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十裏村


    雪夜路滑,寂靜漆黑極為難行的小道上不時傳來壓抑下跌倒痛呼的聲音,伴著周遭大樹上時不時被積雪壓斷枝椏發出的‘咯吱’聲,便越發讓人感到恐懼。


    隻是想著家中的老父妻兒,一路迎著風雪摸黑趕路的壯實漢子跌倒後又爬起來,然後再跌倒又爬起來,如此反反複複渾身帶傷,總算隱約能夠看到村口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那顆提得高高的心稍稍落了地。


    他不怕死,可他卻是怕極了那兩個人會將他全家都給殺了,那才是真正令他恐懼的。


    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將因他摔倒而散落在地的幾袋糧食給撿起來,顧不得自己受傷流血的右手,壯漢隻知道了必須快些回家去,否則後果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爹,您怎麽出來了,這夜裏風大雪大的,您可得仔細身子。”要是感染了風寒,她跟當家的可拿不出銀錢來替公爹抓藥啊!


    隻是這後麵這句話身為兒媳婦的她,萬萬是不能夠說出口的。


    “喜子還沒有回來,爹哪裏睡得下。”


    “可是...”


    “秀娘你什麽都別說了,你心裏想的爹心裏都明白,可你娘早早便去了,爹就喜子一個孩子,要是喜子有個三長兩短爹爹...爹也活不下去了。”


    被喚作秀娘的村婦穿著補丁累補丁的破舊青色棉襖,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要比實際年齡老上好幾歲,額頭跟眼角的皺紋已是相當的顯眼。


    “爹,您可不能這麽想,當家的不會有事的,他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哎...”老林頭看著一臉慘白之色的兒媳,他仍是固執的倚在搖搖欲墜的殘破大門上,一雙渾濁看不太清的眼睛望著村口的方向,卻是長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他老了,死也就死了。


    可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媳還年輕,他的孫子孫女也都還年幼,他們的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老林頭是真的希望那兩位大爺可以放過他們一家。


    如果真要誰的命,那就拿他的命去。


    “爹,媳婦相信當家的,哪怕就是為了爹跟孩子,他也不會有事的。”倘若當家的出了事,秀娘也不打算活了。


    雖說她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村婦,但她一點都不傻,打從前個兒半夜那個全身都籠罩在染了血的黑袍裏的神秘人闖進他們的家裏,拿著帶血的刀架在公爹的脖子上,威脅他們不許泄露他的行蹤,並且還要幫他隱藏,而他則要留在他們家中養傷開始,秀娘就知道他們一家人大半隻腳都踏進了鬼門關。


    那個神秘人根本不相信他們,不但直接軟禁了他們夫妻的兩個兒子,還給他們一家五口都下了毒,隻要他們做的稍稍不如他的意,他動動手指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家裏隻是出現那個神秘人就讓他們一家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昨天又來一個那神秘人的屬下之後,他們更是怕得要死。


    然而,即便想要活下去太過艱難,他們仍舊沒有放棄生的希望,一直都在不懈的努力著。


    “隻要我們乖乖聽話,將那位爺交待的事情都辦得妥妥當當的,也許就能求他大發慈悲放過我們了。”他們不過隻是十裏村很普通的村民,這裏家家戶戶都不富裕,每年種莊稼為生也僅僅隻夠勉強糊口罷了。


    如今這樣的局麵無異於是天降橫禍,也不知他們老老實實本本份份的一家人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要遭受這樣的懲罰。


    “但願那位爺是真的願意放過我們。”


    十裏村距離星殞城隻有三十裏路,算是比較靠近皇城的一個小村莊,但這個有著近四百戶的村莊其實並不富裕,全村上下也不過就六七家能夠住上青磚大瓦房的人家,而這戶姓林的人家就是其中之一。


    比起其他幾家住磚瓦房的人家,林家的人口簡單好控製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也是秀娘的男人林喜子雖說是個莊稼漢,可他腦子還算靈活時不時會到星殞城做點小生意,不是那等完全扶不上牆的。


    “主子您醒了。”


    “嗯。”


    “那主子您的傷勢如何了?”


    當躺在床上蓋著棉被的男人坐起來,露出他那張臉的時候,若有熟人碰見,誓必會大吃一驚。


    這個藏在小村莊裏麵療傷的神秘黑袍男人,赫然就是自盤龍湖重傷逃脫的媚骨老人。


    “外傷看著很是嚴重駭人,可隻要把藥用到位,這些外傷就不足為懼。”


    “那麽就沒有辦法治愈主子的內傷嗎?”


    “這次本宗主所受的內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若非本宗主提前做了那麽多的準備,又習慣性的替自己留了兩條退路,否則這次真的就沒命了。”


    明明藥王已經敗給他,內力全失又身受重傷,幾乎可以說是都命懸一線了,偏偏在那個節骨眼上殺出一個程咬金,讓他功虧一簣。


    做了諸多安排的他,非但沒能弄死藥王,反而還讓自己身陷絕境,調遣到盤龍湖的毒宗之人全軍覆來不說,還折損了七個長老,連帶著他自己都在重傷之下狼狽出逃。


    光是想到他逃脫時的種種情景跟落魄狼狽,媚骨老人就控製不住胸口翻騰的熊熊怒火,導致氣血翻湧,眼前直發黑,頭一暈就要倒下去。


    “主子要想開一些,怒火攻心對主子身體不利。”


    “嗯,本宗主心中有數。”


    “主子明白就好,這次雖說咱們敗了,下一次交手我們必然會找回場子的。”


    “嗬嗬...你倒想得很開。”黃衫的存在連毒宗真正的高層都不知道,他是媚骨老人的影子,與媚骨老人可以說是形影不離般的存在。


    黃衫因是媚骨老人的影子,除特殊情況以及媚骨老人直接下達指令的情況之外,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黃衫都不會現身。


    饒是這次媚骨老人瀕臨死亡,沒到最後一步他都沒讓黃衫現身,大逃亡的過程中幾次遇險,媚骨老人也沒有給黃衫發出求救的信號,可見他將黃衫這個影子殺手藏得有多深。


    “論用毒,藥丹那個老家夥比不上本宗主,但若論起醫術來,本宗主卻比不上藥丹。”


    黃衫眉頭微擰,半晌後沉聲道:“主子,以前沒有比藥王醫術更高明的,現在不還有一位無情公子麽。”


    “你是想...”


    “藥樓是開門做生意的,隻要遵守藥樓的規矩,不管是何身份都可以在醫樓買到稱心如意的東西,屬下的意思是咱們不妨去藥樓購買醫治內傷的藥。”


    “藥樓?”


    “雖說主子跟無情公子之間有些恩怨,但屬下的身份卻是保密的,除了在主子麵前露過真麵目,再沒有人見過屬下的臉,若由屬下出麵應當不會引起什麽注意。”


    “你這麽說也沒錯。”頓了頓媚骨老人似是想到不妥之處,略顯遲疑的道:“那無情公子性情喜怒無常不說,行事更是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他跟藥王穀之間有無關聯,若是沒有還好,你去買藥成與不成都無妨,可若是他們彼此間有什麽,你前往藥樓就未必沒有暴露的風險。”


    這次媚骨老人針對藥王的絕殺計劃,雖說確是重創了藥王沒錯,但他自己也沒有討到半點好處,甚至險些把命都給搭了進去。


    可以說他完全就是偷雞不成還倒蝕一把米,想想都窩火得要死。


    經過一天多的休養,媚骨老人身上的外傷恢複得不錯,可是內傷卻一點好轉都沒有,尤其最讓媚骨老人惱怒的是他體內吸入的毒。


    藥丹在與他最後一轟那一刻前身中劇毒,而後便失去了戰鬥力,淪為可任由他碾殺的存在。但,藥丹對他有所防備不假卻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向他下毒,媚骨老人又怎會想到隨後前來救援藥丹的藥王穀四大長老會聯手趁他不備,以跟他差不多的手法也向他下了毒。


    雖說他修煉的是毒功,就連他整個人以及身體裏流淌的血液都帶著劇毒,但中毒之後媚骨老人也是難受得不行,根本無法化解體內之毒。


    為了逃命活下來,媚骨老人將體內之毒以極其強硬的手段給壓製了下去,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毒是那樣的乖邪而霸道,起初他還真以為那毒被他給壓下了,隻等找個時間把毒解了就行。


    哪曾想他當時確是把毒給壓了下去,卻也讓得那毒在他體內紮根越深,再想清除的時候就難上加難了。


    任憑他是使毒的祖宗,遇上這麽難纏的毒也讓媚骨老人大大受挫,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


    “不管主子做何決定,屬下都聽從主子的安排。”媚骨老人心中的擔憂黃衫也知曉一二,他雖為媚骨老人的影子卻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斷然無法左右主子的決定。


    “罷了,你行事小心謹慎一些,去藥樓走一趟。”


    “是,主子。”


    “另外,隱晦的打聽一下藥樓出售的那些清毒丹,解毒丸之類的,本宗主想要痊愈不但要治好內傷,同時還得解去體內的劇毒,如此雙管齊下才能見效,否則至少要休養半年以上才有可能痊愈。”皺了皺眉頭,媚骨老人陰著臉沉聲又道:“留給本宗主的時間不多,本宗主絕對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養傷上麵,黃衫你明白嗎?”


    哪怕黃衫是他的影子,生死都掌控在他的手裏,但媚骨老人也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信任他,對黃衫的防備幾乎都是潛意識的,對黃衫說的話也往往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隻是媚骨老人很會揣摩人心,又擅於偽裝,饒是黃衫跟他形影不離這麽多年,他都不曾將媚骨老人給看透過。


    “主子放心,屬下即便死也絕對不會暴露的。”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就是不用媚骨老人開口,他也不會苟活於世。


    這是他當選為媚骨老人影子的第一天,就知道不可擺脫不可逆轉的宿命。


    “你是本宗主最為信任也最看重之人,即便就是本宗主的那些個弟子也比不上你半分,黃衫,你要牢牢記住,買藥不成無妨,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然本宗主就是失了你這左膀右臂,以後還有誰能為本宗主效命。”


    “主子沒要屬下死之前,屬下一定不會去死。”


    “好。”媚骨老人起身拍了拍黃衫的肩膀,老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琢磨的陰戾冷笑,“本宗主拉攏無情公子失敗,他對毒宗已生厭惡之心,而藥王穀亦與無情公子有所接觸,隻是本宗主不清楚他們之間是否達成過什麽協議,你去藥樓買藥切記各個品種的藥品都買一些,更多的可以將他們的目光吸引到毒藥上麵去,這樣就可以掩蓋你的真實目的,也不易惹人懷疑。”


    “是,主子。”黃衫能在那麽多的影子裏麵脫穎而出,逐漸成長為媚骨老人的影子,可見他不僅武力值高強,亦是有勇有謀有頭腦的。


    有些媚骨老人沒有說出口的話,他隱隱也知曉也一些,隻是既然主子都沒有開口提,他若主動提及豈不就是在打媚骨老人的臉?


    “藥丹那個老家夥肯定會認為本宗主在重傷後會馬不停蹄的趕回毒宗,萬萬想不到本宗主會屈尊降貴的藏身在一個小山村裏麵。”


    “主子的判斷沒有錯,目前藥王穀派出來追蹤主子的人隻有少部分圍繞在盤龍湖附近巡查,其餘大部分都從幾個方向一路搜索著靠近毒宗。”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呆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際,你去藥樓務必要速去速回。”


    “是,主子。”


    “另外,這家農戶可還聽話?”媚骨老人行事是個絕不留有後患的,若非直接殺了這一家五口,他的身邊不宜出現太多自己人,以免目標過大暴露了他自己,他定然早就弄死了這戶人。


    在他眼裏活著的人就有機會出賣他,唯獨死人不會泄露有關他的任何秘密。


    “主子放心,他們很聽話,也很懂看人眼色。”跟在媚骨老人身邊的人是不會有什麽憐憫之心的,就算有也在那日複一日的殺戮中漸漸變得麻木了。


    “這兩天村子裏有什麽異樣嗎?”


    “沒有,這家農戶在十裏村雖說家中人口少,但他們名聲極好,尤其那個老林頭很會做人,也是個精明的,主子的意思他心裏明白,一點都沒有讓村子裏的村民察覺林家住了人進來。”


    打從黃衫出現在林家就隱身在暗處,悄悄的觀察林家每一個人,就是那兩個孩子他也沒有放過。


    “他們都是老實的農戶,兩個孩子又被屬下親自看管起來,除非他們迫不急待的想死,否則主子留在這裏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嗯,那個老頭兒自己都快要死了,也最是寶貝他的兩個孫子,咱們拿捏著他們的軟肋就不怕他們不聽話。”


    “主子無需操心這些瑣事,一旦他們有異心,屬下會直接解決他們的。”


    “你去準備一下,天亮之後就動身離開村子進城,晚上務必弄一個全新的身份出來,你就用自己的真麵目去藥樓購藥,切記不要易容以免弄巧成拙,將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的身上。”


    “屬下省得。”


    “說了這麽會子話,本宗主還真有些乏了,肚子也餓了,你去看看有什麽吃的給本宗主送進來。”


    “是。”


    黃衫退到房外,又輕輕的將房門關上,這才轉身邁開腳步朝林家的廚房走去。


    還未走到廚房門口,黃衫便聽到女人壓抑的低泣聲,以及男人無奈又痛苦的勸慰聲,漆黑的眸光閃了閃,他薄唇緊抿沒有出聲。


    “爹,秀娘,你們都別擔心,我這些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養個幾天就能好,晚點兒回房擦點藥就行,糧食我都買回來了,秀娘快些把吃的做好,要是把那位爺給餓著了,咱們怕是又又要受些折磨。”


    “嗚嗚...誰都知道雪天山路滑得很,更何況是到了漆黑的晚上,也不知當家的摔了多少跤才會摔成現在這樣,別人不心疼可可我心疼呐!”


    隻是她再心疼又有什麽用,不還得乖乖聽她當家的去給那位爺做飯嗎?


    “秀娘,你一個人做飯,爹扶著喜子到房間裏去給他上上些藥,咱們都是莊稼人,要是這腿出了什麽問題,就是那位爺肯放咱們一條活路,咱們早晚也得餓死。”老林頭歎了一口氣,短短兩天不到的功夫他就好像蒼老了十來歲,整個人看起來疲憊憔悴得很。


    “秀娘你別哭,就算是死咱們一家人也死在一起,別怕啊!”


    “嗯...”帶著重重的鼻音,秀娘看著林喜子點了點頭,強忍住心中的懼怕,樸實無華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當家的,做飯的事你別管了,讓爹先扶著你去房裏上藥。”


    “秀娘你小心點。”


    “嗯。”


    林喜子倒是想留下來幫秀娘燒燒火什麽的,但他扛著糧食回來的路上摔倒很多次,手上跟腿上,甚至是臉上都掛了彩見了血,尤其是他的腿上有很長一道口子,若不及時處理傷口止住血,光是流血也能讓他給流死。


    等到那父子倆相互挽扶著離開,秀娘扯著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後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暗暗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秀娘,堅持住,老天爺一定是長了眼的,絕對不能被打倒。


    心裏有了主意秀娘也就沒有那麽慌神了,她將丈夫拿回來幾個袋子一一打開,先拿出米洗淨煮上,而後又挑了魚跟肉還有一些新鮮的菜擺到案板上麵,尋思著這些肉跟菜可以做出幾個菜。


    別看媚骨老人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是逃亡到十裏村來躲避追殺的,哪怕藏在農戶家裏對吃食都有很高的要求,讓他頓頓吃青菜蘿卜簡直不可能。


    莊戶人家本就清貧,吃的穿的用的可不能跟大戶人家相提並論,能吃飽穿暖簡直就是莊戶人家一輩子最大也最美好的願望了,哪裏還敢奢望那麽多。


    林家住的地方在十裏村還不錯,可也僅僅隻是比村裏其他村民要好一點,根本就滿足不了媚骨老人對吃對穿的苛刻要求。


    好在媚骨老人自己身上帶有銀兩,他也知道在山村裏麵想吃得好隻能自挑腰包,也就沒在這事兒上麵為難老林家。


    “吃食做好直接送到堂屋,然後你們一家就可以休息了,若有其他事情要辦會另行吩咐你們的。”黃衫低沉的聲音在廚房外響起,嚇得秀娘將手裏的碗摔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響。


    足足愣了好半晌,秀娘才又驚又懼的找回自己的聲音怯懦的道:“是...是是。”


    “動作快一些,莫要讓我們等久了。”


    “是是。”


    隨著黃衫話落他人也跟著消失了,可廚房裏的秀娘仍是僵著身子不敢動,直到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黃衫的聲音之後她才壯著膽子拿起菜刀把魚給殺了再燉上。


    “求菩薩保佑,求菩薩保佑。”秀娘的喃喃自語無聲無息的消散在寒風裏,除了她自己怕是誰也沒聽見。


    ......


    “誰?”


    “阿宓,是我。”


    “熙然你怎麽......”


    “外麵太冷了,阿宓先讓為夫進房間再說。”


    宓妃眨了眨眼,粉唇輕抿沒好氣的道:“我可不相信你會怕冷。”


    嘴上這麽說著,宓妃卻一點沒阻止陌殤進房間,順帶還伸手將他頭上跟鬥篷上的積雪輕輕拂落,“怎麽在這個時候回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沒有要緊的事情為夫就不能來看阿宓了,還不興是為夫想阿宓了就連夜趕回來的。”陌殤伸手將宓妃摟進懷裏,下巴輕輕擱在宓妃的肩上,深深嗅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淡淡幽香。


    “別鬧,咱們說正事好不好?”


    “為夫現在說的做的就是正事,阿宓乖,再讓為夫好好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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