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樓最華麗的包廂,彩錦紅毯,富麗堂皇。


    偌大的屋子裏,侍者端碟魚貫而入,頃刻間就已擺出一席華宴。


    楚雪海望著麵前琳琅滿目的三十幾道菜肴,忽有一種置身雪域的錯覺。獵王到底是獵王,到哪裏都能顯擺出他自己的闊綽。謝君和橫眉掃了一眼桌麵,徑直揭了酒壇的封條,不待侍者上前幫忙,已給自己的海碗滿上了酒。鼻子發出的哼哼聲格外冷漠。雪海不明白他為什麽能對每一個熟絡或者不太熟絡的人都用一張冷酷的麵容去拒絕,直到沒有人敢靠近,而他更加囂張地存著我行我素的氣魄。


    但此刻,嗜酒如命的謝君和斟滿了酒,偏偏一口都不喝。


    “君和大哥?”雪海詫異著,既不動杯,也不動筷。


    趙海駿的方臉嘿嘿陪著笑,讓人端上一碗酸酪。晶瑩的瓷碗裏,流淌的雪色上酥油點點浮動,濃鬱的乳香醞釀成甜美的夢幻。雪海記得,她被困在雪域的時候,侍女們每日都端上一碗放在她的麵前,任濃香驅散她思鄉的零星念頭。


    她記得這甜美欲醉的味道。


    “花月樓的大廚與我有些交情。平日裏,非貴客他可不願掌勺。”


    不消他說,雪海已經饞得流口水。


    正欲取碗,謝君和莫名吭吭咳了兩聲,揚著雙眉,目中無人狀。雪海瞟他一眼,得不到明示,便略噘起嘴,閉眼――看不到還不行麽?


    “丫頭,不吃?這些可是你在雪域最想吃的!”


    趙海駿為雪海夾著菜,微笑,一副虔誠的姿態。雪海幹瞪著五光十色的的珍饈在她的盤裏層層堆高,筷子在手裏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是不甘心地放下。暗自腹誹這謝君和實在可惡,若不打算給人麵子,剛才一走了之不就行了?還非得讓人浪費了滿桌子的菜,這不是故意惡心人麽?


    趙海駿望了望雪海,又把目光轉向謝君和:“謝大俠,如何?”


    謝君和道:“你對你的仇人口口聲聲稱大俠,我怎麽聽都不是滋味!”


    “舊事,早已勾銷。”趙海駿作出不在乎的樣子一揮衣袖:“我說過,他日與你相遇,必要痛痛快快喝上一杯。”


    “我也希望,坦坦蕩蕩,君子之交。可惜……”謝君和嘴角一繃,說不出的刻薄:“獵王,這酒我喝不了。”


    趙海駿仰天大笑:“奇事!也有謝君和喝不了的酒?!”


    “喝人的酒就要給人辦事,我這劍就不長在自己手裏了。”


    “楚濤的酒,你倒是敢喝?”


    “喝慣了,臉皮厚了,就有膽子耍賴。”謝君和調侃道:“何況,你突然來找我,並沒有去找楚濤,這不合常理。我怕我一喝醉犯了糊塗,賣了朋友。”


    趙海駿急道:“嘿你這嘴!我趙海駿可沒有做過坑人的事兒!”雪海也奇怪了:“不會吧君和大哥,獵王是個坦蕩人!”


    “他坦蕩?”謝君和半含著笑:“丫頭,他沒給你吃苦頭,不代表他沒讓別人的日子天翻地覆。他若沒些手段,雪域可歸不了他坐鎮。把話放亮堂裏說吧:北岸人的渾水,和南岸無關。若是要我把楚濤拖下水,太不仗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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