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召集樞密院、兵部及在洛陽王公大臣到皇宮敘話,也隻是例行問話。自始至終女皇都沒特別問詢韓健意見,韓健也沒開口發言,以至於君臣二人好似形同陌路。


    在這次禦前召對中,有一個人格外耀眼,便是新晉王爵的濟王楊餘。在楊曦被立為太子出使南齊之後,楊餘在洛陽城中地位不減。這次洛陽即將遭逢戰事,女皇特地把這個弟弟召來,委以重任,在布置黃河防線時更是讓楊餘事事親為,大有令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取太子而代之的意思。


    女皇這麽做,本無可厚非,因為女皇一直小姑獨處雲英未嫁,身邊最親近的隻有兩個弟弟,現在楊曦身在外,她無可倚重,讓楊餘出來挑大梁也在情理之中。但韓健知道,楊餘雖然也算年長,在朝中也有些人脈,但做事能力上,楊餘還有所欠缺,這樣一個特殊時期,楊餘很難肩負起保家衛國的重任。


    不過這又如何?人家是姐弟,他是東王,是個外人。韓健心裏好像是嫉妒楊餘,其實韓健對楊餘的也沒什麽太深的成見,韓健所想的,僅僅是在女皇身處危難之時,在女皇身邊出謀獻策的是他韓健而已。可惜女皇不給他機會,還明令讓他不許過問任何事。


    整個禦前召對的內容,就是如何布置河防。在這方麵,樞密院和兵部的人都很有經驗,在出謀獻策上也不用韓健勞心。禦前召對一共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韓健沒說一句話。等他出來kan kan西邊的太陽,天色尚早。


    來到皇宮裏的人,似乎人人都在為布置河防的事而奔波勞心,隻有韓健如同個mei shi 人。韓健信步往皇宮門口走,一人速度卻比他還慢,是安平郡主楊秀秀。他們二人走路的速度跟其他人快步而行形成鮮明對比,好像兩個與世俗格格不入的人。


    “安平郡主,請。”韓健被個人尾隨著感覺不得勁,楊秀秀好像故意跟他杠上,他走的快。楊秀秀也適當加快腳步。他走的慢,楊秀秀便走的比他還慢。唐修修就是要在韓健身後一丈有餘之外,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走。


    “東王客氣了。”楊秀秀見韓健轉身,臉上微微一笑。這笑容中帶著幾分輕鬆。跟前些日子哭著離開皇宮的她很不相同。


    嘿!外敵入侵。看來她心情不錯。韓健心道。


    “是郡主你客氣才是。”韓健笑道。“這般走,好像郡主是在下的根本一樣,多不好意思?”


    楊秀秀就算心情不錯。聞言也不由白了韓健一眼,不過她臉上隨即又升起一絲笑容,道:“東王似乎對鮮卑人南下的事漠不關心,是說東王覺得,鮮卑人不會殺到洛陽城來?”


    “安平郡主千萬別亂講話,在下何時漠不關心?安平郡主你可上心過?”


    楊秀秀眉毛輕輕一挑,顯得有幾分得意道:“抵禦外敵馬革裹屍曆來是你們男人的事,何時輪到我們小女子來操閑心?”


    韓健點點頭,楊秀秀說的也算實話。雖然當下女皇當朝,女子地位有所改善,但說到底女子在社會上還是以男人附庸地位者的存在。在體力勞動大於腦力勞動的封建社會,男女的分工不同,也造就了這樣一個時代,因而在古代提倡什麽女權也是不切合實際的。在這個時空裏,沒有花木蘭和穆桂英的故事,但還是有不少巾幗英豪的故事流傳,當下南王府的千金楊蓯兒便是如此一個“巾幗英雌”,說什麽女子跟戰場的事無關,那也是楊秀秀說辭而已。


    韓健被楊秀秀嗆了一句,隻當一笑,二人仍舊是一前一後往皇宮門口走,隻是這次二人距離近了很多,楊秀秀隻是走在韓健身後,鼻息可聞的距離。


    “安平郡主的婚事,看來一時半會不著急了?”韓健突然說了一句。


    “哼!”楊秀秀輕哼一聲,今日她心情好,也全然因此。被韓健這麽一說,她心情反而有些不太好了。


    之前她來皇宮,每次女皇都會問及她跟陸豐寧的婚事,催他們早日完婚。而楊秀秀對陸豐寧卻並無好感,楊秀秀也算是很獨立的女性,在父親死後一直打理郡王府的yi qie ,要照顧弟妹,她便想找個可以倚靠的男人。而陸豐寧在她看來完全是個“繡花枕頭”。兩人年幼便算相識,也算青梅竹馬,楊秀秀深知以陸豐寧的能力,她嫁過去之後別說享清福,到時不但要她打理郡王府,可能連陸家的事她也要一肩挑。女強人未必喜歡當女強人,有時隻是沒得到小鳥依人的機會而已。


    “東王你似乎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歲,哦?”楊秀秀突然狡黠一笑,回敬了韓健一句。


    韓健微微搖頭,這楊秀秀是那種不肯吃虧的女人,這點性格跟林小夙很像。


    楊秀秀畢竟已經年過二十,韓健在她眼中好像一個“晚輩”。楊秀秀跟女皇是平輩,在輩分上也就高了韓健一級。不過韓健並非姓楊的,他跟楊家也沒什麽血緣關係,這種“長輩”說法也是靠不住的。但不論怎麽說,韓健隻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楊秀秀自認不論是持家還是人生閱曆要比韓健這個東王多許多。


    楊秀秀回敬完韓健這句,心裏想,以東王這麽小的年歲,聽到這樣的話就算不尷尬,也該麵紅耳赤無言以對吧。


    沒想到韓健隻是一笑,點頭道:“嗯。到時在下擺喜宴,一定會請郡主過來喝杯喜酒。”


    “喜酒?”楊秀秀啞口失笑,這小子才幾歲,就準備娶妻了?不過再想想,男子十六歲是可以成婚的,而女子過了二十還嫁不出去的,在這時代也算老剩女。


    不是韓健早熟。而是她嫁的晚。楊秀秀想,若是她要嫁的並非陸豐寧,而是其他什麽人,也許她早就成婚,甚至連孩子都滿地跑了。當初跟她同齡的世家千金,包括她的閨蜜,也早就嫁人生子,唯獨她還單身至今。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宮門口,韓健說完便已經出宮,楊秀秀想再反擊幾句也沒了機會。


    看著韓健的背影。楊秀秀也突然有些氣惱起來。不知為何。她自從跟東王初次相見開始,二人便好似有仇怨一般,她覺得不罵韓健兩句好像對不起zi一般。


    “這還真是奇怪,我跟這樣一個小子計較什麽?”楊秀秀有些懊惱地自語道。


    ……


    ……


    黃河以北。一支兵馬正迅速南下。這支兵馬星夜兼程。才用了三天時間。黃河北岸已近在眼前。


    日落黃昏,這支兵馬停下來駐紮休息,準備第二日再南下。這是這支兵馬從出發以來。第一次長時間的休息。所有士兵都意識到,可能明日將會有戰事發生,他們要養精蓄銳一夜,準備來日的應戰。


    兵馬大帳裏,一個四十多歲接近五十歲的男子,正在剛點起的羊脂燈前看著南邊來的書信。此中年男子目光深邃,麵帶胡須,胡須卻並不長,好像以前精心修過胡子,卻因為連日來的急行軍而無暇處置。他手頭上的書信,好像事關很嚴重的事,以至於他愈看越怒,隨著眉頭皺起,臉上還是多了幾道橫紋。雖然他從老不承認zi老了,但他也的確是老了。有些事再不做,就將錯過。


    “父王,孩兒剛得到……”大帳帳簾被掀起,一名年輕男子快步進來,邊走便說著什麽。


    中年男子一把抽出佩劍,當看清楚來人之後,他才把劍重新插回劍鞘之內。他臉上怒氣很盛。


    “放肆!說過幾次,無論在何處,都要遵循規矩!”


    “是,孩兒謹記。”年輕男子趕緊行禮道歉。


    此二人,年輕的正是曾代表北王出席過皇宮賜宴,並在賜宴上擊退兩名南齊劍術高手的北王世子楊科。而另一人便是他的父親,北王楊儒。


    楊儒是女皇父親楊涉的弟弟,也就是女皇的親叔叔。


    當初在楊涉為帝時,就對北王嚴防死守,但因北王封地在北,且常年與鮮卑人作戰,手上有兵有權,使得楊涉終其一生也無法將這個弟弟除去。楊涉得急病而死,他到死都懷疑是zi的弟弟給他下毒,因而他不敢將皇位交給幼子,而是將皇位傳給女兒,並在賓天之前對女兒交待許多話,都是如何除去北王對朝廷的威脅。因而從女皇登基伊始,就已經著手準備對北王的一戰。


    楊儒看了兒子一眼,低下頭仍舊在看著書信,隨口問道:“你如此著急前來,所為何事?”


    “回父王,剛從南邊得來消息,朝廷已下令河北諸地,兵馬屯城而不出,黃河伐木焚舟,片板不得下河。看來朝廷已經有所防範。”楊科在北王麵前小心謹慎說道。


    楊科很清楚,zi的父親很多疑,也很敏感,若非這次的事事關重大,他絕不會如此貿貿然闖進父親的大帳中來。楊科並非北王的長子,在楊科前麵還有不少的兄弟,在嫡係中,他也僅僅排行第三。他的兩個哥哥,都是因為性格為北王所不喜,被生生剝奪了繼承北王世子的機會,他也很清楚,若是zi不表現出“雄才大略”,也會被父親所厭棄。那北王府嫡係一脈將徹底沒落,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結果。因而從楊科幼年開始,就處處要強,不但學問滔滔,且武藝精湛,事事謹慎就是為了讓父親挑不出他的毛病。


    北王聞訊,臉上冷冷一笑,道:“以為阻斷了黃河,就能令我三萬兵馬不能攻下洛陽城?她未免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楊科很清楚,此時父親口中的“她”,便是如今魏朝的皇帝,也是他們本來應該奉為主的女皇。這次北王輕騎南下,甚至對他也沒表露出具體用意,但楊科不笨,他知道父親帶兵馬不是來追擊什麽鮮卑騎兵,因為鮮卑人隻是在邊境做了一番擾邊的跡象之後便按兵不動,父親是要謀反。盡管他提前已經猜到,但他知道父親要直接攻打洛陽城,他還是有些不敢信以為真,難道父親有製勝把握?


    北王雄才大略,本身疑心病很重,身邊的謀臣不少,但大多都為北王所不喜。在北王眼中,天下人不會有誰比他還聰明,更不會有誰比他想的更深遠。北王是隻相信zi的那種人,因而連親如兒子的楊科,都不知道北王的具體意圖。


    “可是父王,如今朝廷有如此旨意傳下,我們這麽快進軍,恐怕……難以渡過黃河……現在正值夏季,黃河水位……”


    “說什麽水位?”北王喝斥道,“你懂什麽?你以為為父會讓三萬將士趟水過河不成?隻管做你的事便可,軍中上下的調度安排,不能有差。”


    楊科感覺很無奈,甚至對父親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現在明擺著是謀反,在他看來,黃河都過去,更何況黃河南邊還有洛陽城的城防。光靠這些輕騎兵,就能叩開洛陽城的大門不成?


    不過楊科也知道,父親既然有令,他就不能再多問,因為這會觸怒北王。北王除了多疑,也是那種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人,他一直認為,母親暴死不是因為得了疾病,而是因父親在暴怒之下打死了母親,因為他曾親眼目睹父親將一個私藏銀子的小妾給活活打死。楊科的母親從他小的時候,就對他父親很懼怕,在楊科十三歲時,母親暴死,而他連母親的屍首都沒見到,這更加深了他的懷疑。


    等楊科出了大帳,他不由自語道:“不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北王府嫡係一脈在我手上斷絕,我不能讓母親多年隱忍所期求化為泡影。”


    想到被父親發配到渤海的兩個哥哥,楊科心中對父親甚至有些恨意。但他同時也知道,若是zi的父親這次謀反成功,那父親將會是魏朝之主,而他也將順利登上太子之位。太子可比一個北王世子要好上太多。


    本身楊科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不希望再像一個奴隸一般在父親麵前抬不起頭,當父親身邊一隻聽話的狗。


    “隻是……到底如何才能渡過黃河……”這是楊科怎麽都想不明白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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