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唯一一次,叫太後想到了死亡這個字眼。這樣一想,倒覺得自己甚是自私啊。可是,他若不是她的軟肋,他如何還需要承受這般莫須有的痛苦。


    太後道:“讓哀家好好摸摸我的兒子。”


    龍承燁眸子一緊,心中些許不悅,自始至終,她就隻記得皇甫穎這麽一個兒子!不過,他還是應允了,朝牢頭點了頭。


    牢頭拖了幾乎暈厥的皇甫穎過來。


    因為已經沒有力氣站立了,所以皇甫穎隻是依靠著牢頭的力量勉強站著。


    太後顫著心走近,又是顫顫巍巍地伸起手,輕輕撫摸了皇甫穎的臉龐。嘴角的點點血跡,太後又是拿手帕輕輕擦去。


    疼痛使得皇甫穎一直緊緊皺著眉頭,已經不再有力氣抬眸看太後,或者,不屑地別過頭去,不讓她這樣親近他。


    忽而,悲從中來,太後留下一行熱淚來。


    太後繼續顫著雙手,為皇甫穎擦去臉上的汙垢和血跡,淚水一直不斷地流著。


    這是第一次啊,二十年來的第一次。她可以這樣親近他,摸過二十年未曾撫摸的臉龐。他的臉龐已有輪廓,不再似他還在繈褓中那樣圓嘟嘟地有肉感。歲月的滄桑,終是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這是第一次啊,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了,不,必然是最後一次了。


    太後默默地在心裏說道,穎兒,哀家不能再幫你了,接下來的日子,可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又是留下一行熱淚來。


    太後頹然一笑,忽而眸子一緊,然後猛然轉身,朝牆壁撞去!


    龍承燁反應過來,及時伸手想要拉住太後,可惜,隻聽得“刺啦”一聲,他不過是抓到了她的衣服,然後,聽得一身悶響,太後的身體隨著牆壁無力地滑落在地上……


    在場的人全部都傻了眼。


    牢頭們臉色劇變,慌忙個個都跪下了去。以至於皇甫穎沒有了力量的支撐,也是摔倒在了地上。他無神的眸子朝太後望去,不知道是在沒有力氣強撐了,還是突然間心中某個精神支柱倒塌了,皇甫穎終於昏厥了過去。


    龍承燁看著手上的衣服碎片……心中頓時一陣刺痛襲來。


    他縱然沒有想到過這個局麵,因為,他也從沒有想過要她死。


    氣氛冰冷到了極致,根本就沒人趕說話,連大氣都不敢說一聲,眾人都是屏住了呼吸。


    靜默了良久,龍承燁才道:“把這場麵處理了,命太醫給皇甫穎醫治。”說完,便是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唯有牢頭們似乎是才恍然大悟,連聲說著“是是是。”


    **


    事情好像愈發脫離他事先預想好的軌道了。


    原本他以為,將皇甫穎抓過來,太後會因此說出婉寧的秘密,可是誰知,太後竟一頭撞死在了他的麵前。如今,他可還有什麽方法去解開這幾個沒有解開的謎團嗎。問趙則寧的話,想來他是不會說的,難道用婉寧做威脅?因為有了太後這是突發事件,趙則寧又是這樣剛烈,說不定也會一死以止。若是問皇甫穎,想來是更不可能了,他們之間的怨恨,怕是什麽理都不會理清了。以前不過是因為一個晚,如今,又多了一個太後。


    想著,他不覺愈發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忽然覺著了痛感,才發現,是指甲嵌進掌心裏去了。他吃痛,忍不住放開了拳頭。幸好,並沒有流血,隻是那個深深的紅印子,久久未能散去。


    這時候,包公公進來稟報,“皇上,牢房已經清理幹淨了。”頓了頓,繼續道,“是,是要秘不發喪嗎?”


    不,郢國的太後,豈能這樣寒酸?即便是先人已去,也要風光下葬!


    “風光下葬。”靜默了良久,他才淡淡地吐了這麽一句話。


    ****


    翌日。


    皇甫穎揉著腦袋醒來,身體微微動了動,就扯到了傷口,讓他不覺皺了眉。他艱難地起身,環顧了四周,發現桌子上放置了一套孝服。他的心頭,猛然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昨日,雖然意識已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還是能夠回憶起昨日的一切。


    她的手的溫度,她的眼神,她的眼淚,最後,那牆上的一抹刺眼的血跡……一切的種種,他都還是能夠回憶起來!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皇甫穎撐了身子下床。一個趔趄沒有站穩,便是生生地摔倒在了地上,不小心推倒了凳子,那凳子砸在地上的聲音,很是響亮。


    忽而,門就開了,進來一個小丫頭,想來是因為聽見了屋內的動靜,見著皇甫穎倒在地上,吃了一驚,忙是過來扶他。


    皇甫穎眸子一緊,甩開了小丫頭,道:“別碰我。”


    丫頭怔怔地看了皇甫穎一眼,又是過來扶他。


    “說了別碰我!”皇甫穎大喊一聲。


    丫頭明顯被嚇了一大跳,可是還是不屈不撓地過來扶他,“奴婢扶您起來。”


    皇甫穎不覺嗤笑了一聲,嗬,如今是連一個小丫頭都聽不得他的話語了。


    皇甫穎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名叫如玉。”如玉恭敬地回答,“奴婢伺候侯爺更衣。”


    侯爺?嗬,可不是龍承燁賜了封號“順命侯”麽。


    皇甫穎看了看桌上的孝服,“要我穿孝服?”


    如玉點頭,道,“今日是太後出殯之日,請侯爺更衣。”


    這時候,皇甫穎才注意到,如玉也是穿了一身白衣,頭上才帶了一朵小白花。


    皇甫穎眸子一緊,伸手將孝服推到了地上,道:“郢國的太後出殯,與我何幹。”


    如玉見著孝服被推落,驚慌失措,忙是跪了下去,將孝服拿在手上,道:“這是郢國全國上下都要戴孝的,侯爺,可不能對太後不敬啊!”


    連一個小丫頭都知道不能對太後不敬。


    嗬嗬,可是他呢?


    郢國上下都要為太後戴孝。


    嗬嗬,可是他呢?


    可是那又如何?


    蒼國與郢國,永遠是不共戴天。


    皇甫穎拿過孝服,拖著殘破的身體,將孝服丟出了門外。


    正在這時,包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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