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04


    不出幾日,金飛就用他那犀利的洞察力觀察到了些什麽——瞧瞧蘇彬看那人時那憂鬱的小眼神,簡直像隻渴望被人撫摸的小狗!偶爾又露出神經質的笑容,也不知道在“意淫”些什麽……


    確認蘇彬的暗戀對象是愛倫後,金飛默默地在心裏給他點了根蠟燭。


    哎,喜歡什麽人不好,偏偏喜歡上愛倫?


    那個人,雖然活在這個世界上,卻仍過著仿若絕世獨立的生活,要形容成“千年冰山”也絕不為過,就算是已經和愛倫有過一年合住經曆的金飛,跟對方也僅是點頭之交。


    蘇彬不是太陽,最多隻能算是個小暖爐,要融化“冰山”無異於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然而想歸想,金飛也不會把自己的主觀臆測強行灌輸在蘇彬的頭上——對於他人的愛情,旁觀者絲毫沒有評判對與錯、值得與否的權利。


    為了轉移蘇彬的注意力,金飛開始找借口帶他出去,無論是逛超市,還是參加一些社交派對,總不能放任他一個人胡思亂想。


    在愛情中有一句經典名言:先愛上的人,永遠都是輸家。


    之前的蘇彬雖然輸在起跑線上,金飛也還能使點兒情商想辦法讓他翻局,現在看來卻是完全沒有贏麵,他這會兒能做的隻是讓他不要輸得太難看。


    對金飛的用心良苦,蘇彬很是感激。


    事實的確如此,自從穿越回來後,蘇彬幾乎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在現實與夢境之間一番掙紮,一次次接受著愛倫並沒有離世的巨大喜悅,又夾雜著愛倫此刻並沒不愛他的失落悲傷……再這樣下去,他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要在壓抑中變態了!


    同時,蘇彬也強迫自己不再跟蹤愛倫,不刻意討好對方,反而盡量自然表現。


    他勸自己,現在每天都能看到愛倫,已經很幸福了,慢慢來,不要太貪心。


    轉眼一個月過去,日子倒也過得平淡和諧。


    愛倫終究是沒有換房間,在唯一可能和蘇彬產生矛盾的“公用浴室”方麵也沒有發生摩擦,他甚至很少在那裏碰到蘇彬。


    不得不說,那家夥有非常好的作息和衛生習慣,平時早睡早起,樂於做清潔,也不吵鬧,連走路都躡手躡腳的,像是怕驚擾到誰。


    但蘇彬的“克製”並沒有讓愛倫放下戒備,反倒越發留心起這個人的言行。


    原因無他,正是某些讓愛倫奇怪的“細節”。


    譬如,在蘇彬搬進來之前,愛倫洗完澡都是在浴室擦幹身體再回房間換衣服,使用過的浴巾會隨手丟在大理石台麵上,等第二天起床洗漱時再丟進髒衣簍或洗衣機——雖然他有潔癖,但在獨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也有隨意的一麵。


    剛和蘇彬共用浴室後,愛倫也沒有改掉這個習慣,但他發現,蘇彬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兀自幫他洗了浴巾,還在架子上方他順手的位置換上了新的。


    雖然蘇彬的行為非常貼心,但被一個才認識的陌生人碰觸貼身物品這一事實,在一開始卻讓愛倫產生了抵觸之情。


    這也是愛倫當初對楊誠哲提及想要換房間的原因,他並不討厭蘇彬,隻是不習慣。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譬如下雨天的清晨,門後的雨傘會出現在玄關顯眼的位置——擺放雨傘的位置隻有愛倫知道。


    譬如弄髒後還來不及擦拭的皮靴會在不經意間變得鋥亮——那是愛倫最喜歡的一雙鞋子。


    譬如洗手台上會突然多出了一瓶在蘇彬搬進來前就已用完,卻一直沒時間去買的護手霜——因為經常使用有消毒成分的洗手液,會導致皮膚幹燥,愛倫也有用護手霜的習慣。


    ……


    這些瑣碎的小事,愛倫每次反應過來都會一怔,蘇彬雖未提過,但除了他,沒有人會這麽做。


    有時候,愛倫也會恍惚,竟然有人這麽了解自己,而這種了解,卻來自一個才認識一個月、沒有什麽交集的室友。


    這種像是被人完全看透、或者說,是被人熟悉的感覺,讓愛倫覺得很別扭。


    但任何事,時間長了都會習慣,在最初的別扭之後,那些細致的、從不張揚的行為,就逐漸透出一絲溫暖來,讓人覺得享受,覺得舒服。


    有一次,愛倫買了培根、生菜,自己在家裏做三明治,當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菜刀切麵包時,蘇彬一臉緊張地站在背後盯著他。


    愛倫被盯得實在不舒服,隻能開口問蘇彬:“你看著我做什麽……是想一起吃嗎?”


    蘇彬搖搖頭,懇切地望著他道:“我幫你切吧!”


    愛倫:“……”


    還沒來得及拒絕,蘇彬已經開始洗手準備了,愛倫無奈地把刀子遞給他,隻見對方從自己手中接過刀後,明顯鬆了口氣。


    在那之後,隻要愛倫在廚房做什麽,蘇彬總會找機會過來幫忙,尤其是碰刀子的事,那家夥一旦看到都會表現得很緊張。


    有一次愛倫想烤土豆吃,蘇彬主動幫他,期間愛倫去客廳接了個電話,一回來就發現蘇彬在短短一分鍾內幫他切掉了操作台上的一袋土豆……一袋,整整一公斤。


    雖然蘇彬的“刀工”的確是不錯,但看著在砧板上堆成小山的土豆,愛倫仍要無語扶額——他隻是想切四五個來烤而已。


    愛倫不忍心責備“好心”的蘇彬,卻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麽總是幫我?”


    “怕你受傷。”蘇彬想也不想就脫口,說完後似乎也是一怔,然後便垂下頭,不再多言。


    愛倫在對方臉上捕捉到“難過”的神色,說實話,那一瞬間,他有點受觸動。


    因為身患血友病,從小被身邊的人妥善照顧,並禁止碰觸那些尖銳的、可能弄傷自己的東西,然而,這種照顧總讓愛倫覺得自己不夠強大。


    為此,身體好轉後的愛倫來到m市,沒有找仆從,也沒有找保姆,而是嚐試著獨立生活。


    他希望自己能夠活得像個正常人,他反感一切因為同情和憐憫而滋生的關愛,雖然那些人心地善良。


    蘇彬的回答讓愛倫想起了被人照顧的日子,但蘇彬又與他們不同,蘇彬並不知道他有血友病,所以,他的話所要表達的也許隻是單純的關心。


    起初愛倫更願意認為蘇彬是個“樂於助人”的家夥,他對誰都一樣。


    但他逐漸發現,蘇彬對自己的“好”和對另外兩個室友的“好”有些區別。


    比如,盡管蘇彬會經常下廚招待大家,但他絕不會幫joe和fly切土豆,也不會幫他們洗浴巾、擦鞋子、準備雨傘、買護手霜……


    而且,蘇彬與另外二人的相處非常自然,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會嬉笑怒罵,會勾肩搭背,唯獨對自己小心翼翼的,連“好”也“好”得偷偷摸摸,像個怕被自己提防。


    雖然已經習慣蘇彬的“伺候”,但愛倫無法就此泰然處之。


    他相信蘇彬是善良的,對自己沒有惡意,但他卻不相信蘇彬這麽做毫無理由、毫無目的。


    ……喜歡自己?也許沒怎麽簡單。


    愛倫不爽被人蒙在鼓裏的感覺,不過,他得承認一點——那家夥成功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站在樓梯的護欄上打量著此刻在客廳裏跟金飛鬥嘴的蘇彬,對方在發現自己的身影後,臉上閃過一絲緊張,掩飾得很好,卻沒能逃過愛倫的眼睛。


    ——嗬,我總能歹到你主動暴露的時候。


    臨近萬聖節,金飛正在與蘇彬討論參加一個假麵舞會的事。


    若在以前,蘇彬肯定懶得去,他不熱衷這類場合,但這一個月來,為了分散注意力,他跟著金飛到處跑,也習慣了參加一些派對。


    隻是找點事打發時間,在哪兒都一樣,何況孫昱傑也會去,兩人還能聊聊天。


    比起上一世經曆了一番掙紮才接受孫昱傑是同性戀的身份,這一次兩人成為好友則要順利得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愛情上的相似遭遇讓兩人惺惺相惜,他們的關係比上一世還要好。


    “記得準備一身帥氣的衣服和麵具,說不定會有豔遇呢!”明知道蘇彬已經心有所屬,金飛仍不忘調侃他。


    蘇彬正想回嘴,就瞥見了站在樓梯口的愛倫,對方灼灼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似乎在探究什麽……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誒?愛倫!”金飛也看見了愛倫,顧及到蘇彬的心思,竟下意識地邀請道,“這周末有萬聖節派對,你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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