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時間,宮闈裏都顯得有些混亂,接連有消息傳遞過來,楊瑞本來興致還很好,不過在遇到刺客刺殺韓健的事情後,她稍稍動了胎氣,身體難受的情況下,再加上不斷有事情煩擾,也隻能合衣而眠。


    韓健還沒到天亮便離開皇宮去了軍所衙門,將晚上所發生的事情調查個清楚,原來有人趁著節慶之夜在城中生亂,甚至還有人進宮行刺到他的頭上,他不由有些惱火,接連將城中城防衙門的人找來訓話,最後連廷尉府那邊也派人過去質問,令其將凶徒捉拿。


    “少公子,不可太急。這些賊人不過是想渾水摸魚,要是少公子氣壞了身子,怕正是那賊人所惦記。”


    一名三十多歲的謀臣向韓健勸解道。


    韓健打量此人一眼,卻說這是近來東王府裏風頭正勁的人物,原本是江都世家出身的身份,幾次作戰多少有些戰功,卻是在進駐到洛陽之後,逐漸憑自己本事崛起,已經在東王府軍政體係中占據很重要位置。名叫陳連升。


    對於此人的本事,韓健還是認可的,更要命的是此人會巴結人,很得韓鬆氏的信任。他的崛起多少跟韓鬆氏需要軍中培植舊有勢力有關。


    “陳都尉,你說讓本王不急,如今賊人橫行於市,百姓不得安寧,↖你可有好辦法去捉拿賊人?”韓健厲聲道。


    陳連升笑道:“若是少公子給屬下機會,屬下必定會辦好。”


    韓健點點頭,既然這陳連升自覺能辦好,嚐試一下也未嚐不可。


    “給你半個月時間,到上元節之前,必須令洛陽城中安穩如初。城防衙門之人。你可隨意調遣。”韓健等於是先給這陳連升升了官,讓他負責捉拿賊人事宜,不但城防衙門歸他調遣,連廷尉府那邊也可由他支配。等於是將原本城防體係下的人權力給架空。


    陳連升倒是顯得信心十足,韓健倒也覺得合適。雖然陳連升未必能為他所用,但至少是江都體係之人。就算心存歹心也在可駕馭的範圍之內。


    剛安排完,便馬上有緊急戰報傳來,而此時尚且未天明。


    韓健拿過來戰報,卻是北方戰事的最新進展,林詹所部已經完成對北關一線的接收,回兵困住了北川城,準備在幾日之內發動強攻。當然強攻隻是一個信號,更主要是請示韓健,是否要做政治上的斡旋。畢竟強攻損失會很大。加上有未知因素在內,強攻並不合事宜,最好是通過政治方式解決,不費一兵一卒。


    “少公子,這個……”


    “召集將領,升帳議事。”


    韓健心說還幸好早出來一些,不然他一人在宮裏,此事恐怕要一兩個時辰後才知。或許會誤了大事。


    隨著韓健命令的發出,在洛陽的將領和謀臣在小半個時辰內便聚集在一起。就算是新春佳節這些人也不敢怠慢,本身他們的居所便距軍所衙門很近。


    韓健最後到正廳內,此時正廳已經有不下四十人,韓健掃過眾人,卻還是有幾個人遲來。韓健到了之後,這幾人菜姍姍來遲。看得出他們也有些倉皇,外麵天菜蒙蒙亮,昨夜城中出了一些事,外麵官差還有些忙碌。


    “少公子,我等來遲。還請贖罪。”幾名遲來的將領行禮告罪。


    韓健臉色有些陰冷,年底這段時間,原本在江都有親眷的將領和謀士,家眷基本都遷居到了洛陽,加上春節,這些一年未與家眷團聚之人總算也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可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人反倒有些懈怠,令他心生惱怒了一些。


    “議事。”韓健說了一句,此時才正式開始商討北方戰事的進一步打算。


    等在場之人得知北方的情況,還多少有些人心鼓舞,雖然北方被鮮卑人摧殘的有些厲害,可怎麽說北關以南江水以北的疆土,除了關中和孤零零的一座北川城,其他地方已經在名義上皆為朝廷所管轄,而現在朝廷名存實亡,等於是東王府已經占據了北方大多數的疆域。


    但論及如何拿下北川城,意見則有些不統一,說什麽的都有。但大致觀點區分起來,無非於是戰是和的問題。


    大多數人認為應該以軍事強攻來解決,本身就是一勞永逸的辦法,畢竟若以和的方式解決,將會有個很嚴重的問題,便是如何安置北王等人。這些人曾經為朝廷大敵,殺則失民心,不殺卻等於是養虎為患。至於主張和的人,則顯得很中庸低調,他們中多數都是了解如今東王府的財政狀況,知道這麽一場戰事會頗費周章,大戰之下未免有些得不償失的感覺。


    韓健則沒有發表什麽觀點,令在場之人多少有些疑惑。在是戰是和的問題上,韓健的主張捉摸不定,便令他們心中多有猜測。


    但在會議結束之後,韓健卻馬上去信到軍中,顯然韓健已經心中早有了主意。信件會在兩日之內抵達北川城下,而在韓健的計劃中,北川城問題也必須在十天之內解決,為進兵關中掃清後路。


    到上午,卻是顧唯潘親自到軍所衙門來找,令韓健多少有些意外。顧唯潘畢竟是文臣,而且是朝廷體係之下,按照道理說他是不會來軍所衙門這種地方,可他終究是來了,看得出顧唯潘也很著急,不然也不會這麽直接來,畢竟他的一舉一動也在很多人的注視之下。


    韓健親自相迎,對於顧唯潘他還不能怠慢。


    等韓健將人都屏退,顧唯潘也不廢話,坐下來直接道:“北方之事,可已有結果?”


    韓健微微搖頭道:“尚且沒有,林將軍已帶兵困住北川,戰端尚未開啟。”


    顧唯潘點頭道:“北川城一戰萬萬打不得。”


    這倒是令韓健覺得新鮮,別人說北川城打不得,可能是出於戰略和物資上的考慮,那顧唯潘說這話又是為何?顧唯潘畢竟是文臣。對於軍事之上算是一竅不通,以前韓健也曾與顧唯潘說過一些軍事之事,顧唯潘也都是一知半解,從未發表過有見地的意見。


    顧唯潘見韓健頗為不信,道:“昨日便聽聞你有進兵關中的打算,初想來。不過是為麻痹西王府。可如今北川城已在你掌握之下,久拖為宜,若貿然進兵,怕是洛陽也會有危險。”


    韓健微微點頭,他大概是明白了顧唯潘的思路。顧唯潘是怕北方戰事一起,若是北川城不能在幾天內攻克,那洛陽會陷入到南王府和西王府雙麵覬覦之中。畢竟現在南王府已經派兵接近了洛陽,而西王府那邊得知朝廷有意進兵關中,也不會坐視不理。很可能會主動出擊。


    但顧唯潘所說之事,與韓健初衷相違背,韓健正是瞅準了西王府和南王府那邊,不敢輕易冒進,洛陽的形勢是一目了然,可洛陽時局卻是動蕩不定。關於韓健手上的“殺手鐧”,如今南王府和西王府那邊都不是很清楚,他們都還在觀望之中。


    “那依照顧太傅之意。北方當繼續拖下去,可如此一來朝廷開支巨大。恐怕無法再調兵進往關中。”韓健道。


    顧唯潘道:“老夫本就不支持進兵關中,如今中原形勢,當以休養為主,可戰事接連不斷,農耕荒廢,這麽下去怕是沒有幾年。北方便會為戰事所拖垮,到時南朝或者北夷趁虛而入,中原將不保。”


    韓健總算明白過來,顧唯潘是止戰派的代表,他的希望是令中原刻意好好休養幾年。而不是急於平定內患。可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以韓健的了解,就算中原想長治久安,可北方鮮卑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在開春到夏初這段時間,鮮卑人很可能會卷土重來。


    “那顧太傅可知如今北方形勢?”韓健問道。


    顧唯潘略微沉思了一下,道:“難道鮮卑人隻是假退?”


    “鮮卑人的確是撤離了北關,不過渤海國內……”


    韓健說到這,連顧唯潘也豎起了耳朵,這幾個月來,北方最為神秘的地方莫過於渤海國,蘇廷夏原本隻是帶了一萬多不到兩萬的兵馬北上,初時卻是殺的風聲四起,便是北川城也是在蘇廷夏這一路兵馬給拖垮的,但之後蘇廷夏繼續進兵北上,從此與朝廷斷絕了聯係,現在渤海國內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別說是顧唯潘,現在天下人都想知道。可偏偏北方消息閉塞,之前蘇廷夏又有意詐敗與朝廷斷絕聯係,讓人以為他心生異心已經準備當他的“渤海王”。


    “東王且說。”顧唯潘見韓健遲遲不說,不由相問道。


    韓健微微一笑道:“渤海已定。”


    話說的很簡練,不過令顧唯潘心中卻是長舒一口氣,這麽說來,那北方不安定的因素,似乎是解決了,可關於蘇廷夏忠誠度的問題,韓健卻是避重就輕沒說。


    “那蘇將軍……近來可是會回兵洛陽?”顧唯潘繼續問道。


    他的問題很有針對性,韓健隻要回答蘇廷夏是否會帶兵回來便可,蘇廷夏回,則代表他還是效忠於朝廷,就算不效忠朝廷效忠的是東王府,也代表這支力量可以為朝廷所用,對北方安定甚至是進兵關中有幫助。


    韓健卻是微微搖頭道:“短時間內,應該無法全數調回。新羅兵馬,還在與之周旋。不過近幾天內,一批渤海國民會隨軍南遷,回遷的兵馬也隻有數千人,都是洛陽派去的兵馬。”


    顧唯潘歎口氣,當初跟隨蘇廷夏北上的洛陽子弟兵可是有一萬多人,現在卻也隻能回來幾千人,到底是幾千還不知道,但折損半數之上也在所難免。這幾千兵馬的調回,也將意味著蘇廷夏所部中洛陽元素將消弭殆盡,而渤海國內到底在發生著什麽,他便是一無所知。


    “渤海已定”到底定到什麽程度,也不好說。


    顧唯潘畢竟現在已出任首輔,既然韓健說會有渤海居民隨軍南遷,那之後這些軍民的安置情況,則會由他來負責。


    “多少人?”顧唯潘直接問道。


    “四十萬人丁。”韓健道。


    顧唯潘霍地站起,驚訝道:“四十萬人?”


    韓健點頭,顧唯潘登時臉色很不好看,一下安置四十萬人,怎麽想也覺得是開玩笑。以現在洛陽的實力,能安置個萬八千人的都很不易,這還要建立在洛陽周邊的富戶地主肯接收的情況下。


    韓健見顧唯潘臉色便知道他在想什麽,道:“這四十萬人口,不會遷居到洛陽一線,而是會補充到北關一線,駐兵屯田,為將來抵禦鮮卑人做準備。顧太傅不用擔心。”


    顧唯潘這才稍稍鬆口氣,想到此次鮮卑人南下劫掠甚多,北方很多地方都是荒無人煙,便也釋然了一些。畢竟顧唯潘的思維仍舊停留在洛陽的長治久安之上,還沒想過尚且不屬於朝廷的北方之地,所以他第一時間想的是這四十萬人如何在洛陽安置。


    “四十萬,可不是小數目。安置不善豈不是要起民亂?”顧唯潘道。


    韓健道:“這些也不用顧太傅多心,四十萬人會以屯軍方式分編,到駐紮北方後則會劃區域安置,分而治之。就算有人想鬧亂子,也不會成氣候。而北方的屯軍,則會從洛陽及江都兩地來抽調,加上一些北王府的降軍,約莫有十萬之數。比例尚可。”


    顧唯潘也隨之點頭,也就是說這四十萬南遷的渤海國民,將成為“軍奴”,而且是分而治之,以十萬兵馬來管理這四十萬人口,有人想鬧事也不會成事。


    “這樣就好。”顧唯潘寬心了一些,又突然發覺這一趟過來,得到的消息太多都有些消化不了,“可以的話,還是趁早將兵馬從渤海調回,蠻夷之地不可久戀。”


    韓健笑了笑,在顧唯潘的思維裏,遼東之地已經是“蠻夷之地”,把地方先占了,把人口全都給拉回來當奴隸已經夠了,至於那種“蠻夷之地”就刻意棄而不管了。


    “顧太傅說錯了,渤海之地物饒民豐,之後將從河北一地遷居百姓過去,長期治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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