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她說的都是些什麽話,竟然三言兩語的就將她們通通都比作了下九流的戲子,還說她們伶牙利齒,尖酸刻薄,她簡直就是......


    “看來這裏一如既往的熱鬧,隻可惜本小姐素來就與這份熱鬧顯得格格不入,貌似命裏就跟這份熱鬧犯衝。”


    三等丫鬟躬身打開簾子,宓妃儀態優雅的邁著細碎的蓮步走進屋裏,丹珍冰彤與宓妃保持前後一步的距離,舉止從容的緊隨其後。


    兩個丫鬟雖說都精通手語,能夠代表宓妃出聲,但顯然丹珍比冰彤更能揣摩領會宓妃說出話時的語氣跟神韻,因而,大多數時候都由丹珍代表宓妃出聲,冰彤則是保持沉默。


    看著丹珍將她要表達的意思,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表現得活靈活現,宓妃微微勾起嘴角,唔,她覺得這丫頭是個趣人兒。


    果然不愧是她身邊的人,就是聰明,就是可造之才,她喜歡。


    還未正式照麵,老夫人就被宓妃這話噎得險些下不了台,其他人緊盯著宓妃,也是心頭壓了一把火,燒得難受得厲害,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到底是半年未見,又加上現在的她背後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藥王穀,真真就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可把他們給愁的。


    要說宓妃這丫頭,自打一出生那就是個寶貝疙瘩,正兒八經的尊貴嫡出身份不說,單單就是那小模樣也生得極其的精致漂亮,從會張口說話開始,這相府上上下下誰不把她當寶貝一樣的疼著。


    還別說,在宓妃三歲未受傷之前,相府上至看溫夫人不順眼的老夫人,再到其他三房的主子,下至府中奴仆,還真就沒有不喜歡宓妃的。


    且不論這些人喜歡她都出於什麽目的,事實上是這些人的的確確是打心眼裏喜歡過,也寵愛過她。


    那時的小丫頭生得玉雪可愛,聰明伶俐,性子更是開朗而活潑,整就是一個活力四射的小蘿莉,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都絲毫不為過。說話聲音軟軟糯糯,小嘴又甜,任誰見了都要誇她一番。


    可自護國寺上香卻遇叛亂一事,宓妃救母重傷獲救回府之後,小丫頭幾番在生死一線間徘徊掙紮,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身子卻是全毀了。


    時好時壞,有時候染個風寒都要將養上一兩個月才得痊愈。如此這般悉心養到五歲,卻又因高熱而徹底被燒成了一個啞巴。


    自此,宓妃饒是還擁有相爺跟溫夫人的百般疼愛,府中其他人卻已是不再將她放在眼裏。


    一個啞巴,即便再如何受寵,那又能如何呢?


    宓妃啞後性格大變,完全不見以前的乖巧甜美,玉雪可愛,聰明伶俐,而是變得極其的自卑怯弱,膽小又孤僻,性子更是尖銳不討喜,漸漸的淡出人們的視線,隻局限於碧落閣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老夫人見她毀了,倒也對她沒了旁的心思,甚至連每日的請安都給她免了。


    一直到鄭國公府世子退婚事件的發生,一直到事隔八年之後,宓妃站在這慈恩堂的正廳之中,無悲無喜,從容果決的下令杖斃那一幹汙蔑她的丫鬟小廝,直接將老夫人氣得暈死過去。


    那是宓妃留給二房三房四房等人最後的記憶,這些記憶裏麵有驚,有懼,有好奇,有疑問,還有一些他們說不出的向望。


    如今,又時隔半年,誰知道此刻站在他們麵前不辨喜怒,神色平和從容的,看起來溫婉乖巧,端莊嫻雅的宓妃,究竟又成長到了何種地步。


    因此,聽了宓妃這滿是嘲諷的話,雖個個都麵露不愉之色,卻愣是沒有哪一個甘願做那隻出頭的鳥,硬是忍著一口氣保持了鎮定,美其名曰,他們是長輩不跟小輩一般見識。


    畢竟誰也沒有跟宓妃相處過,對於她的性情也隻是表麵上知道的那樣,一時間誰也不敢冒然開口,就怕把自己給陷入尷尬之地。


    倘若自己開了口,那豈非就是承認自己是溫夫人說的戲子?就是宓妃暗裏明諷不待見她的人?


    甭管是哪一個,都討不了好。與其爭一時的口舌之快,倒不如暫且退一步將主動權掌握在手裏,靜看宓妃先出招,而後她們再接招便是。


    “宓妃給老夫人請安,來得遲了些,還望老夫人見諒。”不動聲色的將這些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宓妃蓮步輕移,走到大廳中央的位置站定,語氣平和溫婉,卻是沒有一絲敬重的開了口。


    要她尊老愛幼,那也得那個老的有讓她尊敬的地方才行,至於愛幼嘛,宓妃自認她沒有摧殘過什麽幼苗,心地其實還是挺善良的。


    在她眼裏,沒有老幼病殘之分,亦沒有男女之分,有的隻是她在意的,跟她不在意的。


    一般情況下,不管你是老人也好,小孩兒也罷,隻要不招惹到她,那麽她會給予你一切可能的尊重與尊嚴。


    如若不然,管你是老是幼,惹到姑奶奶照樣修理你,絕對沒有二話。


    “起吧。”話是這麽說,但老夫人看向宓妃的目光可不是表麵那麽溫和的。


    那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硬刀子,恨不得能在她身上戳出幾個血窟窿來。


    哪有孫女兒久不向祖母請安,不但不下跪不說,就連身子都不福一下的,她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


    還有她這個做祖母的,派去自己身邊得力的大丫鬟親自去請她,那是給了她多大的臉麵,偏她來遲了不說,居然一進門就說那樣的話,這......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呐。


    造孽哦,她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欠了什麽債,這輩子才得了這麽一個孫女。


    “半年前孫女受傷,皇上可是說了,孫女是見君都可免跪的,莫不是......”有時候說話是一門藝術,宓妃顯然深諳其中之道,把握起分寸來,的確有氣得人吐血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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