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道人不顧眾人一臉困惑的看著自己,左手不停的拽著胡須,嘴裏仍不斷的念叨著:“古怪,古怪……”


    杜文岑無力的瞟了一眼三尺道人,沒好氣的說道:“不用理會他。”


    湯胖子也有些驚愕的看著三尺道人,不知道他剛才那麽大的動靜是為何,雖然自己的消息的確令人震驚,但是那邋遢道人的反應卻是過於激動了。


    眾人見杜文岑滿臉的不屑,又見那道人身著實在是邋遢至極,皺巴巴的土褐色道袍緊緊地貼在身上,遠遠看去放佛是一個超大的抹布,落魄至極。


    想必這人是個瘋子吧,眾人心想道,想到這裏眾人便不再去看如同著了魔的三尺道人。


    “湯胖子,你沒有說笑吧,你真的看見那……那太清宗的仙人?”一個商旅緩過神來,率先問道。


    “我湯胖子怎麽會拿這些話來說笑,是真的太清宗仙人!”湯胖子一臉正色的說道。


    眾人都想從湯胖子臉上尋找些什麽,但是看見湯胖子一臉的鄭重,並沒有絲毫的說謊之色。而且先不說拿‘五酒’開玩笑的後果,單是從他口中說出的太清宗,就是他湯胖子不敢去說笑的存在。


    太清宗,神州之上超然物外的存在,仙人一般的存在。雖然神州之上並沒有出現過那遠古傳說的仙人,但是太清宗的高強的道法卻震懾著神州各處,尤其是在這個妖魔鬼怪橫行的時代,很多城鎮都是在太清宗的庇護下,才能安然的生活著,所以普通人才會把太清宗的修道者稱之為仙人。


    但傳說中,七百年前的正邪大戰,太清宗雖剿滅了邪派的血魔穀,但也因為自身元氣大傷,而關閉山門,與世隔絕的進行潛修。


    而這七百年來,太清宗的門人也真的沒有出現在神州大地之上,一時間太清宗仿佛從人世間蒸發一般,不見蹤影。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早就認為那太清宗隻是遠古的傳說,如海市蜃樓般的幻影。


    曾經也有膽大之徒,又或是一心求道之人,他們試圖進入太清宗的宗派所在太仙山,想一探究竟。但是無一例外的,那些人在剛剛踏入太仙山的地界後,都被一股柔軟的力量給推了回去,無論怎麽樣都前進不了絲毫。


    於是世人便驚歎起來,驚歎太仙山的玄妙,同樣也歎服太清宗仙人都是些超凡脫俗不願與凡夫俗子有所交際的存在。


    當然,隻是依靠虛無飄渺的傳說並不能得到世人敬仰。在太清宗開山立派之後的千年時間,凡是在太清宗所能庇護的範圍之內,膽敢作亂的妖魔都被太清宗的仙人給滅除掉了,無一例外。


    令人驚奇的是,太清宗關閉山門的七百年來,除妖滅魔之時,太清宗的仙人依舊沒有現身,而是從太仙山上射出一道或幾道青色的玄氣與妖魔大戰,妖魔一死,那青色的玄氣便也會回到太仙山上去。


    雖然世人並沒真正的見過太清宗的道人,但因為在太清宗的庇護下,人們才能安居樂業。所以世人對太清宗崇敬無比,世人也把太清宗的道人都看做神明一般來敬仰。


    而如今湯胖子竟說他看見了太清宗的仙人,那個本該虛無縹緲令人敬畏的仙人,竟真的存在於人們的眼睛,一時間眾人啞然。


    “咳咳,湯叔你怎麽識得那就是太清宗的仙人?”杜文岑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有些尷尬的問道。


    湯胖子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眾人,又看向一臉淡然的杜文岑,不覺得苦笑起來,心想也隻有這小子才能這般淡然吧?在他眼中隻有銀子才是頭等大事吧。


    “我還沒給你們說我所見那人是什麽模樣吧?”湯胖子古怪的看向眾人說道。


    “你速與我們描述下”烏鵲酒家的夥計連忙出聲催促道,眾人也紛紛點頭稱是。


    湯胖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潤了潤嗓子後說道:“我在途經千峰山之時,因為想趕路程,便走了個偏僻的小道,現在想來當時真是膽大,要是遇上些妖魔,豈不是送了性命?人被財亡啊!”湯胖子眼睛看著杜文岑,有些感歎的說道。


    杜文岑為之一愣,他當然知道湯胖子是在說給自己聽,也知道自己過於貪戀錢財,但是自己內心有些苦卻是說不出的……


    看見杜文岑臉上有些黯然,湯胖子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搖搖頭不再看他,繼續說道:“那一路我也走得小心翼翼,唯恐生出什麽事端,但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當我以為可以安然的走出千峰山的時候,在道路上卻看見了一個高大異常之人……”


    “那也不能算是人了吧?”湯胖子自問道。


    “不是人,是什麽?”大胡子商旅好奇的問道。


    “那東西估計應該說是具屍體”湯胖子想了想說道,然後看了看一臉驚恐的眾人繼續說道:“那具屍體**著上身,全身赤紅,生的高大異常,足有一丈高!最為驚奇的還是那具屍體的麵容,光禿禿的腦袋上竟然沒有嘴和鼻子,隻有一雙如貓眼般的眼睛,瞳孔是一種泛著寒光令人生畏的琥珀色,看久了仿佛就能把人吸進去一般。”


    “這……,那肯定是僵屍啊!”一個商旅驚恐的說道。


    “誰說不是呢,前些年南央城附近的薑村被一個黑色僵屍屠戮的事情誰不知道?雖然和那時候的黑色僵屍有些不一樣,但是那肯定就是僵屍”湯胖子點點頭說道。


    薑村被黑色僵屍屠戮,整個村子沒有留下一個活人,全被僵屍吃掉的事情,商旅們沒有不知道的,那段時間最被人談之色變的便是這件事情,雖然最後那黑色僵屍被太清宗的仙人給滅掉了,但是那揮之不去的恐懼還是在人們的心頭停留了很久。


    “你說的並不是什麽僵屍”不知何時三尺道人恢複了平靜,端坐在椅子上,一臉正色的說道。


    湯胖子有些惱怒,這瘋癲道人總是一驚一乍的,讓人十分厭煩。現在又出言反駁自己,看到那具屍體的人是他湯胖子,他一落魄道人又知道些什麽?


    “那你說是什麽?”湯胖子不滿的質問道。


    三尺道人苦笑著搖搖頭,一臉無奈的說道:“那東西無從定義,就是連……也沒有記載……”說道最後,三尺道人聲音輕若蚊蠅,旁人根本聽不清,也隻有他自己知道說了些什麽。


    湯胖子見三尺道人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便隻當是他又在那裏故弄玄虛,不再理會他,看向眾人繼續說道:“我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千峰山上,差點沒嚇破膽。而就在我癱坐地上之時,卻突然出現了一道青綠色玄氣,那青綠色玄氣快速的衝到那僵屍頭頂之上,眨眼間玄氣散去,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少年站在了僵屍的肩膀上!”


    “那,那少年便是太清宗的仙人?”眾人瞪著渾圓的眼珠子,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正是!”湯胖子肯定的點點頭,然後又感歎道:“我湯胖子平生走南闖北,識人無數,但從沒見過像那少年一般的俊美之人,如軟玉的皮膚,渾身圍繞著青綠色的光芒,真的如同仙人一般,不對,他就是仙人!”


    眾人一片驚嘩,無不感歎湯胖子口中的仙人,心中也試圖描繪出仙人的模樣,以後也好向他人炫耀仙人之風。


    “貪財的小鬼,我酒水也吃飽了,現在可以隨我去換件衣物了吧。”三尺道人突然站了起來,對著杜文岑說道。


    “啊?”正聽湯胖子描述仙人的杜文岑茫然道。


    “我可是還欠著你二兩銀子呢!”三尺道人看著一臉茫然的杜文岑無奈的說道,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烏鵲酒家。


    “二兩銀子!”聽見三尺道人的話,杜文岑這才驚醒過來,猛地站了起來。


    看著桌子上的酒菜,又看向一臉茫然的湯胖子,杜文岑拍了拍湯胖子的肩膀說道:“湯叔飯錢你來付!”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衝出了酒家,追趕三尺道人去了。


    湯胖子楞在了那裏,片刻後回過神來,一臉無奈的看向杜文岑遠去的背影,苦笑道:“這小子又來這套!”


    “湯胖子先別管文岑了,繼續說下去,然後又發生了什麽事情?”眾人催促道。


    湯胖子回過頭來,不再去想杜文岑,又一臉神秘的說道:“後來啊……”


    三尺道人現在的感覺非常不好,他感覺到自己被一個無形的手給牽引著,先是莫名其妙的掉進冥江中,然後又在那個有點意思的烏鵲酒家聽見了詭異的事情,但最重要的還是……


    “無恥道人你走慢點,急著跳冥河遊泳啊!”杜文岑快步的趕上三尺道人譏諷道。


    三尺道人看杜文岑跟了上來,便不再去想那些令自己頭疼的事情,晃晃腦袋又換上了一副為老不尊的表情,對著杜文岑說道:“貪財的小鬼,快點給道爺我找件像樣的衣服!”


    “急什麽,你可是還欠著我二兩銀子的。”杜文岑不滿的說道。


    “衣服的錢我可是在船上就掏過了,而且我現在身上根本就沒銀子了,你看看能不能把我賣給哪家大戶做老爺,興許能換些銀兩。”三尺道人一臉無賴相的說道。


    “你!那你怎麽還我那銀子?”


    “無妨,無妨,等我換好衣物,在這毫安城街邊擺上卦攤,勞累給你們這些凡人透點天機,我也好收點銀兩。”三尺道人摸著山羊胡得意的說道。


    “還真有笨蛋找你算命?”杜文岑不相信的問道。


    “說了不要小看道爺我的麵相命理之術,那可是我的看家本領!”三尺道人有些不滿的說道。


    “姑且相信你,隨我回家,家裏還有些父親以前的舊衣物”杜文岑搖搖頭說道。


    “放心,那二兩銀子肯定給你,嘿嘿”三尺道人得意的笑道,看來是對於自己的麵相命理之術相當的自信。


    杜文岑也懶得理會無恥道人,示意三尺道人跟著自己,便向前方走去。


    來到杜文岑家中,三尺道人換了件幹爽的衣服後,便被杜文岑又急匆匆的拉了出來,貪財如命的杜文岑,可是對那二兩銀子耿耿於懷。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毫安城的街道上,三尺道人頗為不滿的說道:“杜貪財,你就不能讓道士我休息片刻嗎?好歹我也是個道法高深的修道者啊!”


    杜文岑挑著眉頭,轉過身對三尺道人不屑的說道:“道法高深?那無恥道人你怎麽還能掉進毫安江,更是被我這個凡夫俗子所救呢?”


    對於杜文岑的話,三尺道人是無從作答,隻得臉色鐵青的跟在杜文岑的身後,一言不發。


    “哼,要不是那老不死的騙道爺我,道士我又怎麽會那般狼狽,被這個貪財的小子所嘲笑?”三尺道人心中頗為不快,冷哼道。


    杜文岑懶得理會三尺道人,他現在心中想的隻是盡快拿到那二兩銀子,對於他來說,天下頭等大事,便是那銀子了。


    片刻後兩人來到一處空地,杜文岑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往四周觀察起來,見這裏來往的路人有很多,很是熱鬧,杜文岑滿意的點點頭。


    三尺道人見杜文岑停了下來,走上前去,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杜貪財,是讓道士我在這裏擺攤賺銀子嗎?”


    杜文岑不理會三尺道人的話,臉上又恢複了先前的神色,反而一臉好奇的問道:“無恥道人,我平日裏見人家道長擺攤算卦都是有青竹黑布做招牌的,上麵不是寫著‘半仙’,就是‘神算’什麽的,卻為何不見你帶有這些器具?”


    三尺道人摸著胡須,又裝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說道:“杜貪財,你這就不懂了,那些掛破布的隻不過是些招搖過市,沒真本事的騙子,道士我從來不屑於那一套。”


    “俗話說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真仙不怕沒招牌!我三尺道人依靠的是真本事。”三尺道人拍了拍胸膛,一臉的得意之色。


    “還我二兩銀子,就算你有真本事”杜文岑不為所動,淡淡的說道。


    “真是掉進錢眼裏的小鬼!”三尺道人不屑的冷哼道。


    杜文岑不願與三尺道人爭口舌,指著不遠處的路頭空地說道:“那裏就很好,來往的人也很多,就去那裏吧”


    三尺道人點點頭,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然後從路邊搬了幾塊青磚堆放在一起,長衣墊在屁股下坐了上去。


    杜文岑本想站在三尺道人身後,看他是怎樣算命騙人錢財的,但轉念一想,要是那無恥道人滿嘴亂說惹惱了人,到時候免不了被一頓毒打,那自己豈不是也要當做同夥跟著遭殃?


    否定了心中的想法,杜文岑並沒有跟上前去,站在三尺道人身後。而是一動不動的站在了原地看著那裏的情形,以防出現什麽不好的狀況,自己也好不用跟著無恥道人一起遭殃。


    三尺道人見杜文岑隻是遠遠的看著自己,並沒上前,心中也沒在意。環顧著四周過往的人群,三尺道人點點頭,感覺這裏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輕咳了幾聲後,三尺道人突然衝著對麵的人群拚了命似地嚎叫起來,那仿佛殺豬一般的刺耳聲,驚得四周過往的路人都衝著三尺道人看去,不知道這個長相有些猥瑣的老家夥出了什麽事情。


    見路人都停下腳步看向自己,三尺道人滿意的點點頭,輕撫胡須,微閉雙眼,然後用既不高亢也不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天難算,地難透,人心難算透。輪回三世,流放今生,所謂利祿,不過流水。天道成書,人心各異,所謂情緣,不過雲煙。地魂難尋,事無預知,所謂功名,不過秋葉。天有終,地有盡,人命有終盡。天星照凡塵,麵相顯凶吉,我可抬頭三尺探神明,也能俯身三尺慰孤魂。透的了仙機,入的了九幽,改的了人命,算盡天下事,我三尺最玄妙!”


    三尺道人把這些話說的十分流暢,中間沒有絲毫的停頓,猶如行雲流水,加上三尺道人獨特的嗓音,這些話聽起來放佛是在念誦詞曲一般,聽的眾人是大為驚歎,紛紛圍上前去。


    三尺道人見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那些過往的路人正不斷的圍過來,不由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見時機已成熟,三尺道人便一臉興奮的對著周圍路人吹噓著自己的命理之術,說的仿佛自己便是那提筆定生死的森羅閻君,又或者是那可修改前世今生姻緣的月下老人,周圍的路人也被他這些說詞給打動了,竟然有些路人開始向三尺道人詢問算卦的價錢。


    這一切看的杜文岑是目瞪口呆,看著興高采烈險些就要手舞足蹈的三尺道人,杜文岑不由的低聲感歎道:“這老家夥平日裏肯定就練這些說詞了,要不然怎麽會這般順暢?”說完,便很是感慨的搖起頭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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