺可愛的,和你正好相配。”


    饒是胭脂這樣一向爽朗大剌的人聽到煙如絲這話,臉也立馬變得緋紅,好在安寧和錦瑟的注意力這會全部放在台上,沒有發現她的異常,不過她也不敢回擊煙如絲的打趣,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忙把目光轉向台上。


    百裏追風忽然收斂了笑容,一臉嚴肅地道,“不過,在競寶之前,照例我還是要說一下競寶的規矩。”


    “這規矩我們都知道,就不用說了吧,還是趕緊把渡劫仙丹給我們大夥看看。”一個肥頭大耳的家夥不耐煩地道。


    百裏追風笑容可掬地道,“一震地,你知道並不代表別人也知道呀,為免競寶時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麵為好。”


    一震地是張偉的名號,因為他的拳頭非常厲害,一拳能有地動山搖之勢,故而得名。


    張偉擺擺手,道,“那你說吧,快說,快說。”


    “不管是誰,競寶的時候都不要胡亂喊價,要知道一諾千金,這喊出口就要負責,如果出不起就最好默不開口,不然要是到最後拍了寶貝卻拿不出錢來,那事情就尷尬了。”


    說到這裏,百裏追風的臉上布滿陰寒之氣,冷冷地掃過底下的每一個人,沉聲接著道,“奇珍薈的能力我想大家是知道的,不敢說流雲大陸每一個我們都不放在眼裏,但是也沒有任何人敢輕視我們。不過,我想如果有人敢亂了規矩的話,就算我們不親自動手,這場下的每一位都不會饒過他的,是不是?”


    話音一落,立馬有人正義凜然地附和道,“堂主放心好了,絕對不敢有人胡亂叫價,造成空拍的,除非他想和我們所有人為敵。”


    百裏追風笑著點點頭,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下麵我們就先讓大家見識一下渡劫仙丹。”說著,他幹脆利索地把盒子打開。


    盒子裏安靜地躺著一個拇指大小的圓形顆粒,乳白色的,還帶著一點光暈。雖然隻是小小的,可卻散發著一股讓人神清氣爽的仙氣,拂照台上台下的每一個人。


    眾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忽覺身體輕了不少,有種隨時會飄起來的感覺。


    一時間,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吸收著渡劫仙丹散發出來的仙氣。


    大概過了一分鍾,恍惚的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一半神采奕奕,摩拳擦掌信心十足,準備搭上全部家當都要把渡劫仙丹拍下來,當然還有另外一半心有疑惑,懷疑渡劫仙丹的真假。


    “我們怎麽知道這仙丹是不是真的呢?”這次發話的又是一震地張偉。


    這一問,倒讓那些原本深信不疑的人忽然變得疑心重重。


    百裏追風勾著唇笑了笑,道,“這麽多年來,奇珍薈什麽時候賣過假貨?”


    “以前沒有賣過,並不代表現在不會賣。”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個人,正是慕容桓的貼身護衛飛鷹。當然他也是奉慕容桓之命過來的。


    百裏追風挑起眉梢,抱拳問道,“這位是?”下麵的人他大都認識,很多都是奇珍薈的老主顧,可是這個人他卻從來沒有見過。


    “無名氏,”飛鷹抱著雙手,不緊不慢地道,“這競寶大會也沒有規矩無名氏不能來參加競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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