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到了為他準備的廂房,才發覺也不過是個連排房屋的院子,本身很僻靜。


    不過他一到,南王府便派了婢女過來收拾,在招待上也很周到。


    隨著南王府隨從離開,韓健屏退了婢女。此時雖然院子周圍有不少兵士把守,但這根本難不倒韓健,韓健想離開這院子並不困難。


    屋子裏此時剛燃著燈火,韓健也不想休息,他此時更擔心楊蓯兒。


    韓健立在門口,正在他心想要不要借機會離開,去跟楊蓯兒會麵時,一個身影好似從天而降一般,落在屋頂上。隨即那身影落在韓健麵前,正是之前跟韓健一起去楊蓯兒小院,之後離開的法亦。


    “師傅。”韓健見到法亦,行禮道。


    “走。”法亦見到韓健,招呼一聲,便要上前拉韓健的衣服。


    “師傅不用急。”韓健一笑道,“今天我恐怕是不能走了。”


    法亦麵現憂慮之色,她還在想之前韓健說過要拚死的話,她以為這次韓健不肯走,還會像以前那麽決絕,便不敢上前強行來。


    “師傅,我在城內的消息,可是你帶出城外的?”韓健問道。


    法亦搖搖頭道:“是易布庫使。”


    “是她?”韓健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易布庫使現人在何處?”


    在韓健認為,易蝶是女皇忠實的部下,這時候若是易蝶在城中或者是城外江都兵馬陣中,對和談事情會很不利。畢竟按照女皇的意思。豫州是要通過一戰來平定,與韓健和談的主張背道而馳,易蝶雖然要保護東王安危,但在和談之事上,必會加以搗亂。


    “不清楚。”法亦道,“易布庫使的行蹤不定。”


    韓健一歎,這時候就算知道易蝶會破壞這次和談,他也沒辦法,女皇派係的人馬不是他所能操控的。現在他所能寄希望的,是城外兵馬早些退去。他現在已經知道。這次領兵過來的是他的三姨娘韓崔氏。以韓崔氏對他的關懷,就算是女皇明令在先,韓崔氏也會違命不從。而他要回江都的籌碼,也就是城外這十萬大軍。沒有這十萬兵馬。他什麽都不是。


    “師傅。你可知左穀上人。為何要綁走南王世子?”韓健問道。


    法亦再搖頭,道:“不知。”


    韓健歎口氣道:“那勞煩師傅一趟,去東城設法將南王世子救下。若是南王世子有所不測,徒兒在城中也會有危險。”


    法亦本來是要帶韓健離開,聽韓健如此說,她也有幾分躊躇。說到底,法亦也是女皇的人,但在跟韓健的關係上,法亦要比易蝶這樣的下屬更親密一些,就算是明知道和談違背了女皇之意,法亦知道這是韓健的主張,也沒加以幹涉。


    “嗯。”法亦點了點頭,“為師盡量。”


    “有勞師傅。”


    韓健行禮後,法亦輕身而起,很快消失在屋頂上。等法亦走了,韓健還是有些心神不安。


    韓健最失望的,還是女皇來到江都之後的作為,現在他自作主張跟南王聯姻,已經徹底違背了女皇的意思,他回到江都,就算女皇隱忍不發,那也是忌於南王府和東王府的兵馬,到時他將再不是女皇的盟友,而是女皇要針對的權臣和敵人。這結果,是韓健不想看到的。


    ……


    ……


    到第二天,韓健隻是小寐一會便起來,此時南王府的婢女已經在門外等候。


    韓健出來,在婢女侍奉下梳洗過後,南王府也派人過來,引韓健到文尚閣跟楊洛川說話。


    韓健隨著人到了文尚閣,楊洛川站在正椅之前,背對著韓健打量著牆上的一副字畫,那字畫很陳舊,昨日韓健就曾注意到,因為那不是出自什麽名人手筆,上麵的字,雖然蒼勁有力,但一看也隻知道是個武夫寫的,字體也稱不上華美。


    “南王。”韓健進門,拱手行禮。


    楊洛川聽到韓健說話,轉過身,伸手示意韓健坐。韓健便坐在下首的座位上,楊洛川也坐下,拿起茶杯,卻未入口。


    “左穀上人,可是你找來的?”楊洛川拿著茶杯問道。


    韓健道:“不是。世子現下如何?”


    “先前來報,說是犬子仍在東城樓之上,左穀上人也不開條件,也不離開,本王實在擔心犬子的安危。”楊洛川略帶感懷歎道。


    韓健也不知說什麽好。說到底,昨日要不是他挾持楊曳,左穀上人也不會有機會將楊曳挾持走。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左穀上人是有目的綁架楊曳,就算他不出現,楊曳還是會被綁架。


    “不知城外兵馬,可是有退去?”韓健問道。


    “已經退了。”楊洛川放下茶杯,道,“不過尚未到百裏之外。你放心,本王言出必行,隻要東王府兵馬撤出百裏,你和小女的婚事,便會馬上舉行。”


    韓健點頭,想了想,之前兩件事雖然是正事,南王卻也犯不著找他來商議。韓健問道:“不知南王此次找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本王聽到江都那邊的消息,說是陛下已經到江都城了。”楊洛川道。


    韓健心想,女皇到了江都又如何?到也是遲早的事。


    不過韓健再一想,便也覺出女皇是有備而來,沒到江都,便已調動江都兵馬來攻打豫州,這要是沒有提前準備,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南王可還得到什麽其他消息?”韓健一臉淡然問道。


    “難道陛下到你江都,你不緊張?”楊洛川打量著韓健問。


    韓健坦然道:“到又如何?陛下如今行轅在江都,在下就是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陛下恨不能除在下後快,我想南王也該清楚在下的處境。”


    “嗯。”楊洛川微微點頭,“那你回江都,準備如何自處?”


    韓健知道楊洛川現在基本已經準備婚事,要先問明一些關鍵點,看清楚他是否一個盟友的適合人選。


    “江都乃是我東王府之地,既然是東王之地,自然也該有東王府做主。”韓健道。


    “好。”楊洛川笑著點頭,道,“你能如此想,說明女婿你也是做大事之人。”


    韓健沒想到楊洛川這時候居然改口稱他女婿,這也是他得到楊洛川認可的表現。


    畢竟,以楊洛川現如今的地位,除了皇位,似乎也沒什麽能令楊洛川期冀。這時候楊洛川選擇跟他結盟,將他收為女婿,說到底也是看重江都兵馬,將來圖謀天下。楊洛川自信以他的能力,在韓健之上,因而將來問鼎天下的也將是他楊洛川。


    看懂這一點,韓健心中也不得不防備。畢竟有野心之人,沒什麽親情和立場,在權力麵前,就算至親之人也可以犧牲,更何況他隻是楊洛川的女婿。被利用完了,卸磨殺驢也不在話下。


    楊洛川道:“你與蓯兒成婚之後,本王會帶十萬兵馬,與你一同往江都去。到時本王不會進城,跟陛下言明效忠之事,還要女婿你親自來做。”


    韓健心說這事可不好辦。


    楊洛川帶著十萬兵馬到江都城,這一路上江都一地的防備就等於是不設防,等於是引狼入室。而楊洛川還聰明到不進城表忠誠,就是不準備犯險。雖然女皇到時礙於兵臨城下,也不得不答應南王效忠的條件,但這也等於是將矛盾公開化,女皇心中會如何氣憤韓健也能想象。


    “城中騷亂,可有平息?”韓健沒評價之前楊洛川的話,問道。


    “嗯。”楊洛川神情有些嚴峻,道,“這些就無須女婿你多煩憂。”


    韓健一笑,這說明城裏的軍變還是沒徹底平息。而韓健也相信,就算楊洛川能平息了手下人的反叛,也無法徹底將女皇安插在他身邊的毒瘤拔除。這次軍變,令楊洛川也看到了身邊之人不可信任,將來楊洛川培植手下的標準,也會因此而改變。


    正說著,文尚閣門打開,幾名普通隨從模樣的人進來,手上拿著一些文書。直接遞送到楊洛川手上。


    楊洛川看過,好似很滿意,將文書交給隨從,道:“就按上麵的辦。”


    隨從領了文書離開了房間,楊洛川才解釋道:“本王已經著手讓人準備你與蓯兒的婚事,將來你們還要夫妻和睦,本王才會安心。”


    韓健心說夫妻和睦這種事也能做保證的?


    “南王盡管放心,在下絕不會虧待了令媛。”韓健嘴上表示道。


    “嗯。”楊洛川臉上掛著笑容,韓健卻能從這笑容中讀出老奸巨猾。


    此時楊曳被左穀上人挾持,楊洛川能如此氣定神閑跟他商量事情,就說明楊洛川對楊曳安危也不太掛心。雖然楊曳是南王世子,但南王妻妾眾多,兒女也眾多,就算是楊曳死了,也會有人繼承南王世子之位。但韓健這個女婿卻隻有一個,畢竟韓健是東王,是目前楊洛川能聯合奪取天下的最好盟友。


    說完事情,楊洛川借口要與手下有事商談,再次讓韓健回廂房等候。


    這次韓健多留了心眼,楊洛川跟手底下人商量的事,不用說也知道跟當下豫州的局勢有關。此時要是易蝶發動城中女皇派係的軍將再次發動軍變,那這次結盟的事,也可能會戛然而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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