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心中一緊,忙是正了臉色,道:“這大清早的,你說什麽胡話呢!”


    卓言胡亂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再強調了一次,“姐姐,我活不久了,現在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告訴我關於他的事,好嗎?姐姐!”


    “這幾日想來你身子勞累了,今早說了一通胡話,待會我喚了太醫給你瞧瞧,你先回去休息著。”婉寧臉色微微不悅,見卓言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便又是補了一句,“本宮累了,要休息了。”說完,別過了頭去。


    雖然今日不是最後一次機會,可是卓言知道,也許過了今日這個勁頭,他日便可能再也問不出來了。


    卓言不死心,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婉寧麵前,哭著說道:“臣妾懇求晚妃娘娘,臣妾懇求晚妃娘娘……”


    婉寧哪裏料到卓言會有如此一舉動,下意識起身,繼而又忙是去扶她,可是卓言哪裏肯起,嘴上一直念叨著,一直念叨著要她告訴她。


    這一來二去的,竟把婉寧的眼淚也惹了出來。


    當初婉寧扣下信件,是想掩飾自己的過錯,後來,見著卓言的心情平穩了,於是便想著,還是將信件扣著,以免信件散露了出去,對卓言造成不利。時間會淡化一切,相信卓言也會慢慢好起來。卻不知,她依舊掛在心上。


    婉寧吸了吸鼻子,“好,那你給我說說,為什麽要說自己活不久了,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聽見婉寧同意了,卓言借了婉寧的裏站起來,苦笑著搖搖頭,說出了關於情妃的事情,關於簪子的事情,當然還有簪子上的藥粉,送簪子的原因,還有,她已中毒的事實。


    婉寧恍惚間記起了那日賢妃的提醒,那時候她還不以為然,原來,這真的是事實……虧得這簪子是銀嬪送給卓言,卓言又是十分喜歡,雖然轉手送與了她,隻是她簪子又不在少數,所以便是一直都沒有戴上。


    婉寧腳下不覺一個趔趄,卓言一怔,趕緊用手扶住,道:“我自知有愧與姐姐,所以,被簪子紮了,也是活該!活不久了,也是活該!”說著,眼淚又是滑落,“可是姐姐,求求你……”


    好奇怪,好奇怪。


    婉寧知道有人要害她,竟然沒有一點怪罪之意,竟還覺得可以理解。


    “那時候你騙了我,今日叫我如何信你?”婉寧發誓,如果卓言放棄,她也定然不會講此事宣揚出去。


    卓言眸子忽然一緊,從袖子中掏出了那根簪子,明晃晃地便對準了自己的脖子,道:“姐姐若是不信,我可以當場證明。”


    “你若是現在死了,哪裏還聽得到你想要知道的?”


    反正早就中毒了,多紮一下,少紮一下,又算的了什麽?不過是中毒劑量深一點,就死的快一些而已。腦子這樣一想,卓言便咬了牙,將簪子刺進了白皙的玉手上。


    噝――心中不覺喊疼,表情卻定定不足為懼,卓言道:“姐姐,如此,可相信了嗎?”


    婉寧心中忽而滑過一絲疼痛,忙是上前要奪過卓言手上的簪子,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刺激她的,她不過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姐姐別碰,有毒。”卓言心中一緊,忙是躲開。


    眼眶中的淚,終是洶湧而下。卓言連這樣重要的秘密都敢說出來,而她,竟還不能對麵自己犯下的錯誤嗎。


    信件還在枕頭底下壓著,隻要她進去,將信件拿出來,卓言的心願便可以了了。


    見著婉寧突然哭了,卓言以為是自己把她嚇著了,忙是丟了簪子,道歉:“姐姐對不起,我,我嚇著你了……”


    “你在這裏等一下。”


    權衡了良久良久,或者說權衡從扣了信件直至現在,婉寧終是決定,將信件交還與卓言,信件終是她別人的,她不能留一輩子。


    卓言喜出望外,忙是擦了眼淚坐下,乖乖地等著。


    婉寧進屋,將信件拿在了手上,這樣也好,自己也不用成天擔心卓言會知曉這一切,就如她一樣,現在,亦是坦然了。


    卓言接過信件的時候,才擦幹的淚水,又是突然泛濫了。這樣熟悉的字跡,她是很久都沒有看到了。因為在宮中耳目眾多,所以兩人從未有任何書信往來。淚水打在信封上,砸開了一朵小碎花,這朵碎花,仿佛是這冬日裏,最美麗的花朵。


    她頹然地笑著,道:“多謝姐姐,那妹妹就先回去了,打擾姐姐你了。”


    “你不問問我為何扣下信件嗎?”婉寧急急地追問。


    還有什麽好問的呢,婉寧既然要扣下,那便自有她的道理,是好是壞,對卓言來說,再去追究,還有什麽意思呢。


    卓言搖搖頭,道:“我能拿到他的東西,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等婉寧說話,卓言已是轉身出門而去,她臉上那抹淒涼的微笑,真是叫婉寧心痛不已。


    如果,如果她早將信件交予她,她便不會死了。


    不,不,如果她早將信件交予了她,她也是必然會與她反目的。


    嗬嗬,這一切,都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嗎?


    ****


    這封信,是很久前她寫給他的,看著看著,她不覺笑出了聲來。


    他也真是的,都這麽久了,竟還留著。


    還有一封,應該是他走之前留下的吧。


    洋洋灑灑的信,寫了有足足兩頁紙。卓言一邊讀,一邊哭,字裏行間,哪裏都透露著他對她的不舍,還有,要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唯獨沒有說明的是,他為何要自殺。


    連他都沒有說明,那他的意思就是很明了了,根本就不希望她再牽扯進這件事情當中去,他希望的是,事情到他那裏,就可以斷了。


    卓言憐惜地將信貼在胸前,久久不舍拿開。


    忽而眼前浮現出了他的身影,他的笑容,還有,那些在宮外的一切一切。那時候,她何曾想過如今,會是這樣陰陽兩隔。


    忽而,她又露出一個微笑。


    她抱著信紙,喃喃地說道,再等等,再等等,我們就可以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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