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言白的建議後,斑先是張牙舞爪地要弄死言白,被夏目貴誌強行抱走後據這位少年說,他化悲憤為食欲吃的比平常更多了。善良的少年特地端了盤吐司上來給言白吃,後者一邊撕下厚度堪比自己手掌的麵包,一邊聽夏目憂心忡忡地歎氣:“不過這幾天貓咪老師好像又胖了呢。”


    ……還不是被你們這些人喂養的。言白心道,聽說夏目的叔叔嬸嬸很寵愛那隻肥貓,平時喂給斑的並非貓糧而是和他們一樣分量做工精致的食物。其實像他們妖怪鬼魂之流,吃不吃人類的食物都沒有關係,並非為了滿足生理需求僅僅是滿足口腹之欲。就像現在,言白完全可以不吃這塊麵包,光靠吸食夏目身上的靈氣為生。


    “我先去上學了,貓咪老師就拜托你了。”夏目覺得這個妖怪看上去要比貪吃嗜酒的貓咪老師靠譜些,故此特地請求。言白揮了揮手,送別夏目。跳上窗台,從二樓看見少年背著書包匆匆跑出門。


    身後的紙門被拉開,心滿意足挺著肚子的招財貓走進屋子,一眼就看見站在窗台上的好友,視線向下,幾片烤的恰到好處還在散發著香氣的吐司印入眼簾。斑想了想,覺得好友現在這麽小,這麽幾塊麵包肯定吃不下,為了不浪費糧食,隻好再次麻煩他斑大人了。


    於是當言白轉過身的時候,就看見一隻身上有黃色花紋的肥貓正低著頭吃自己的食物。他一躍而下,落到斑的身邊,看他吃完了就躺在旁邊,翻著肚皮眯著眼懶洋洋的,似乎吃完就準備睡覺了,忍不住上前戳了戳貓咪的肚子。


    感覺手指下柔軟的觸感,言白問招財貓:“你說的友人帳到底是什麽?”


    斑扭了扭身體,像麵條一樣在地板上扭動,隻不過這是一條異常粗短的寬麵條:“那是夏目的祖母弄出的啦。她把所有敗在她手下的妖怪真名記錄在一本本子上,定下契約,當她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會用那些真名召喚他們為自己所用。隻不過她好像從來沒用過這些名字,以至於現在夏目這小子想要把真名還給那些小妖怪。”


    “所以一旦得到了那本友人帳,任何妖怪或者人類就能驅使一大堆妖怪為自己所用。”言白若有所思,“昨晚的那隻妖怪也因此覬覦友人帳。”


    斑翻了個身,趴在地板上,眯著眼睛滿不在乎:“隻是小角色而已,不用在意。就算來搶友人帳,也不過是變成我的盤中餐。”


    言白剛覺得他有些大妖怪的樣子,聽到最後一句話就立刻出戲。他感慨著,果然大妖怪的氣勢什麽的隻是錯覺,眼下這隻有神明血統的大妖怪正心安理得的縮在招財貓的身體裏,在地板上來回滾動,舒舒服服地閉著眼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還好,蹬蹬蹬的腳步聲驚醒了斑,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和言白一起抬頭看著拉開紙門的女人。對方年約四十歲上下,氣質溫婉,腰上係著條圍裙,頭發盤起,一副幹練的家庭主婦模樣,看見地板上的貓麵條,她鬆了口氣:“啊啦,貓咪老師在這裏呢。”她走過去,抱起軟軟的招財貓,摸了摸它的頭。


    言白鄙視地看著斑舒服地眯著眼,毫無尊嚴地叫了一聲,在女人懷裏翻過肚皮要求摸摸肚子。


    家庭主婦順從地揉了揉斑的肚子,笑眯眯道:“那麽捉老鼠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貓咪老師。”


    “喵?”斑一下坐直了身體,睜大眼睛瞪著女人。


    五分鍾後,言白背著手慢悠悠地來到斑的身邊,看他如臨大敵地瞪著壁櫥後的一個老鼠洞,半天沒有動靜。


    斑沒有扭頭,繼續瞪著老鼠洞對言白說:“你來了。”


    言白微微一笑:“是啊,看你怎麽捉老鼠。”


    “我可是大妖怪,怎麽能做這麽低級的事。”胖乎乎的招財貓說的很幹脆,身體一動不動。


    言白也一動不動,和他一起望著老鼠洞:“可是在這家女主人的眼中,你是貓。”


    斑回憶了一下塔子平時給自己的各種好吃的,覺得還是有必要回報一下這個善良的人類,於是他扭頭俯視言白:“我不會捉老鼠。夏目願意把自己的靈力給你,作為有尊嚴的大妖怪,你是不是該回報他?”


    言白有了不祥的預感:“所以?”


    斑低頭叼住言白,快速把他往老鼠洞裏一扔:“所以就交給你了!”


    黑衣的小人在空中被拋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地就變成了一條黑蛇,拇指粗細,十幾厘米長。黑蛇扭著身子,猩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斑,吐出鮮紅的蛇信,微微張開的嘴裏毒牙若隱若現。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情不願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向認識的妖怪打聽麻倉葉王後來的下落。”


    言白思考了一下,雖然還是覺得自己有點虧,但看這隻肥貓的表情就知道它不可能灰頭土臉地往老鼠洞裏鑽,隻好認命地遊進漆黑的洞口裏。


    洞裏的老鼠體型碩大,隻不過在言白這隻妖蛇麵前還是小意思,他隻噴了一口毒氣,在他麵前瘋狂逃竄的老鼠就四腳朝天抽搐著四肢很快僵死了。


    所以當塔子拖完地走進廚房後,她就看見一隻躺在胖貓腳下的大老鼠,老鼠足有人的腳那麽大,還好已經死了,不然還真有些嚇人。招財貓看見塔子走進廚房,很通人性地叫了一聲,還搖了搖短短的小尾巴,像是在告訴她老鼠抓到了。


    塔子摸了摸貓咪老師的頭,用鐵鉗把死老鼠夾著扔進垃圾袋裏紮好,然後又端來一盤餅幹和牛奶送到貓咪老師麵前,摸著它的頭說這是給它的酬勞。


    言白望著斑吃的一臉幸福,沒好氣地提醒它別忘了剛剛許諾的事。斑吃的頭也不抬,隨便地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下午夏目放學回來,也聽說了家裏有老鼠的事,塔子阿姨笑眯眯地在他麵前摸著身邊貓咪的頭,誇獎貓咪老師別看很胖卻很能幹。夏目望了眼那隻閉著眼笑容滿麵的肥貓,怎麽想也覺得不可能。以至於他拎著書包回到房間,隻剩下他和斑以及窗台上的黑蛇後,一口就道破了真相:“其實是白抓的老鼠吧。”


    斑在他身上嗅來嗅去,不知道是假裝沒聽到還是沒空回答,總之就是對這個問題保持沉默。


    而黑蛇也從窗台上遊了下來,蛇信吐了吐,接收到空氣中的信息素:“你碰到妖怪了?”


    “哎?”夏目呆了呆,“沒有啊。”


    斑從夏目身上跳下來,哼了幾聲:“笨蛋夏目,不是跟你說了沒事不要多管閑事嗎,被妖怪標記了都不知道。”


    夏目順著它的視線,落到自己手腕上,下意識地聞了聞,什麽味道都沒聞到。他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件勉強可以算是多管閑事的事情,他在放學的路上碰到一個摔倒的老爺爺,主動上前把人扶了起來,當老人瘦如枯爪的手握在夏目手腕上借力站起來的時候,他的確感覺到一絲怪異。難道是那個老人有問題?


    “你想到了什麽嗎?”言白又吐了吐蛇信,分析著夏目身上若有若無的妖氣,肯定道,“是昨晚的那隻妖怪。”


    夏目又想了想,確定除了那個老人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便將事情的始末告訴斑和白。


    招財貓一臉恨鐵不成鋼,一下躍到夏目頭頂,讓後者坐著都忍不住往後一仰差點摔倒:“笨蛋夏目!那是妖怪的騙局啦!這下好了,你被標記了,本來我不想管的,看來不除掉那個妖怪不行了。”夏目還有些不服氣,小聲地爭辯看見老人摔倒上前攙扶是很正常的事。


    言白看著一貓一人吵吵鬧鬧,總覺得夏目身上的那縷妖氣有些熟悉,但他仔細回想又想不起來便按下不提。


    兩妖一人正在樓上說著,忽然聽見一樓傳來劈裏啪啦的亂響,緊接著是塔子阿姨的尖叫聲,夏目一聽刷地站起身,衝出門跑下樓梯滿臉緊張:“塔子阿姨,沒事吧?!”


    言白盤在斑的頭頂,搭著順風車跳下樓梯,隻見好幾隻像上午那麽大的老鼠正在廚房裏亂竄,塔子阿姨正站在椅子上,握著一根晾衣杆試圖驅趕這些老鼠。不像一進廚房就忙著打老鼠的夏目和斑,言白穩穩盤在招財貓的頭頂,隨著它的來回跳躍上下顛簸卻絲毫沒有滑落的跡象。


    按理來說,這棟房子既然沾染了斑的妖氣,老鼠是不敢隨便闖進來的,之前夏目也說過這是第一次出現老鼠,而且就在今天連續出現了這麽多隻,有些超乎尋常了。難道說……


    斑一個猛撲,又把一隻大老鼠按在爪子下麵,這隻黑漆漆的大老鼠皮毛油光水滑,長長的尾巴像條鞭子,根部長著細小的容貌。被斑按在身下,還在不斷掙紮,吱吱直響,言白順勢就從斑的眼前垂下身子,對老鼠噴了口毒氣。


    招財貓晃了晃脖子,覺得掛在眼前的黑蛇很礙事:“你快上去,擋住我的眼睛了。”


    言白縮了回去,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好心沒好報。”


    斑切了一聲,用爪子撥動了一下僵得像根棍子般的死老鼠:“用不著你我也能把它殺掉。”


    這場滅鼠行動在兩隻妖怪的幫助下很快就結束了,塔子阿姨一麵把死老鼠處理掉,一麵喃喃自語:“奇怪,家裏什麽時候進了這麽多妖怪。”


    而夏目就想到了更多的答案,他一邊洗手一邊偷偷問蹲在水池上的貓:“貓咪老師,這會不會是妖怪做的。”


    “很難說,不過我沒在這些老鼠身上察覺到有妖氣。”斑看了眼夏目的手腕,“明天讓白跟你一起去學校,妖怪做了標記很快就會找上你的。”


    夏目把水籠頭關掉,用毛巾把手擦幹淨,望著斑頭頂上沒有異議的黑蛇:“那貓咪老師你呢?”


    斑哼哼幾聲:“當然是去問森林裏的中級妖怪們,看他們知道點什麽。”


    在這座鄉下小鎮的東西南麵都有大片的森林,裏麵居住著大大小小各種妖怪,有的在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有的是路過覺得不錯就居住下來,還有的則是失去了家鄉四處流浪找到這處尚未開發的森林,反正這裏位置偏僻,既不會有普通人來開發什麽旅遊景點,也不很少有除妖人踏足。有什麽新的妖怪加入,原本的妖怪很快就會知道,斑作為一隻大妖怪,在這片地區還算有些威嚴。


    第二天,言白就重新化為人形,被夏目裝進口袋,隨著他一起前往學校。


    他趴在夏目校服的上衣口袋裏,一路往外張望,隻見這座小鎮三麵環山,靈氣蓊鬱,金色的晨光下翠色山林連綿起伏,一條小溪環繞著鎮子,流入東麵的山林裏。路上的行人不多,房屋稀疏直到鎮子中心才開始密集起來,氛圍和平寧靜,是個很適合妖怪居住的地方。據夏目說,鎮上還有一座神社,隻不過裏麵隻有一個和尚,那位主持還是他同學的父親。


    正說著,一個黑頭發的少年穿著和夏目一樣的校服,從一條小徑走來,朝這邊揮手:“夏目,早啊。”


    言白盯著逐漸走近的少年,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股清正的靈氣,讓他有些不舒服。


    “田沼。”夏目有些緊張,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胸前的口袋,白已經縮回頭躲進口袋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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