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都拉克的帳篷裏,傳來一聲怒吼,“還要等多久!”


    在都拉克麵前,跪著幾個看起來年輕的巫師,他們都是跟著薩滿身邊做事,但是近日來,他們年輕的王卻身中蠱毒,他們便前來為君分憂。


    哪知道都已經來了小半月,幾個人合力,也沒能將蠱蟲引出來。


    恰好這時候老薩滿還沒有閉關出來,都拉克身邊無可用之人,隻能繼續將幾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但都拉克向來都不是一個溫和的人,脾氣更是暴烈。前段時間,他已經容忍了麵前這一群巫師在自己身上做了不少“實驗”,可是沒有一個人將蠱蟲從他體內引出去,甚至完全沒有一點作用。


    都拉克這人本來就沒什麽耐心,如今蠱蟲一直在他自己身上,那個中滋味,隻有他自己清楚。在麵對一群巫師又一次失敗時,都拉克哪裏還能忍住心中的怒火,隻恨不得將眼前這幾個人的腦袋都削下來。


    幾名巫師現在跪在大帳中,麵色惶恐。並非他們對自己的王不上心,而是現在在都拉克體內的蠱蟲著實有些棘手。


    這時候跪在最右邊的一個年輕男子率先開口,他是老薩滿這十來年收的年紀最小的徒弟,但算是比較有天賦。


    此人名喚平隆。


    平隆對著都拉克行了一個大禮,叩首沒抬頭,認真說:“這是大師兄下的蠱,也是他自己養的蠱蟲,我們也不知道具體養蠱時的用藥,所以,所以還請王上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都拉克的臉色沒有因為這個理由變得好一點,甚至因為聽見了自己最近最不想聽見的三個字,眼神更加陰冷。


    “既然都是薩滿手下的人,怎麽他的蠱,你們都不知道?”都拉克問。


    幾個巫師隻覺得這話有些無理取鬧,巫師們自己豢養的蠱蟲,大多都是自己一點一點實驗出來,至於什麽功效,怎麽解,都是秘而不傳。除非像是之前朵蘭下的那種眾人皆知的蠱蟲,所有巫師蠱師都知道的,解起來是沒什麽難度。


    而現在都拉克身中的這種蠱蟲,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還是根據都拉克最近的反應,才一點一點推測出來可能下蠱的人,是他們的大師兄祝蘭庭。


    祝蘭庭是漢人,但天賦極佳,在薩滿處,極受重視。


    在眾人反應過來這很可能是他下的蠱蟲後,都拉克立馬就派人去了他的住所,但到底晚了一步,等他們人到的時候,祝蘭庭的住處,已經人去帳空。


    平隆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在沉默片刻後,沒有回答都拉克的問題,反而試探著勸說道:“王上也不必太憂心,這蠱蟲雖在王上體內,但對王上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麽真正的傷害……”


    平隆這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破空聲,他反應過來,剛抬頭,就看見一截匕首的刀鞘朝著自己當空而來。


    後一秒,布滿了寶石的華麗的刀鞘就精準地擊中了平隆的腦門。


    平隆倉皇低頭,甚至都不敢痛呼出聲。


    都拉克人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一把拔出了放刀架上的彎刀,一邊朝著平隆走來,一邊低聲怒道:“沒有傷害?!你覺得這叫沒有傷害?!”


    都拉克大怒,那樣子像是要在下一刻就取了平隆的性命一般。


    幸而周圍的人還算是理智,幾個人一同上前,攔住了幾乎快在失控邊緣的都拉克。


    “王上,王上冷靜。”


    “還請王上息怒。”


    王帳裏不斷有求情的聲音傳出來,而跟平隆跪在一起的幾個巫師,沒人在此刻不是冷汗涔涔。要知道剛才平隆觸怒了他們的王,到時候王想要開刀的人,可不一定隻有平隆一人。


    片刻後,這群巫師才如蒙大赦地飛快離開了都拉克的帳篷。


    等到了自己的地界,巫師們幾乎脫力,一個個坐在了大帳中,麵如金紙。


    有模樣機靈的家奴進了帳中奉茶,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巫師們在確定周圍沒有耳目後,還是沒忍住抱怨了幾句。


    “大師兄下的這蠱我們的確也是束手無策啊!現在王上這般動怒,早知如此,我便不來了。”


    “平隆你這張嘴啊,你當王上是什麽人?今日也敢胡言亂語?”


    “就是就是,你可真是把我們害慘了。”


    平隆聽著耳邊七嘴八舌的抱怨聲,他臉色也有些訕訕的。他隻不過說了句大實話,誰知道會引得王上那麽生氣?


    “可是大師兄那蠱蟲,除了讓人喜歡上另一個身懷蠱蟲的人,本來也不會危及性命啊。”平隆覺得自己很冤枉,不由開口辯解說。


    剛才那個進來倒水的家奴,很快給平隆倒了茶。


    平隆剛才也被嚇得不輕,他後背的衣服都已經浸濕,現在正缺水,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個幹淨。


    “再說了,這件事情,其實還不是王他自己……”


    “閉嘴!”就在平隆要說出後麵的話時,坐在他旁邊的巫師忽然開口,截斷了他的話。後者的年紀看起來要比平隆大不少,“日後這種話,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隨便講出來。事關王上和朵蘭公主的事,你若是還想要你的腦袋好好在脖子上,最好就爛在心裏。”


    這人是平隆的一個遠房表叔,他的話,平隆自然是要聽的,但是現在在場的,還有是不買他的賬的人。


    “也不能這麽說,既然王上能在無傷城棄了朵蘭公主,那這就是因。祝蘭庭現在對他報複,這就是果。因果報應,中原人不經常這麽說嗎?祝蘭庭當初就愛慕朵蘭公主,既然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因為王上而遇害身亡,他本來也不是我們草原人,現在對王上動手後潛逃,也不怎麽讓人意外。隻可惜了,薩滿還不知道此事。”有人低聲開口說。


    他們並不算是都拉克手中的士兵,對都拉克的敬畏也沒那麽多,更多的還是對這位年輕的王的恐懼。


    像是現在這樣,有人開了這個口,立馬引來了更多的人的抱怨。


    “算起來朵蘭本來也是我們的同門,當年薩滿不也很喜愛她嗎?隻不過她自己一意孤行,跟在王上身邊,這才遭此劫難。”


    “可憐了大師兄,如今王上大肆搜捕,估計他也藏不了太長時間。”


    “我倒是覺得大師兄夠狠,哈哈,誰不知道我們王上最是喜歡漂亮的女人,結果大師兄竟然將母蠱放在了那樣的女子的身體裏,還叫王上愛得欲罷不能。怕是王上動了殺心,也不能殺掉那醜八怪……”


    原本在這一群巫師跟前摻茶倒水的家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退了下去,最近都拉克寵幸一個醜八怪的女子,在內部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隻不過,鮮少有人知道這女子跟都拉克之間的關係,大多數人還以為是他們的王上忽然轉了性子。


    如今聽起來,好像並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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