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三月初,本來是三月裏春暖花開的時節,江都之地卻被異常遲來的大雪所籠罩。大雪接連下了幾日,街路無人,就連要傳遞一些公文往來也收到阻礙。


    可也就在這時候,北方戰事突然起了變化,洛陽軍和北王軍聯合南下,從洛州向江都方向挺近。


    因為消息的阻滯,以至於東王府收到前線的戰報時間也有所延遲,在製定軍事計劃時也被耽擱。


    三月初九晚上,韓健風塵仆仆來到城東公館朝廷臨時駐地,這也是緊急軍事會議召開的地方。出席會議的不但有東王府的幕僚和軍將,同時還有朝廷兵部以及內閣的一些成員。


    事關江都的生死存亡,這一戰在東王府和朝廷眼中都很重要,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帶來滅頂之災。


    “東王!”


    “東王!”


    韓健到來,早就在做等候的官員紛紛起身行禮。


    韓健擺手示意眾人在這等時候不必太拘禮,他剛進屋,身後便有人給他拿下大氅,而此人便是東王府的大管家林小夙。


    作為如今東王府的“實權人物”,而且全權負責東王府糧食調運的林小夙,也會出席今日的會議,反倒是韓健的“貼身幕僚”楊蓯兒並未參加。這主要跟楊蓯兒的身份有關。至於韓鬆氏和韓崔氏,也並未出席此次會議。按照她二人的說法,既然放權給韓健,便是徹底放權。


    韓健到來,意味著會議正式開始。


    韓健作為會議的主持者,也是在場之中話語權最高的,就算是如今朝廷的官員,也要受他的節製。“國難”當前。政治鬥爭還是其次,而本身朝廷洛陽派係的人,也知道在江都之地鬥不過韓健。因而在這些日子也消停下來。


    “……叛軍從四野、當陽、黎寧一帶南下,兵馬不詳。在茂屏和安州一代也有叛軍出沒的消息。北地諸城閉城不出。大雪令驛道阻滯,前線戰報延遲約莫兩日,前線消息尚不明朗……”


    負責情報的將領將前線最新的戰報一一稟明,令在場之人清楚,如今形勢緊迫,已經到了火燒眉毛。


    這次北方洛陽軍和北王軍並非是從一點進發,而是多點出擊,整個從一條戰線上多點進行突破。由於大雪堵路。前線的消息也滯後了兩三天,也就是說如今江都得到的戰報是三四天前的消息。


    聽完戰報,又有人對戰報進行了分析,在場之人都不言語,韓健環顧眾人,語音沉穩道:“看來這次,是要全麵應戰了。”


    在場之人都是神情嚴肅,以前就算是洛陽軍和北王軍一次出動十幾萬兵馬,卻也隻是攻取洛州一座城池,所涉及的地域很狹窄。但這次卻不同。雖然敵軍在出動人馬上不會更多,但因為點很分散,不能一次將其擊破。就隻能是以一條戰線來進行抗擊,靠城池的穩固來堅守。


    “如今江都兵馬都已派往北方,江都內部空虛,才是最著緊之事。”一旁一名將領提醒道。


    韓健看了其一眼,這將領他以前沒什麽太多印象,隻知道是朝廷洛陽派係的人,在兵部供職。


    對於江都防務之事,韓健並未透露太多給兵部那邊知道,因而兵部那邊的人也隻能靠猜測。之前江都接連派了幾批兵馬北上。在外人看來,江都的防守也會空虛一些。但實際上。東王府留在江都的兵馬有六七萬之多,雖然並非是精兵良將而以守備軍居多。卻也能應付戰事。


    “現在不提江都防務問題。”韓健表明態度,道,“最要緊的,是要先能確保叛軍不至於騷擾到江都城下,抵禦在北地,而並非在江都。”


    韓健的意思很明確。現在就算是洛陽軍和北王軍殺過來,隻要沒到江都城下,那江都城肯定就是安全的。隻要江都北方一些城市沒失守,洛陽軍和北王軍繞過南下的可能性也不大,要奇襲,首先要能保證糧草支援,身後有一堆敵人的城市,是進攻戰的大忌。洛陽軍和北王軍雖多,也不能同時兼顧那麽多城池,他們要打,也隻能一座座來,那耗時日久,也並非楊餘和楊科所願。


    “那東王意下如何?”顧唯潘作為文官,是不該出席這種軍事會議的。


    但在場之人,唯獨他的官品理論上是在韓健之上,他一是代表朝廷洛陽派係的人問的這句話。


    現在別人來,也就是要聽韓健的意思,不管誰提出什麽建議,隻要以韓健為首的東王府不采納,那說了等於白說。


    “北方各城,堅守不出。”韓健也直截了當說道。


    韓健說完,在場之人議論紛紛。


    雖然韓健所說的,也符合現在的現實,但很多人還是表示了擔憂。


    堅守不出,就代表將城市以外的地區完全交給了洛陽軍和北王軍,主動權拱手讓出,變相的也等於是“國土淪喪”,光有城池,久守必失,這在兵家屬於大忌。


    “東王,如今叛軍兵馬也不過一二十萬,是否需要如此?”顧唯潘在跟身後洛陽派係的人商量過後,上前問詢道。


    “那顧太傅……可是有好的建議?”韓健說話時候看了一下顧唯潘身後那些人。


    那些官員,說是幕僚,卻沒一個上過戰場,對戰場的事屬於紙上談兵。他們之所以反對韓健的主張,也並非是因為韓健的戰略不得當,而是因為堅守的策略會令江都處於困境之中,把城外的廣袤之地讓出去,就代表城市將成為孤城。


    顧唯潘搖搖頭,沒說話。


    韓健道:“而今不是兵馬問題,北王的軍隊,長期與鮮卑人作戰,驍勇善戰,這次他們大舉南下,雖然江都並非草原寬廣之地,卻也能發揮其騎兵優勢。若是我們出城,等於是放棄自己所長,不能以城池來堅守,不用幾個月,江都必失。”


    顧唯潘歎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堅守城池,也算是妥當……”


    顧唯潘這麽一說,朝廷洛陽派係的人便不再說話。


    不過顧唯潘話鋒一轉,道:“若是要堅守,怕還要防備內患。”


    聽顧唯潘提及“內患”,韓健知道說的是什麽。在江都大部分的州縣裏,負責城防的雖然是守備軍,但到了戰時,地方行政首腦同時也兼顧守城重任,軍政兩麵一肩挑。這樣的問題是為了防備戰時政策不統一,方便調度。


    但問題就是,若是這個“首腦”變節,城市就當不保。


    一些武將,或許有精忠報國的氣節,但戰時負責城防的是文官,文官有時候更會“權益行事”,說白了就是見風使舵。


    一旦江都陷入堅守不出的狀況,久而久之,這些文官就會以為大勢已去,會選擇“投奔明主”,到時候開門投降,堅守的策略就等於不能奏效。而且這種事很容易“傳染”,一旦周圍有城市投降,會有更多的文官覺得大勢已去,會形成連鎖反應。


    韓健點頭道:“此事,我會考慮。”


    韓健隻是說會考慮,沒說怎麽解決,令顧唯潘心中也很有擔憂。


    顧唯潘跟韓健的關係不同於其他洛陽派係的官員,他是真心為朝廷著想,希望江都可以渡過這次的難關。韓健越表現的淡定,在他看來越是容易出事,說到底,他還是對年輕氣盛的韓健有所不放心。


    會議之後的內容,全是商議在堅守不出的狀況之下,糧草如何調運,或者是城市之間如何形成“聯防”,在叛軍繞過城市攻打其他城市的情況下如何支援的問題。


    這些問題,有地圖,也有現成的官道和糧道,都要作出合理的計劃,甚至要細分到哪座城市。在江都以北,也並非所有的城市都能堅守住,很多小的縣城,本身城牆就低矮,洛陽軍和北王軍用不上一兩日就能攻陷,如今東王府要保的,也並非是這些小城,而是一座座大城。隻有保住了城市,那城市之間的廣袤區域裏,就算是都是敵軍,在理論上這些區域都是沒有失陷的。在這年代,城市才是地區繁榮的標誌,也是一地行政的大腦。


    涉及到聯防問題,韓健主要安排的是東王府的官員,已經令洛陽派係的人不滿。說到糧食調運,韓健卻不斷對林小夙交待事情,這令洛陽派係的人徹底憤慨。


    這次隨女皇到江都來的,也有不少在戶部和庫司供職的官員,雖然之前戶部和庫司曾經曆過韓健的“洗劫”,但朝中有不少這方麵的“人才”,韓健不找他們負責糧草,卻找個女人來負責這麽大的事,而這個女人還是東王府一個普通的管家,怎能令他們不怒?


    “東王殿下,不知與齊朝借糧之事,要如何收場?”一名官員走過來,直接對韓健說道。


    韓健認得此人,便是新任的戶部尚書孫效寧。說是戶部尚書,卻沒有任何實權,畢竟在江都,很多朝廷的衙門本身就是個擺設。


    “孫尚書說借糧?東王府曾借過糧嗎?”韓健反問道。


    “嗯?”這次不但孫效寧驚訝,連身旁的人也有些驚訝,借糧之事才發生了兩個月時間,都在揣測江都何時要將城池交給南齊來履行交換條件,韓健卻在這時候,說壓根沒借糧之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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