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和遲疑著,回望了一眼橫躺在地紋絲不動的硬漢,再望一眼深不可測滿是懸疑的老翁,隻覺得腳像灌了鉛似的。


    猶疑間,老翁卻兀自往遠處走了。他的腳步尤其輕靈,輕得仿佛是從樹叢中掠過的飛鳥。望著他的背影,謝君和在原地叨叨著:“楚天闊……天闊……楚天闊?楚?楚家?!”一閃念,差點被自己的想法震驚:難道老者的輕功,正是楚家獨有的逐羽飛步?!在老翁消失於灌木林背後之前,謝君和吼道:“喂!老頭,不等你徒兒了?”


    遠遠的樹叢背後,爆發出頑童一般的朗聲大笑。


    這一笑,差點讓謝君和氣背過去:就這麽莫名地多了個師傅?一連串的疑問堆積在他的腦海:羊皮紙從何而來?那倒地的粗漢是誰?粗漢又與老翁有何過節?這強拉徒弟的老翁又究竟是什麽來路?卻來不及多想了。(..tw好看的小說)


    謝君和飛奔向大路,終於見紅色的酒旗迎風招展。


    馬蹄聲嗒嗒地如潮卷,激起彌漫的塵霧。黃沙道上,一支支過往的商隊,尋常不過地奔走著。這酒家選了個好市口――隻要有趕路的人,必然就有饑腸轆轆的食客。


    連續三天沒上像樣的東西,謝君和已經餓得頭暈眼花。


    卻聽身旁鬥笠掩麵的老翁嘿嘿竊笑:“徒兒,為師請你喝酒!”


    “我戒酒了!”謝君和特地強調。


    可是老翁根本聽不見似的,徑直入了這酒家。其實不過一間茅屋,幾張桌椅,四壁圍欄。穿堂的風呼嘯而過。酒客們倒是半點都不計較在飛沙走石裏用餐。


    剛剛坐定,一股熟悉的香散播在空氣中。謝君和用鼻子嗅了再嗅――的確,任何酒香都騙不過他的鼻子,無論是南岸還是北岸。因為他整整醉了十年。


    那是凝香閣的味道――天香醉!


    天香醉,南岸最“江湖”的酒樓裏最知名的酒,其釀造之法,素來是釀酒師獨門的秘訣,凝香閣數年來幾易其主,這地道的酒味可從未變過,更不必說外傳。這天香醉的氣息怎麽竟然出現在荒野之地?謝君和的臉上已蒙了晦暗的陰雲。


    “來壺酒!”他想也沒想,就徑直向著酒家的帳台上一聲喝。


    “喲?”老翁好似故意搗亂似的應和一聲:“此人喝酒必賒賬,老板敢不敢做這生意?”


    “你!”謝君和怨氣十足地回瞪一眼。


    “剛才你還說戒酒來著!”老翁戲謔地向帳台上扔去一錠銀子道:“來一壇好酒,我一個人喝!”


    滿滿一壇酒,小二抱在懷裏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謝君和搶先一步一勾手,那酒壇竟似粘著在手掌中一般順著手臂滑落在他的懷裏。得手,已眉飛色舞。


    待他托著酒壇,揭了壇封正欲飲,忽然一隻更滑溜的手往他麵前一掠。僅一掠罷了,謝君和便隻覺掌中一輕――該死的,酒不見了!


    側眼,老翁正咕咚咕咚喝個起勁!香醇的酒,順著稀疏的山羊須滴滴滾落,晶瑩剔透。謝君和的牙齒也隨之嘎嘣嘎嘣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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