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聰明。可是,他卻也不拆穿她。


    婉寧拿了水,分了下去。


    愈行至隊伍後麵,她的心跳,竟然愈來愈快了。


    這一定是激動的感覺,因為,他平安活下來了。


    湛王已經去了馬車上休息,太醫上前來接水,道:“多謝婠婠姑娘。”


    婉寧微微一笑,問道:“太醫,王爺的身子可如何?”


    “呃,眼下是穩定了,若是好生照顧,應該並無大礙,隻是。”太醫歎了口氣,繼續道,“那毒十分厲害,還有一部分在王爺身體裏,具體以後會如何,老臣,也是……”


    最後,太醫沒有斷言,婉寧也知曉他的為難,便笑了笑,道:“多謝太醫照顧,奴婢可否進去探王爺一眼?”


    太醫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且為她撩起了簾子。


    婉寧端著水,跨步上了馬車。


    湛王靠著馬車閉著眼睛休息,婉寧不知他是否睡著了,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多少氣色,讓婉寧甚是心疼,不過,活下來就好,活下來就好!


    抬眸注視了他一會,婉寧打算放下水便出去了,卻不想驚擾了他。


    湛王開口,道:“晚?”


    這語氣,極其虛弱,飄忽不定,像是從世界另一端傳來似的。


    婉寧心裏一怔,趕緊回答:“是奴婢,晚。哦,王爺可想喝水?”


    湛王瞥了一眼放在一邊的水壺,吃力地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有說,許是太累了吧。


    這時候,包公公的聲音傳來:“眾人且照顧好各主子,啟程——”


    這才不過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吧,隻是無論過了多久,她都必須要回去了,忙是行了禮,便匆匆回了龍承燁的馬車。


    婉寧掀了簾子進去,他像是靠著馬車睡著了。婉寧拿過身邊的裘貉輕輕蓋在他身上,便挨著馬車另一邊休息下了。


    **


    忽而,覺著一絲涼意竄入了身子,婉寧不禁往裏麵縮了縮,人也醒覺了過來。


    哦,原來已是傍晚時分了,車子好像也停下了,許是要安營,明兒繼續上路了。


    怎麽?裘貉竟然在了她的身上?


    婉寧一怔,才發現,身邊的人兒早就不在馬車裏了。


    婉寧趕緊拿了裘貉下車,他該不要是著涼了才好!


    在一篝火旁,龍承燁對著篝火靜靜地坐著。包公公站在他身後一丈的地方,沒有靠近,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跳動的火苗,在他俊美的臉上,亦是閃耀著跳動的光。


    忽而,他撿起身邊的一根樹枝,隨手將它扔進了火堆裏。火堆裏冒出一些紅紅的火星,隨即,火焰變得旺盛了許多。


    婉寧想,此刻的他,正在思考些什麽呢。時而手臂撐著腦袋,時而張望一下遠方。尤其是在他拿起身邊的樹枝,攪攪火堆的時候,像極了愛玩火的小孩子。


    婉寧忍不住微微一笑,拿著裘貉輕輕走過去,包公公本是想稟報的,但是被婉寧攔下了,她怎麽舍得擾了這樣一幅唯美的畫麵呢。


    “你來了。”


    婉寧將裘貉披在龍承燁身上的時候,他低低地說了這麽一句。


    不是問她醒了,還是說她來了。仿佛知曉她要過來一樣。


    “皇上不披了裘貉就出來,不冷嗎?”


    龍承燁看著篝火道:“被火烤著,熱乎。”


    聽了這語,婉寧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忽而想起了在蒼國的時候,其中一個妃子的女兒過來看她,這冬天的時候,竟然沒穿裘貉就跑出來了。


    可把婉寧嚇的,趕緊拿了裘貉給她裹上,佯裝生氣,道:“我的小公主,這大冷天的,竟不冷麽?”


    公主仰起紅撲撲的小臉,凍得微微顯紅的小鼻子正對著婉寧,她稚聲稚氣道:“婉娘娘,曦兒不冷,曦兒覺得可涼快了。”


    曦兒……


    這樣小的孩子,這樣可愛的孩子,竟然,竟然也慘死在郢國的手下了嗎?!


    扶著裘貉的手不禁一顫。


    龍承燁像是感覺到了婉寧的異樣,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沒。”婉寧搪塞道,且在龍承燁身旁坐了下來。


    兩人圍著火堆坐著,雖然離火堆不近,隻是,婉寧覺著臉上卻愈發地燙起來,手不覺摸了一下。


    燙!


    手上涼意中和了臉上的熱度,讓她覺著舒服了許多。


    忽而,措不及防中,婉寧隻覺得,臉上的涼意忽然更深了一層。


    自己的手,根本好好地放著……


    婉寧本能地把臉移開,隻是,手臂卻突然被一股力量箍住了!


    “皇上!”


    婉寧不禁輕聲喚出聲來。


    “婠婠,可是發燒了不成?”


    憂慮的聲音傳入婉寧的耳朵裏,這時候,大手又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才似乎放下心來,道:“沒發燒,身子不舒服?”


    呼,原來,他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動作,於是,怕是她得了風寒感冒了,幸好額頭沒有溫度,且並不是發燒吧。


    龍承燁這樣關心她,讓她覺著十分不好意思。


    婉寧輕輕拂掉他的手,低聲道:“奴婢沒事,隻是,隻是這火,有點燙。”


    龍承燁微微一笑,道:“那我們且回去馬車便是。”


    說著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婉寧正要起身的時候,見著一隻大手向她伸過來。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


    婉寧心如鹿撞,望眼環顧了四周,見無人注意,而他的眼神,又是這麽誠懇。


    她又是要違了他的意嗎?


    低下頭,伸出手,將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裏。


    隨即,手上,傳來一種涼意,那不是溫暖,她知道,她定是身子不適,手才會這樣冰涼吧。


    倒是婉寧不自覺握緊了些,想要將自己手掌的溫度傳遞給他,她也想他過的好一些。


    龍承燁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一用力,將婉寧從地上拉起來,且用手拂去了她身上的灰塵。


    他牽著她的纖手,往馬車走去。


    而包公公早已會了意,起先已經在馬車前等候。


    *


    嬤嬤掀開簾子,鑽進馬車,在太後身邊低語了幾句。


    忽而,太後臉色微微一變,連手中的茶杯,都差點被她摔下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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