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的陰陽師?”葉王語氣微妙地重複了一遍,緩緩掃視這群臉色各異*熏心的人,“在上次退治百鬼夜行裏,麻倉家的人還不如其他的陰陽師。如果他們不入流,你們該怎麽說?”


    “可是你是我麻倉家的家主!”一個陰陽師漲紅了臉理直氣壯地叫喊道,“別忘了您向老家主發過誓,要保證麻倉家的傳承!”


    葉王笑了起來,目光冰冷不屑,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凡人。他輕聲說:“沒關係,像你們這種家夥死了,根本不影響麻倉家。”葉王邊不緊不慢地吐出字句,邊放開了對靈視的控製。


    一瞬間他身上靈力暴漲,無數句話像決堤的洪水一瀉而下洶湧灌入心中:


    【冷血的怪物……這種人怎麽有資格做家主!】


    【他還有靈視,那豈不是我想什麽他都知道?好惡心……】


    【葉王,麻倉葉王,如果沒有你,一定是我麻倉昌明繼承麻倉家!】


    【討厭的麻倉葉王……】


    【該死的麻倉葉王……】


    【怪物你怎麽還不去死……】


    轟隆隆——


    一隻幾層樓高的青色大鬼拔地而起,從葉王身後爬起頂破屋頂,抬頭狂笑:“哈哈哈哈哈我終於出來了!”


    大鬼青麵獠牙,兩隻眼睛有半個成人大小,張著嘴低頭望著腳邊的陰陽師們流出腥臭的口涎:“爸爸,這些人都給我吃嗎?”


    孕育出這隻大鬼的麻倉葉王依舊端坐在竹墊上,姿態優雅,脊背挺直,微笑道:“是的,把他們全殺了。”既然他為誓言所困不能動手殺了這群無可救藥的人,那就讓他產生的大鬼來做好了。這些陰陽師不是自詡實力超群嗎,就讓他看看麵對這隻大鬼他們能做到什麽地步。


    “如果你們能殺了這隻大鬼,我就從你們中選一個人推薦給天皇作為陰陽寮的副首領,如果你們殺不了,”葉王頓了頓,笑容加深,眼睛清亮冷酷,“那你們就去死好了。”


    聽到他的話,大鬼興奮地大吼起來,喉嚨裏噴出的腥風刮飛好幾片殘破的屋頂,也讓陰陽師們白色的狩衣獵獵作響。


    “大,大鬼……這麽大……”一名陰陽師腿一軟,直接跪在地麵上,他嚇得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喃喃道,“別開玩笑了,這種級別的怎麽可能贏。”


    有幾個人尖叫著轉身就跑,還有幾個則鼓起勇氣掏出符咒朝大鬼攻擊。隻可惜他們的絕招對皮糙肉厚的大鬼來說簡直就像撓癢癢般,他用爪子抓了抓肚皮——剛才一個陰陽師命令他的式神攻擊那裏——咧嘴一笑:“真是太弱了,太弱了!”他手一揮,好幾隻式神就飛起,在半空中砰地一聲化為人形紙符。大鬼抬起腳,朝四散著逃跑的陰陽師們踩去。


    “麻倉葉王!你竟敢招出大鬼!別忘了這裏是麻倉家,你這個陰陽師的敗類!”一個人影從大鬼的腳下衝出,朝端坐在廢墟中,衣衫雪白的大陰陽師怒吼。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麻倉昌明整張臉都扭曲了,原本他還稱得上英俊,但現在說他是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鬼,也沒有人會懷疑。


    言白瞬間從葉王袖子裏彈出,化為人形擋在葉王麵前,冷冷地盯著麻倉昌明:“滾。”


    麻倉昌明赤紅著雙眼,竟然笑了起來,他披頭散發滿臉瘋狂,身上由於剛才大鬼的攻擊而沾滿灰塵破損不堪:“你敢傷害我?別忘了!你是麻倉葉王的式神,他受了血誓的束縛你也同樣!我今天就要殺了葉王。滾開,麻倉家家主之位本該就是我的!”他直直瞪著言白身後的人,把埋在心底十幾年的話喊了出來:“如果他沒有出現,就是我!葉輝大人本來指定的人選是我!是我麻倉昌明!”


    他張開手臂,高聲尖叫:“出來吧!”濃濃的黑氣從他的眼睛,鼻腔,嘴巴和耳朵裏冒出,匯聚在頭頂上變形湧動,最後無數隻鬼怪從黑氣裏爬了出來,就好像黑氣是地獄的出口,他們被人放出了地獄。


    葉王輕笑一聲,笑聲裏滿含譏嘲:“竟然向鬼怪獻祭自己的靈魂,沒想到你還挺有勇氣的。”


    “我可是跟你學的!麻倉葉王!你才是罪魁禍首!”臉色鐵青的麻倉昌明已經不能再被稱為人了,兩隻螺旋形的尖角從他額頭上伸出,虎牙變長變尖,從嘴裏凸出,他垂下手臂,弓起背嘴裏發出狼一樣的呼嚕聲。


    無數隻鬼怪趴在他的身上,蹲在他的腳下,它們猩紅的眼睛貪婪地盯著麻倉葉王,嘰嘰喳喳地叫嚷:“美味的靈力,強大!他的靈力強大!”


    大鬼怒吼一聲:“爸爸是我的!”他轉身像踩死這些同類,卻被聽到動靜姍姍來之的其他麻倉家的人擋住,站在眾人前方夾著紙符念動的咒語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麻倉家的主母,麻倉葉王的妻子麻倉秋葉。她看也不看她的丈夫一樣,隻緊緊盯著大鬼,冷淡道:“麻倉家可不是你來撒野的地方!”


    察覺到這個女人的威脅,大鬼改變了主意,再次挪動著龐大的身軀轉身,抬起腳故技重施地朝她踩去。


    “嘻嘻嘻嘻麻倉葉王,大陰陽師的靈力,他是我們的!”見大鬼被女子纏住,被麻倉昌明生出的鬼怪細細笑起來,他們張牙舞爪地朝葉王撲去,“麻倉葉王!”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言白握緊了拳頭,眼睛瞬間變成血紅,他身體一晃,就擋在鬼怪們去路前,抬起手壓根無視了其他鬼怪的阻攔,徑直掐住麻倉昌明,將他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他從未有這麽一刻想殺掉一個人。麻倉昌明,他真的惹火他了。從最初把葉王的靈視泄露,再到時不時給葉王找麻煩,在麻倉川明死後帶頭指責葉王,就連上次追殺九尾狐也是他和麻倉秋葉帶頭提出。這種心思詭譎的家夥,不要說成為大陰陽師了,連進陰陽寮的資格都沒有!而他卻把一切的錯誤都歸咎在葉王頭上,想盡辦法傷害葉王……


    言白和葉王心知肚明,近年來麻倉秋葉越來越憎恨葉王過程中,少不了昌明的煽風點火。


    就連現在,被掐住脖子,難以呼吸雙腿亂蹬的麻倉昌明還不忘挑釁,他呼哧呼哧地笑著沙啞著嗓子:“你敢動手嗎,你敢動手?血誓的反噬就算是你也抗不下來!”


    葉王也從竹墊上準備起身:“白,等等。”


    言白眼也不眨地手上發力,隻聽哢嚓一聲,麻倉昌明的脖子就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向後仰去,大睜的眼睛還未合上,依舊用怨毒的神色注視這個世界。


    言白淡定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放開手對後倒去的屍體冷冷道:“這種反噬我還不放在眼裏。”


    “白!”葉王從背後捏住他的肩膀,強行將他轉過身來。看見言白嘴角的血液,瞳孔一縮,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陰陽師表情略有些驚慌,急急伸出手去擦:“你沒必要這麽做!”


    言白擋住他的手,自己用拇指將血漬抹去:“沒關係,這種反噬對我傷害不大。”


    葉王懷疑地望著他,第一次憎恨起來為什麽自己的靈視對白不管用。


    “麻倉葉王,你必須要對今天的事情做出解釋。”滿含厭惡的女聲打斷兩人的對視。


    言白轉過身,看見華服委地,青絲如瀑的麻倉秋葉朝這裏小步走來,她直直盯著言白,嘴裏卻對葉王說:“這隻大鬼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麻倉昌明,他怎麽會被鬼吞噬心靈?”她的身後,之前還威風凜凜的大鬼被一眾麻倉家的人用符咒困在地麵上,徒勞地掙紮怒吼。


    葉王放開握著言白的手,側身擋在他麵前,恰好擋住秋葉的視線。


    言白隻能聽到背對著自己的青年聲音淡漠平靜:“麻倉藤葉呢?”


    越過葉王的肩膀,言白的視線裏,麻倉秋葉忽然笑了起來。冷若冰霜的美人燦爛一笑,如冰雪化凍,鮮花盛開:“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靈視是個多好用的能力啊,是吧?”


    言白剛疑惑她的意思,下一秒就發現蓬勃的怒氣就從葉王身上猛地爆發出來,他伸出手,手掌豎起正對著那邊還在叫囂的大鬼,嘴中淡道:“閉嘴。”


    正在大喊著要吃掉這群陰陽師的大鬼身體一僵,全身顫抖起來,混沌凶狠的眼中浮現出害怕:“爸爸,不要……”隨著它的求饒,它的身體從腳步開始化為石頭,眨眼間這隻近十米高的怪物就變成一尊雕像,風一吹,就轟然倒塌。


    葉王放下手,一字一頓地告訴言白:“麻倉藤葉進入了黃泉之門。”


    秋葉抬起袖子掩唇咯咯直笑:“我的傻兒子,隻要告訴他進入黃泉之門就能獲得和他父親相匹敵的實力,他就勇敢地去了。我的好兒子,他上進得讓我做母親的都感動了。”


    黃泉之門。言白咽下喉嚨裏不斷湧上的腥甜,默默在心裏重複。


    “嗤——這女人真狠。”心魔的聲音響起,口氣裏滿含欣賞,“隻要有一丁點殺死葉王的機會都不肯放過,為此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舍棄。”


    是啊,麻倉葉王可以放任大鬼殺死麻倉昌明等一眾陰陽師,但是他卻不能對麻倉藤葉視而不見。因為他是麻倉家的希望,他若是死在黃泉之門裏,那麻倉家的傳承就要斷了,而傳承一斷,葉王就違背了他的誓言。言白能抗的下一輪血誓的反噬,不代表葉王可以。就算是當世最偉大的大陰陽師,也不能抵抗自己親口說出的誓言的力量。他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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