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跟洛夫人以及張行交待一些事情,匆忙回東王府,宮裏傳召他入宮的人也剛到。


    這並非女皇單獨的召對,而是一次例行召對。凡是朝廷有大事發生,女皇會例行將在洛陽城周邊的王公大臣召到皇宮商量事情,而韓健作為東王,也在傳召之列。


    韓健奉詔進宮,直接進燁安閣,此事燁安閣內的大臣不少。樞密院和兵部的人占多數,而這些人中,韓健瞅了眼隻看到一個熟人,這人跟他還有些“私怨”,是東武衛大將軍孫少謙,也就是被林小雲殺死的孫保的父親。十二衛將軍隸屬於樞密院,如今鮮卑人南下,京城防務緊要,在洛陽城的十二衛將軍也要到皇宮,聽候調遣。


    女皇端坐在龍案之後,韓健到時並不起眼,韓健進來,樞密院大臣的奏報仍舊在繼續中。韓健聽了一耳朵,樞密院大臣主要在說魏朝黃河以北,河北等地各司各路的防禦情況,哪裏有誰駐守,地方守備軍隊和團練有多少人馬。以韓健聽的情況來看,朝廷想要以黃河以北地方兵馬來阻礙“鮮卑騎兵”,近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韓健也很清楚,這些所謂的鮮卑騎兵,其實也就是北王的兵馬,北王在謀反之前必然做了很多準備,河北各路的地方官肯定有被其收買的,在北王兵馬聲勢浩蕩地南下威震之下,河北地方軍隊也難以形成有效的阻擊。


    魏朝的軍隊,有作戰能力的隻有四大王的兵馬,而其中以北王的兵馬最精良,不但是武器精良,同樣作戰經驗豐富,朝廷軍名義上是兵馬充裕,但大多都是沒有經曆過實戰的地方武裝,就算是匯集起來,也根本鬥不過北王。


    韓健得到“鮮卑人南侵”消息跟朝廷近乎是同時。同時洛夫人的人也證實了南下的斥候,並非是鮮卑人斥候,而是北王的斥候,那也就是說。此番南下的兵馬已經是北王兵馬無疑。這個消息要比朝廷目前掌握的消息要更加準確,韓健聽樞密院大臣的奏報,其自始至終都在說鮮卑人如何如何,對北王一提,也是說讓北王的兵馬斷後,就好像樞密院的人根本不知道是北王謀反一般。


    連韓健都能輕易想到的事,樞密院這些在朝廷浸淫了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官員會沒有懷疑?他們隻是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隻要這層窗戶紙一破,也就代表著朝廷要跟北王開戰,也將意味著魏朝將會陷入內亂之中。如今魏朝之外可算是眾敵環伺,內部的情況也不太安穩。這時候北王謀反也算是一個契機,朝廷不可能同時把西王、東王和南王的兵馬召集過來勤王,因為這些兵馬還要抵禦其他外敵。


    韓健聽著樞密院的人奏報著,心中卻在想現下到底延寧郡王跑哪去了?延寧郡王剛負責護送錢糧北上,因為押送的是輜重。走的會很慢,算算日子不可能到北王地界。韓健想,難道延寧郡王就地把錢糧送給北王,直接投奔北王當北王的“忠臣”去了?韓健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韓健覺得出,延寧郡王是有野心的,而且智計很深,就算他之前可能幫北王在京城中籌集過錢糧。也未必肯為北王效命。延寧郡王可說是女皇和北王都駕馭不了的一個人物,他的政治立場會有些特殊。


    韓健想,延寧郡王會不會自己想當皇帝?


    在樞密院的估算中,這次鮮卑人叩關南下的兵馬有六七萬之多,這個數字也讓在場的文武大臣憂心忡忡。韓健看到康王世子臉色好像很難看,似乎很擔心自己的命運。然後他又很自然把目光瞟到韓健這麵。韓健之前就覺得康王世子總看他有些不對勁,這時候也看過來,他是想幹嘛?


    等樞密院的人奏報完,女皇微微點頭,直接問道:“以目前鮮卑人的行軍速度。估計幾日可以到黃河沿岸?”


    女皇的問題問的實在太直接,以至於樞密院的人無法回答。之前樞密院的大臣說了半天,都是如何布置黃河北岸的防線,現在女皇似乎故意不提河北防線,直接問鮮卑人何時殺到黃河沿岸。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首先是黃河北岸是個籠統的概念,洛陽北麵算是黃河以北,河套地區以北也算是黃河以北。這二者距離邊關的位置相差千裏之外,女皇到底問的哪個?


    當然不出意外的話,女皇問的是鮮卑人何時會殺到洛陽北麵的黃河渡。


    再者是女皇問“以目前鮮卑人的行軍速度”,這對樞密院來說,仍舊是個未能查明的問題。現在隻知道鮮卑人南下,鮮卑人的兵馬數量是靠猜的,到底鮮卑人是攻克了北王的邊關防線南下,還是說鮮卑人通過一些方式繞過了北王的防線南下,這也有待進一步消息來確證。這時候提什麽鮮卑人的行軍速度完全是憑空猜想,加上河北一代有地方軍隊進行阻擊,鮮卑人到底是直接直取洛陽,還是說一城一城地打,還說到頭來隻是劫掠一番不會到黃河一線來,都是未知數。綜合上麵一切,鬼才知道鮮卑人何時會來。


    樞密院的官員想了想後奏報:“短則十天,長則有一個月時間來籌備。”


    這答案多少令在場的文武大臣鬆了口氣。十天半個月,甚至是一個月來準備,那時間足夠在洛陽之北設立一道河防線,黃河作為天險,也是能夠抵擋鮮卑人南下的腳步的。


    韓健聽了卻不由暗歎,樞密院的人未免有點自欺欺人。


    來的本就非鮮卑騎兵,而是虎視眈眈圖謀洛陽城的北王兵馬。北王為了今日謀反準備十幾二十年時間,自然對河北一代的地方勢力早就進行過滲透,北王選擇的南下路線,必然是又快又不會受到阻礙的。若是以輕騎南下,不出四五天,北王兵馬就可以陳兵在黃河北岸。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抵禦北王兵馬的渡河南下,而不是在河北做一些無謂地設防。


    黃河幾番改道,如今的洛陽城就在黃河渡以南不到二十裏,北王一旦成功渡河,那將直麵洛陽城北城牆。


    四五天的時間,是韓健所預料中北王南下的最快速度。韓健知道這是最壞的估計,北王一般不會輕騎南下,因為這會暴露後背,給朝廷在河北的地方軍可趁之機,就算北王可以收買一些地方官和地方軍將,仍舊會有軍隊效忠於朝廷。尤其是朝廷在河北有幾座軍事重鎮。北王在這種情況下,選擇沒有補給和後路的南下策略是不當的,這有點孤注一擲的意思,北王兵馬強盛,不需要這麽拚。再者,就算北王敢輕騎南下,同樣有辦法渡過黃河天險,在沒有輜重補給的情況下,北王要攻克一座堅實的洛陽城,那簡直是癡人說夢的事。


    韓健大膽推測,若是北王真的輕兵南下,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北王有入城的方法,隻要大軍壓境,洛陽城防線將不堪一擊。這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目前城防戍衛中,有北王的人,若真是如此,那就跟韓健所熟悉的靖難之役情況所雷同。


    韓健心裏還是有些沉重,北王在京城中的勢力再怎麽掃除,也總會有漏網之魚。可現下女皇為求謹慎,已經將城防交給了一些值得信任的世家子弟手上,難道是北王事先收買了洛陽城內的世家?


    不得不防。韓健心想。


    女皇聽到樞密院之人的回話,很不滿意,因為女皇想的基本跟韓健所想的一樣,河北防線在北王兵馬南下途中不會形成什麽障礙。現在重點就是河防線。


    女皇神色肅穆下旨道:“傳令河北諸州縣,黃河一線,伐木焚舟,片板不得下河,若有違者,以通番之罪論處!”


    女皇的命令可說是相當強硬,令在場的大臣也有些震驚。在這些大臣眼中,鮮卑人南下有四道防線,首先是長城的北王防線,再是河北防線,河北防線再怎麽脆弱也有幾座軍事重鎮,裏麵有屯兵,鮮卑人再怎麽猖狂也不能不防備這幾座軍事重鎮。第三道防線,才輪到河防。現在女皇對河防如此慎重,這些大臣就會想,那是否也代表著第四道防線,也就是洛陽的城防也要加緊戒備?


    “陛下,那河北地方……”樞密院的人再次請奏。


    女皇沉默了一下,道:“擬旨發往河北各地,堅守城池而不出,不可貪功冒進,以黃河防線為主。另外調安徽、道淩兵馬往洛陽,加緊戒備。”


    女皇這麽說,也就是代表著女皇將徹底放棄河北地區的外圍抵抗。這是一種很危險的信號,這將意味著不管是鮮卑人南下,還是北王謀反,都會在河北暢通無阻。河北地方的百姓將會“遭殃”,是北王謀反情況還好,至少北王圖謀的是洛陽城,不會對河北地方百姓下手,而鮮卑人則不同,鮮卑人南下主要目的是為劫掠,在進不得城又不會受到城中兵馬滋擾的情況下,他們可以大肆劫掠錢糧和人畜,被鮮卑人劫掠過,那簡直可以到千裏荒野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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