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不由近前幾步,總希望做些什麽,能夠幫上那些傷者。.tw[棉花糖小說網]


    流矢冷不丁呼嘯而來,未及反應,猛一隻胳膊掠過她的眼前,黑袍一抖,籠住了箭,也阻住了她前行的路。黑袍瞬間把她卷回了帳子裏。定睛一瞧,才發現居然是趙海駿把她深深裹進氅子裏!雪海的訝異之中,他搖頭歎息:“還真有你這樣傻得連死都不知怕的?”


    雪海道:“那些人是誰?”


    趙海駿想了想,一笑而已:“你安心住,雪域,我說了算。”


    雪海愕然之餘,心中突然泛起一朵憂傷。這趙海駿也不算是太壞的人。


    “呆在裏麵,別亂跑。”這吩咐裏的暖意,似曾相識。但是沒等楚雪海回味更久,趙海駿已長刀出鞘,奔向了外麵的混亂之中。


    雪海隱隱覺察出這一混亂的夜晚正是因她而起――在這北岸,有多少人格外想取她性命呢?她不願目睹這樣的慘烈,然而江湖的漩渦,永遠由不得人做主。


    記不得自己是如何入眠的,隻知道醒來時,一切都消停了下來,趙海駿仍是一身黑衣,默默注視著她的容顏。凍結如石像的嚴肅:“你等的那個人――來了。”


    “啊?”雪海驚異萬分,心中不知是喜是憂。那個人,必然是謝君和無疑。聯想到昨夜的紛亂,更是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昨晚……莫非?”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趙海駿大笑:“他還不至於掀起那麽大的風浪。有人在營地附近見過他罷了。昨晚的事,純是我和雪域蠻族的些許舊怨。已經過去了。”


    “蠻族?”


    “沒錯,一些專門襲擾中土客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蠻人。許是我壞了他們的生意,許是有人從中挑唆,專程來尋我麻煩――那把你帶到北岸來的木葉很是不簡單。單憑幾句話,就已在北岸折騰出一陣腥風血雨了。我著實低估了他。目前北岸每個人都想爭搶到你,包括蠻族。”


    雪海疑惑了:“搶我做什麽?”


    “他們都以為,把你攥在手心,就有叫板南岸楚濤的本錢了。江湖人,還不是為了那麽點破事兒爭來奪去麽?”趙海駿頗為不屑,“不過你放心,你是安全的。”


    “我憑什麽信你?”


    趙海駿沉下臉一聲冷哼:“我若有害你之心,你還能活蹦亂跳到現在?”


    “那又為什麽不放我走?”


    “快了。”趙海駿起身,繃緊的嘴角微微一揚,“他來了,我辦完事,親送你回。”話音落,人已出了帳,隻剩下凜冽的風推著塵土在門口盤旋。


    雪海被那不可動搖的聲音一驚,心下搖擺不定。無論是哪一種結局,都是她不希望看到的。她不希望趙海駿會失敗,更不希望謝君和真的被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永遠被困在雪域。然而事情仿佛陷入了一個僵局,不再有兩全的辦法:謝君和必然會來的,趙海駿也必然會複仇,這一場交鋒,孰勝孰敗?


    想到這裏,雙手居然已冰涼。她甚至想祈禱:就讓她一個人在這蠻荒的雪域終老,就讓謝君和永遠不要踏上這塊冰冷的土地,直到趙海駿遺忘了所有仇恨。


    但她終究沒有等到老天爺的眷顧――江湖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念頭而消停。


    就在一個深夜,當輾轉反側的雪海聽得帳外人大喊著“救火”,腳步聲四散地雜亂之際,心著實被揪緊――他來了,一定是的。不由自主地出帳向四周張望。


    慌亂地來來往往的人群在眼前晃動不止。眨眼營帳外已是一片鮮紅色的光芒,把整個天空都映得如同白晝。熱浪滾滾,撲麵而來。看守們也突然杳了蹤跡――似乎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火上――那是獵王存放糧草輜重的地方。天幹物燥,雪域風急。真若著火,頃刻間就將蔓延成災,沒有了糧食,在這寸草難生的雪域隻有坐等餓死的命。


    突然,心頭蔓延開一種同情。極目四望,尋找著趙海駿的影子,然而除了混亂,什麽也看不到。直到一道黑影從營帳背後暗處躍然而出,雷霆一般落在她的身邊。


    “君和大哥!”雪海沒有喊出口,卻隻覺得心底的血頓時沸騰奔湧起來。當火光勾勒出那枯瘦的輪廓和飛揚的袍子,整個天空陡然隨之亮了幾分,四野突然安靜下來――耳邊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除了自己瘋狂的心跳。結實又粗糙的手扣住了楚雪海的臂膀:“走!”


    走!雪海隨著那黑影在混亂中狂奔不止。


    唯有一個念頭――跳脫出這片冰冷的土地。


    悠遠地一聲呼哨,馬的嘶鳴聲在遠處呼應。這更帶來了一絲希望。謝君和已早有準備――他已把馬廄的柵欄鬆開,隻等一聲呼哨,駿馬得了召喚而來。


    “攔住他們!”


    身後追擊的聲音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


    “糟了,被發現了!”雪海著實一抖。謝君和胳膊一攬,已把她緊緊卷入懷裏。隨著他縱身一躍,已穩穩坐在馬背上。一股暖意霎時從四周浸潤而來。心稍稍安定,抬眼,正見他依舊蓬亂的發,永遠地不修邊幅,滿麵的風霜愈加滄桑,但是那雙眼中,正流淌著冰冷的寒氣。


    “唰”地,劍出鞘――她第一次注意到那劍刃上斜切下的斷紋,如同傳說裏一樣的恐怖。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才能造成殘劍如此的創傷。更不知是怎樣的經曆,才把謝君和打造成今日模樣。


    “別看。”他說。


    然而話音落,劍鋒已濺出一朵血之花。與此同時,適才飛奔著追趕他們的人已倒下在馬蹄旁,落地無聲――連呼喊都沒有。與此同時,各種刀槍劍戟組成的陣勢如叢林一般排列在眼前。那一劍突然如雲似霧地翻轉出一股殺意,噴薄著把一切掃蕩。


    快劍如電,哀鴻遍野。


    雪海終於看見了趙海駿。在營帳遮掩的陰影裏,那張異常深沉的臉蒙著石像一般的灰黑,沒有半點血色,正似笑非笑地殘酷著。抬手,身旁的人遞上了讓他引以為傲的獵弓。穩穩地,張弓,搭箭。那雙眼正燃燒著惡毒的詛咒,向著她的方向――宛若惡魔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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