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份上,蘭娘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一般人家的婦人,遇上這等場麵,潑辣發橫的手段是少不了的,不講理的女人是最難纏的,何況眼前還是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夥,未必能應付女人那一套。可惜蘭娘卻抹不開那麵,像她這樣經營著官妓所的女人,也算是見慣了場麵閱盡世間百態,開罪了別人還好說,開罪東王,麻煩事是少不了的。


    蘭娘正不置可否,而司馬藉隨時都好似發作,一個夥計急忙從樓下上來,見到眼前這場景這夥計先是一愣,隨即湊上前在蘭娘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蘭娘眼睛一瞪,登時有些失措。


    “幾位……李侍郎親自過來,哎呀,這不但要跟幾位解釋,還要去跟他解釋,真是為難死個人了。”


    蘭娘一臉無奈,行個禮便回身出了大間。似乎是去招待李維去了。


    司馬藉指了指門口道:“就這麽讓這女人走了?”


    韓健道:“下去看看。”


    於是幾人屁股還沒坐熱,起身到樓下,尚在二樓樓梯上,便見到蘭娘背對樓梯這麵,正在被李維訓斥,李維火氣似乎很大,因為他是雨花樓幕後東家的緣故,他說起話來完全是一個上級對下級的斥責。


    韓健幾人出來時,李維的火差不多發完了,卻聽蘭娘似有些不滿道:“若是您覺得奴家管理的不當,隻管找別人去管好了,這麽個破營生,誰少了您這口飯吃不成?”


    蘭娘也實在被逼的急了,因為上次在雨花樓裏的綁架案,她被廷尉府羈押了兩日,受了點委屈,畢竟在這件事中她可說是無罪受牽連的那個。即便背了黑鍋,回過頭來卻還是被人刁難,像風月場裏的女人,幾年下來銀子必然是賺夠了,她作為鴇娘又沒有簽賣身契,可說是“雇傭工”,說走就背起鋪蓋卷走那種。


    李維也沒想到一向待人謙和的蘭娘居然給他擺臉色,眉毛一豎道:“怎麽著,還敢頂嘴?敢得罪我,信不信出了這門口,我讓你連口安樂飯都吃不上?”


    蘭娘臉色有些發青,身體也微微顫抖。眼前這個可是刑部侍郎。刑部侍郎這官說大也不大,但到底有多少背景她是很清楚的,這些年來得罪過李維的人也通通沒有好下場,何況她隻是個下九流的鴇娘,真是被人找個由頭殺了都沒處說理去。


    立在樓上聽了半天,韓健覺得時機差不多也到了,對司馬藉示意了一下,司馬藉早就迫不及待要去跟李維找碴。


    “哎嘿,李侍郎好大的官威,得罪了您老連口飯都吃不上?看來我們以後隻能餓肚子了。”司馬藉以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走在前麵,黃烈一瞧這場麵聽熱鬧,自然跟在司馬藉身邊。而韓健則刻意留在樓上沒有下去。


    “你……”李維初見到司馬藉,一時想不起是誰,但一看司馬藉身邊的黃烈和樓上的韓健,心裏便有數。


    “原來是東王殿下……有禮了。”李維沒理會司馬藉,隻是對韓健遙遙抱拳行禮,態度有些傲慢。


    韓健微微一笑,連禮都沒回。自從上次在雨花樓的事發生後,李維跟他的關係算是徹底僵化,本來兩個人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韓健幫楊曦破獲舞弊案,李維險些遭難,那時他已經記恨著韓健,卻也不敢發作。現在李維名義上已經投奔了三皇子楊餘一黨,可說是徹底不用給韓健麵子。


    黃烈不覺場麵的尷尬,熱情問道:“李侍郎可是來見何家小姐的?據蘭娘說,人還沒接過來,看來您要白走一遭了。”


    “胡說八道。”李維怒道,“之前我已派人去過廷尉府打探過,人早就送過來,且有教坊的憑書。現在人就在這裏,蘭娘,你要是不交人……”


    司馬藉一聽這話挺熟,豈不就是剛才他威脅蘭娘的那一套?剛才他還是找事的,現在不同了,眼看蘭娘跟李維不是一夥的,在蘭娘和李維二者中選擇,喜歡挑事的他自然是站在弱者這邊。


    司馬藉打斷李維的話道:“李侍郎,說話要講憑據,你是親眼見到人被送過來?”


    李維一愣,心說眼前這小子真不長眼。李維身邊的人,便是那些上司見了他也沒這麽囂張,而眼前這個不過是個東王的跟班,說起話卻像是天王老子一樣絲毫不客氣。


    李維沒跟司馬藉置氣,冷聲冷語對蘭娘道:“蘭娘,叫樓上的客人先離開,我要派人將這裏裏外巡查一遍!”


    “巡查?是搜人吧?”司馬藉冷笑道,“你堂堂朝廷命官,搜查官所又非你職責,這越權的事你該知道是什麽結果!”


    李維冷喝道:“本官做事自有分寸,用不著一些不相幹的人嚼舌根子!”


    這句話也把司馬藉給激怒了,司馬藉當下抽出佩劍,將劍比量一下,冷喝道:“嘿,我就不信了,誰敢在我們少公子麵前造次?是不想活了?”


    本來隨李維那些來的隨從都準備上樓趕客搜查,卻見司馬藉這架勢,都停住不動。就連李維也有些驚訝,東王手底下的人就這麽不開眼敢在京城地界鬧事,而東王也不阻止?他卻不知道司馬藉這所作所為雖然並非出自韓健的命令,卻也是出自韓健的授意。


    韓健在來之前就跟司馬藉說過,到了雨花樓就不能被人欺壓到頭上,什麽事隻管放開性情去做,大不了被言官告到女皇那裏,說他行為不檢,而他最多也隻是受到女皇的警告和斥責。在這麽一個多事之秋,這是一種冷眼旁觀隔岸觀火的態度,就是讓人覺得他這個小東王尚不成熟。也隻有如此,他才可以明著抽身事外,暗自涉事其中。


    “東王……怎麽個意思?”司馬藉知道跟眼前這渾人說理無用,隻好抬頭看著樓上笑盈盈不說話的韓健。


    “李侍郎是在跟我說話?”韓健笑問。


    李維像是吃了黃蓮,這情況已經超出他想象。雖然見到東王對他來說不當什麽稀奇事,但東王這縱容手下鬧事的態度就讓他琢磨不透了,這雨花樓可是他的地界,在自己的地界搜查個女人,東王居然也來插一杠子,怎麽都說過去!


    但若是他動手,東王手底下的是帶刀帶槍的侍衛,而他不過隻是帶了一群不頂事的隨從,打起架來吃虧的是他,而事後吃虧的可能還是他。他帶人跟東王打架不能算毆鬥,而是“以下犯上”,誰叫他李維隻有官職沒有爵位?


    李維正一肚子怨惱沒處發作,門口卻有個隨從匆忙進來,對李維道:“老爺,外麵教坊的馬車來了,說是給雨花樓送人,那是不是老爺要找的人?”


    “來了?”李維一愣,感情蘭娘沒說謊,教坊到現在才把人送來?


    “走,出去看看。”李維說著,心中也稍鬆口氣,怎麽說眼前的圍也算解了。


    可當李維正要出門,司馬藉卻搶先一步擋在他身前,道:“李侍郎似乎忘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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