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和海遙酒醉過了一夜,後來檢查懷孕日期也證明孩子是那天晚上的,為什麽現在,海遙又說康寶是湯啟勳的?


    “我騙了你。”海遙的目光清冷的落在他的臉上,人都有自私和膽怯的一麵,就比如此刻,她真的不想在湯啟勳麵前講出實情。


    隻是,實情總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自己說出來,總好過以後湯啟勳自己發現。


    “我爸爸跳樓,我受不了這個打擊,當時對程雅茹和你恨之入骨,所以才會做了那樣的決定。”


    海遙緩緩的收回目光,語氣平和的就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鬮。


    病房裏忽然間安靜了下來,微微暗沉的光影中,她的臉色蒼白卻又帶著沉靜的光澤,那樣和緩卻又淡然的口吻,竟是讓人沒有辦法出聲去打斷。


    湯啟勳看著她,眼底卻是緩慢的彌漫了疼惜,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將那猶在顫抖的指尖暖在掌心裏,海遙對他苦澀一笑,笑容卻是稍縱即逝。


    “那天晚上你喝的爛醉,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給我檢查的醫生是被我買通了,就比如當年程雅茹買通了煙煙和醫生來陷害我一樣,我也用了這樣齷齪的手段。哦”


    “我不相信遙遙!”陸世鈞的臉上毫無血色,他隻是不停的搖頭:“遙遙,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早說過,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我被你們逼到那樣的境地,又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她的聲音忽然有些激動的顫抖起來,那一雙清透的眼眸裏仿佛忽地有了暗黑的戾氣:“陸世鈞,我那時候心裏隻恨不得要你和程雅茹血債血償,我又怎麽可能再和你發生關係再與你親近?”


    陸世鈞隻覺得徹骨的寒意一陣一陣的往全身彌漫,他似乎失聲了一樣,舌頭都是僵直的,他說不出話,他不能動彈,他隻能愣愣的看著海遙,心裏像是巨浪拍擊著岩石一樣發出滔天的巨響和破碎的呼嘯……


    “你走吧,我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也請你不要再出現了。”


    海遙說了這麽多話,加之情緒又是如此的激動,身體似乎就有些撐不住,也不知是不是哪一刻不察掙住了傷口,腰間槍傷處忽然痛的厲害起來。


    她不願讓湯啟勳看出異樣,仍是強撐著咬了牙關不發出一絲絲的聲音。


    “遙遙……你心裏想的,怨恨的,我都清楚,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從今以後,讓我照顧你和康寶好不好?”


    也許是因為當年的佟海遙在陸世鈞麵前將姿態放的太低的緣故,也許是誰都不會相信,那個愛陸世鈞愛到骨子裏的女人,竟然也會有這樣決絕的時刻,包括陸世鈞自己。


    時過三年,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執迷不悟的以為,佟海遙依然是三年前那個深愛著他的佟海遙。


    海遙忍了腰間的劇痛,微微掀唇一笑:“陸世鈞,你還沒明白嗎?從你和程雅茹睡在同一張床上那一刻起,我們就再也不可能了。”


    她說完,似乎是疲倦極了一樣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再也不看他。


    陸世鈞宛若石雕木偶一樣怔仲站了許久,她臉上漠然的神色終是讓他頑固的心緩緩的裂開了一條縫,有一種徹骨冰寒一樣的涼意從那縫裏緩慢的沁出,一點一點匯入他的血管中……


    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轉過身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了病房,走廊裏哪一扇窗子開了,有冷風肆無忌憚的卷著雪花吹進來,他的大衣遺落在了病房裏,他也不打算再轉回去取,就這樣一步一步迎著風往前走,身上是冷,可心裏卻仿佛更加冷的厲害……


    陸世鈞走出醫院大樓,站在銀裝素裹的雪地上,他恍然間似乎看到八年前的海遙。


    那時候雅茹剛剛出國不久,他父親生意失敗,家裏一片潦倒,整日裏一個人待在宿舍裏哪裏都不肯去,是她每天買好了飯菜親自送到他的宿舍去。


    那時候他是從不肯看她一眼也不肯和她多說一句話的,她也是放下了飯菜囑咐幾句就離開。


    後來有一次,記得也是這樣的大雪天吧,已經是黃昏了,天幕都變成了玫瑰藍,她送完飯菜已經離開了很久,舍友忽然喊他到窗子邊來看。


    他好奇的走過去,往下一看,卻是驚的睜大了眼睛。


    穿著大紅色羽絨服的海遙,在大雪紛飛中矗立在他宿舍樓下的一株梅樹下,一動不動,竟不知站了多久,她的頭發都變成了一片白色,眼睫上也是一片如雪的晶瑩……


    他是從那一天才知道,她每一次離開之後,都會一個人在樓下站很久,他不想看到她,她就不在他眼前煩他,但心裏卻仍是不放心,仿佛就這樣在樓下看著,心裏都是踏實的。


    她看到他出現,立刻綻出大大的笑顏,其實她不知道,她凍的臉都僵了,那一次她笑的難看極了,可此刻再回想起來,就連心口裏都溢出酸酸的甜。


    回不去了嗎?再也回不去了嗎?可是海遙,我從來不相信,曾經那樣用心愛過的人,真的可以這樣輕易就從心底趕出去。


    那天陸世鈞離開之後,海遙就斷斷續續的發起了高燒,湯啟勳心急如焚,再不肯讓她繼續留在這裏,但天氣奇寒,好多航班都暫停了飛行,她又病的迷迷糊糊經不起長途跋涉,最後還是顧亦殊將顧老爺子的私人專機借來,送了海遙回市。


    不知是不是那天陸世鈞出現的緣故,海遙病好之後情緒就有些低迷。


    之前她還會和他與康寶說說笑笑,可是這段時間,竟又有了躲著他的跡象。


    幾次湯啟勳來看她,她都在睡覺,回來市幾乎一周了,他們竟然都沒說過幾次話。


    兼之成勳國際正在麵臨成立以來最大的一場危機,湯啟勳幾乎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幾次東子他們逼著他回來休息,他又擔心她的傷勢,總是一有片刻空閑就來醫院,可她偏偏又如此……


    這段時間,湯啟勳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幸而康寶乖巧懂事,每次看到他來都會高興的圍著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饒是外麵有再多的煩心事,一見到康寶就仿佛全都煙消雲散了。


    “……趕在年前,是一定可以出院了,湯先生和太太總歸是可以一起好好過個除夕的。”


    從醫生那裏得知了確切的消息之後,湯啟勳終是長長鬆了一口氣,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在一起過個年,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未料到竟也真的有夢想成真的一天。


    進去病房的時候,海遙正靠在靠枕上看康寶在一邊剝瓜子吃,她眉眼含著淡淡的笑,神色安詳卻又寧靜,但那一雙眸子裏卻又仿佛帶著揮不去的愁緒。


    一看到湯啟勳進來,她似是吃驚了一下,旋即卻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甚至不敢看向他。


    湯啟勳和康寶說了幾句話就把他哄了出去,海遙看康寶聽話的出了病房,心裏立刻就慌了起來,湯啟勳也不多說話,徑自將病房從裏麵反鎖,然後摘了大衣走到她的床邊。


    海遙緊張的目光閃躲,手指幾乎都絞緊到青白一片。


    “醫生說你過年之前就會康複,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海遙垂了長長的睫毛,就盯著被子上一朵小小的花輕咬了嘴唇:“我也覺得恢複的不錯,正想著和你說,出去租房子……”


    湯啟勳一下按住了她的肩:“租什麽房子?”


    海遙眼睫微顫,隻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我和康寶……總要有地方住……”


    “康寶是我的兒子,不需要出去租房。”


    海遙心裏有些失落,他隻說了康寶,卻並沒有提她。


    那天對陸世鈞說了那些話之後,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海遙知道,沒有男人不介意這樣的欺騙,哪怕湯啟勳並不是尋常男人。


    “康寶是你的兒子,和你住一起當然可以,我總是要有個能去的地方……”


    湯啟勳微微繃緊了口吻:“康寶還太小,不能和媽媽分開。”


    海遙眼圈一紅,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是你非要康寶去你那裏的……”


    “康寶是我的兒子,康寶也離不開媽媽,所以,我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湯啟勳的麵容有些嚴肅,海遙的心卻突突跳了起來,她凝住他,緊張的詢問出聲:“什麽,什麽辦法?”


    湯啟勳看著她,隻見明亮的光線中,她的麵容皎潔如玉,漆黑的眉毛像是素手揮毫畫就的一般,秀挺的鼻梁小巧可愛,那一雙眼眸,卻像是白雪中掩著的黑葡萄,幹淨剔透,他忍不住低了頭,在她眼角輕輕吻了一下:“遙遙,我們結婚吧。”


    海遙一下瞪大了眼睛,那雙纖塵不染的眸子裏清晰的彌漫出了不可置信和驚愕,甚至連嫣紅的小嘴也微微張大了。


    湯啟勳隻覺得她此刻的模樣十分的可愛,無法言說的可愛,忍不住的唇舌從她的眼角一路滑下,蹁躚在她的唇上,咬了那香甜的軟肉輕輕含吮,連那聲音都帶了含糊的旖旎:“你好了出院,我們立刻就結婚,然後今年,一家三口,團團圓圓的在一起……”


    海遙被他這樣溫柔的舔吻弄的有些暈眩起來,她半是無力半是迷糊的靠在他臂彎裏,柔嫩的唇仍是被他含著,舌尖在上麵來回的舔弄,仿佛心也跟著癢了,可那癢之下卻又泛著甜,甜裏又透著窩心的酸。


    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看他肯不肯給她一紙婚書的承諾。


    她想過,但卻沒料到湯啟勳會這樣快的提出來。


    “你說的,是真的?”她微微的喘著,眼眸裏都透著迷離,目光卻追隨著他英俊的臉龐轉動。


    湯啟勳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光滑的像是最上等的玉一樣的肌膚,讓他流連忘返,他加深了這個吻,舌探入她香甜的口腔中與她的糾纏在一起:“我說了,我不會騙你……”


    那窩心的酸,騰時就變成了蜂蜜一樣的甜。


    海遙的手臂不知在什麽時候輕輕繞住了他的頸子,她微微的仰著臉,眼眸半閉,長長的睫毛卻在微微的顫抖,微張的小口,探出半截粉嫩的舌尖,卻恰恰被他含入唇中輕舔慢咬,她細細的喘息起來,勾住他脖子的手卻是一點一點的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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