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正想著顧欣兒,便聽侍衛來報,說是顧家的馬車停在樓下。


    “顧家?”韓健迎下樓,便見顧欣兒從馬車上下來,似乎很急的樣子,一下馬車便往韓健這麵走過來。


    “少公子,家父可是來過?”顧欣兒一來,便望著韓健的臉問道。


    可當四目相對,顧欣兒還是把頭低了下去,明顯還是在為昨日之事而感覺羞赧。


    “是,令尊的確來過。”韓健略顯無奈道,“不過剛走,欣兒你現在去追或許追的上……”


    “不是……少公子大概誤會了欣兒的意思,欣兒是來找少公子的。”顧欣兒道,“昨日之事,欣兒回去便告知了母親,母親找人通知了父親,父親今早回家一趟,還沒說幾句便匆忙出來,欣兒和母親都怕他會……”


    韓健一笑道:“怕他會把我撕了?剛才他的確來過,還說過不會同意這樁婚事,不過早就料到的事,你父親一向跟我不合,拒絕婚事也在情理之中。隻是我想知道,欣兒你的意思如何?”


    顧欣兒臉色微微一紅,螓首未頷,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卻又點點頭,聲如蚊呐道:“母親也是同意的。”


    “也是”,就是說顧欣兒也有意,這算是給出答案。


    這答案,卻也是韓健這一夜來惶惶不安所期待的。


    “那便好。”韓健老懷安慰,上前捉著顧欣兒的手。


    顧欣兒初時很不安,四下看了看,不管是侍衛還是清虛雅舍的夥計都很識趣沒過來打攪,也沒人往這麵看,她才稍微斂起一些尷尬的心情。


    “可是父親……”


    韓健笑道:“你父親那邊,我會慢慢感化他。你父親雖然未同意這樁婚事,卻也沒反對我們來往,隻是說暫時不接受提親。”


    “嗯。”顧欣兒點了下頭,被韓健抓著手。她還是很不習慣,頭一直低著。


    “欣兒你可是不回上清宮了?”


    “嗯。”


    “那我們也可以從長計議,看看有什麽能讓你父親改變初衷。”


    “嗯。”


    不管韓健說什麽,顧欣兒都不知該怎麽應答。好像把話語權完全交給了韓健。韓健心中已然大石落下,他最期望得到的也是顧欣兒的答案。上次女皇說要給他和顧欣兒之間賜婚,韓健未同意,主要也是他怕委屈了顧欣兒。現在顧欣兒明擺著告訴他願意托付終身,就算顧唯潘不同意,他也大可以去找女皇賜婚。


    韓健心道,顧老頭,這麽好的女兒,以後我幫你養著了。


    因為二人之前就約定今日一起去聽公講,現在二人已坦明心跡。毋須再找借口相會。韓健也正好趁機陪顧欣兒一起出去遊玩,增進一下二人的感情。本來顧欣兒還要帶上師妹鏡兒,現在她也知道旁邊不需要一個電燈泡來幹擾他們的相處,便隻與韓健二人。


    一天時間,韓健沒做別的。隻是陪顧欣兒去聽了兩場公講,領略了一下魏朝大儒們口若懸河忽悠人的本事。很多時候他都聽的昏昏欲睡,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仔細聽。


    顧欣兒對學問的東西很感興趣,在公講結束後,顧欣兒韓健談起之前公講所學,便沒有之前那麽羞赧,有時也會問韓健一兩個問題。雖然韓健之前聽公講是左耳進右耳出,卻也能根據自己的見識給出一些看法。因為韓健所說不拘成法,令顧欣兒也對他刮目相看。


    “少公子,沒想到你對道學也如此有研究。”顧欣兒最後滿含深情看著韓健。現在二人關係已經挑明,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她也無須避諱對韓健的情感。


    “嗬嗬。是嗎?”韓健尷尬一笑,實在不想說其實剛才那番話根本就是自己瞎說的。不過既然顧欣兒欣賞,瞎說又有什麽關係。


    聽完公講,韓健跟顧欣兒在洛陽城幾處名勝遊覽,這也是韓健第一次放下瑣事來跟如花美眷一起賞玩洛陽。心情自然不同尋常的好。等日落黃昏,韓健找馬車,親自趕車送顧欣兒回府,然後他才回清虛雅舍,想喝杯茶回東王府別館休息。


    到清虛雅舍,卻見司馬藉、楊曦和阮寧都在,就連本來公事繁忙的林詹也在。反倒隻缺了他這個主心骨。


    “嘿,都在。”韓健上前,此時眾人都起身迎過來。韓健微微皺眉,“出事了?”


    楊曦緊忙道:“韓兄,昨日我們那麽辛苦才把總賬拿來,還謄抄一份,今日以為你會找人詳細研究賬冊,為何你……一日都不見,你可是有事情要做?”


    “出去就一定有事做?”司馬藉嗆道,“也許是少公子有更重要的事吧?”


    在這些人中,隻有司馬藉知道韓健是出去會佳人去了,因為顧欣兒給韓健的名刺還是他轉交的。


    韓健沒多說,讓眾人回到位子上,然後看著林詹道:“林兄,廷尉府那邊沒出事吧?”


    “還好。”林詹道,“本來在下也無暇過來拜會少公子,隻是案犯拘押在廷尉府之後,刑部和大理寺那邊無絲毫消息,這案子……到底何時會審?”


    “不急。要看我們手頭的案子何時會結束。”韓健諱莫如深說了一句。


    這句話不但林詹不明白,楊曦也不明白,阮平和司馬藉也聽不明白。其實韓健之前就提過,若死了的刑部侍郎李維是逆臣,那黃烈的案子就很容易解決,黃烈對朝廷無過甚至是有功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證明李維是個逆臣,而現在戶部和庫司的貪汙案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行了,你們先早些回去,今晚我們就做事,事情也不能拖的太久,不然刑部的人會對廷尉府施壓,到時候事情會很難解決。”韓健道。


    “那……怎麽做?”這次問題是司馬藉問出來的。主要是昨日韓健說的計劃太“瘋狂”,找不到證據就要嫁禍,照理說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需要做很多準備工作才能做到天衣無縫,可是到現在他也沒看出來韓健有這方麵的準備。


    “你們先回去,不要讓戶部和庫司的人發覺我們的異常,我已經在賬冊中發現了端倪,今晚便會去找陛下,詳細說明這些端倪。”


    楊曦欣喜道:“韓兄不愧是韓兄,這麽快就找到端倪,那我先回去等韓兄的好消息了。”


    楊曦說完,起身告辭,興衝衝回宮去了。


    等楊曦走了,林詹也告辭回廷尉府。他現在的主要工作是保護黃烈,不能讓黃烈出事。之後是阮平,他名落孫山便要根據義父的囑托去拜訪洛陽城的同門師兄弟,晚上也沒時間回別館。


    等人走了,司馬藉苦笑道:“少公子說發現端倪,是糊弄那楊公子吧,少公子連賬冊都沒翻過,怎會發現端倪?”


    韓健笑道:“誰說沒翻過賬冊就不能發現端倪?”


    “嗯?”司馬藉一臉的不相信,“那除非少公子你是神仙。”


    “有些事你就是欠考慮,庫司和戶部的問題何用我們去發現?去年何中聯去查案,跟朝廷反饋的那些東西,最後查無實證,就真的是子虛烏有?”


    司馬藉想了想道:“說的也是,應該是戶部和庫司的人早些得悉,把缺了的窟窿給補上了。”


    韓健笑道:“那我們就照葫蘆畫瓢,就說在賬冊中發現了跟何中聯近乎一樣的問題,讓陛下調兵,把庫司的各庫給封了,誰能說我們是沒事找事?”


    司馬藉笑道:“庫司的那幫人肯定會緊張,說不定還會露出把柄呢。”


    韓健看著西斜的落日道,若有所思道:“我們不需要他們露出把柄,我們要自己製造把柄,否則我們始終都是被動挨打的。我們要轉守為攻。”


    司馬藉初時很興奮,顯得躍躍欲試,做這種坑人的事他最在行也最期待,不過他馬上也想到問題,為難道:“呃?可是,我們栽贓製造把柄的話,他們不承認,那當如何?”


    “不承認,我也有辦法讓他們承認!”韓健一臉凶相道。


    韓健和司馬藉裝作若無其事回東王府別館,韓健一天的遊玩也注意到,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像是在跟蹤盯梢他。現在是特別時期,韓健剛把庫司的總賬提過來抄了一份,庫司的人擔心韓健有什麽動作,暗中派人盯梢他也能理解。


    他陪顧欣兒一天,一方麵是會佳人,也有麻痹敵人的意思。讓庫司的人以為他真的是在遊玩。然後入夜之後再發動一次突然襲擊,這樣庫司的人會很被動,畢竟夜晚守在大庫的人不會很多,這年頭又沒有即時通訊工具,那幫人想在倉促之間聯絡起來很困難。


    韓健和司馬藉回去之後,正常吃過晚飯,隨後韓健隨便翻查了一下賬冊,然後寫了一份奏本,準備呈交給女皇。隨後他又整理了一下措辭,畢竟是他寫的第一份奏本,很多地方他還不熟悉,要盡量做的滴水不漏,才能令潛藏在朝廷財政係統的這些“餓狼”原形畢露。


    入夜之後,韓健也沒著急出發。他先算計了一下時間,女皇休息一般在初更末,他要算好何時進宮,能遇上女皇還不會被其他人獲悉而早有準備。


    等時間差不多,他才叫上司馬藉,一起離開了東王府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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