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霸看向貴氣男子,然後也笑了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李桓家主,您可是貴客,竟然蒞臨我們這麽一座山野小鎮,真是讓本帥驚奇。”


    李桓!


    雲鬆知道這個人。


    遺皇族民朝之後的李氏家主。


    民家與其他家不一樣,他們每一代都是一男一女兩位家主,男家主姓李、女家主姓武。


    之前雲鬆遇到過的武瓔珞便是這一代的李氏女家主,而她在亡命海被鮫族給俘虜了,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


    以鮫族對遺皇族的痛恨,她怕是凶多吉少。


    李桓走來後優雅的抱拳行禮,說道:“王大帥客氣了,也謙虛了,這老鎮風景秀麗、山水秀美,我李某人最喜歡品山河之美,所以怎麽能不來轉一轉、看一看?”


    他又說道:“先前李某聽到你們談起了全路鎮在今年入春時候遭遇的荒唐事,忍不住便插嘴多說了一句,若是有冒犯到大帥的地方,還請大帥多多海涵。”


    “我不肯海涵呢?”王天霸歪頭斜睨著一行人。


    他的副官抽出了腰上的手槍,一圈警衛紛紛舉槍瞄向李桓等人。


    大帥警衛們手裏的可是衝鋒槍。


    這幾十把衝鋒槍一齊開火,那真是一場鐵火風暴!


    李桓麵色不變、淡定從容,他微笑道:“王大帥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呐。”


    王天霸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洪亮而豪邁:


    “知我者,李桓老弟是也!”


    他轉身伸手將副官掏出的槍劈手奪走,扔在地上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麽?怎麽能持槍對著本帥的尊客?放肆了啊!”


    警衛們齊刷刷的收回槍,又齊刷刷的衝李桓等人跺腳行禮。


    李桓笑吟吟的擺擺手。


    他問道:“王大帥,您怎麽來這鎮上了——哦,李某自然無權過問大帥的決定,隻是看大帥麾下精銳在鎮上布置了防線,先前又聽到了一聲炮響,所以有些疑惑。”


    “是有什麽匪徒要來攻擊本鎮,您得到消息準備來堵截他們?”


    王天霸說道:“李老弟是聰明人,一語中的呀。”


    他眯著眼睛看向四周,又說道:“不錯,有匪徒對本帥麾下這鎮子抱有狼子野心,本帥特來教訓他們!”


    “剛才是他們開炮來著?”李桓問道。


    王天霸突然歪嘴邪笑,道:“你怎麽老是盯著剛才那一聲爆響?誰與你說那是炮彈的轟鳴?”


    李桓說道:“我太好奇了,剛才的爆響實屬驚人,所以我忍不住好奇,這是什麽大炮能有如此威勢?莫非是傳說中的西洋蠻夷大口徑艦炮?”


    錢泉興眉眼低垂著拱拱手,說道:“看來大帥是碰到了舊交好友,那老朽就不打攪大帥交友的雅興了,先行告退。”


    “別退。”王天霸蠻橫的一揮手,“本帥今天要解決的是鎮上鬧旱骨樁的事,你們錢家不能走。”


    錢泉興麵色微變,道:“大帥您誤會了,這鎮上沒有旱骨樁……”


    “有沒有你說的不算,本帥說的也不算,現實才算!”王天霸說道,“此事太過重要,本帥不敢拖遝,咱們得趕緊去你們錢家的祖墳看看!”


    錢家人的麵色都不好看了,有人忍不住問道:“大帥,您是想要開我們家大少奶奶的墓?!”


    王天霸說道:“本帥要抓旱骨樁!”


    他一邊說話一邊摩挲起腰上的指揮刀。


    錢泉興急忙攔住想要開口說話的族人。


    王天霸此人好殺成性,他有幾個熟為人知的癖好,其中一個便是拔刀定殺人。


    這樣錢泉興讓族人沉默下來不許再開口,但他自己問王天霸道:“大帥,若是我孫媳婦兒的屍身沒有變化,這事怎麽處理?”


    王有德說道:“那這豈不是好事?”


    錢泉興冷笑一聲:“王鎮長,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呀。”


    王有德還要爭辯,王天霸斬釘截鐵的說道:“若是你孫媳婦兒沒有變為旱骨樁,那就證明這些人欺瞞了本帥,本帥到時候會斃了他們給你錢家一個交代!”


    圍在這裏的百姓紛紛倒吸涼氣,而錢偉等人則潸然淚下。


    他媽的。


    要死了。


    錢泉興麵上露出一絲恚怒,王天霸這是純粹欺負人,他這就不是負責任的說法。


    但他也沒轍。


    胳膊扭不過大腿。


    王有德看向王林點點頭,麵色凝重。


    王林也點點頭,麵色更凝重。


    王有德氣的嘴唇哆嗦,看他哆嗦時候那個嘴型,罵的肯定是‘操你親娘’這種話。


    他咬牙切齒的對王林說道:“你個傻逼,我讓你帶保安團去前麵開路!”


    王林理直氣壯的說道:“啊?讓我帶保安團?這個不合適吧?我被您給擼了呀,我又不是保安團的團長了,我有什麽資格……”


    “行行行,從今天開始你還是保安團團長。”王有德無奈的說道。


    王林整理了一下製服敬了個禮:“卑職領命!”


    他轉身去找人群裏的保安團壯丁,吼道:“探頭探腦的在這裏幹什麽?你王八啊?趕緊滾蛋,把弟兄們召集起來,跟隨本團長去上山打旱骨樁!”


    這壯丁愁眉苦臉的低聲說道:“團長,咱真去呀?咱弟兄的本事你了解,到時候真遇到旱骨樁怎麽辦?”


    王林罵道:“你這個膽小鬼!我保安團裏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渣滓?咱現在兵強馬壯,你害怕個旱骨樁?是旱骨樁害怕咱們才對!”


    “可問題是咱們是先鋒,要是遇到旱骨樁,最先挨揍的就是咱。”這壯丁反駁道,“你想想啊團長,團裏的弟兄都跑的比你快,而咱們作為先鋒要是碰上旱骨樁……”


    後麵的話不用說。


    王林當場就倒吸一口涼氣:尼瑪,有道理!


    於是後麵的情況變成了這樣:


    他帶著保安團領路上山去找錢家祖墳,到了錢家祖墳附近後他一揮手,保安團的壯丁們立馬默契的散開扛著槍站崗。


    這樣他們就不用進入錢家祖墳了。


    錢家不愧是老鎮第一大戶,這祖墳修的是恢宏大氣,這檔次就不像是鄉野土財主的祖墳,而是帝皇之陵!


    雲鬆如今粗通風水,進入墳場後先看風水。


    這墳墓在鎮後近處最高一座山頭,縱覽左右,山川起伏、河流奔湧,隻見一條山巒自東北轉向而來,直奔這山頭停下,如同一條巨龍蜿蜒而來,停下的山腳則是拜伏的龍首。


    銀河環繞鎮子後拐入山裏轉了個彎從山頭附近逶迤而行,這在風水上叫行龍,因為河水奔流不息,如同長龍不停奔走。


    如此一來兩條龍前呼後擁,纏護踴躍不遑,真是貴不可言。


    再看墳場所在這座山頭,它不是一座崇山峻嶺,而是一座相對圓潤的山嶺,從高層層降下,如瀑布三疊浪,洶湧澎湃,氣勢龐大!


    雲鬆扭頭看左右,錢家祖墳山頭之西也是一座獨起的山峰,如煙囪般巍然屹立,獨勝一方。


    這種山在墓葬風水上還真叫煙囪山,本身沒什麽奇特,但就是能疏通地氣,將聚集於下、積聚起來的地氣源源不斷送入天上。


    錢家祖墳山頭位於旁邊,能第一時間得地氣供養,放在風水上說這種地方還真是能出精怪。


    四目道長同樣在看左右風水,一邊看一邊忍不住的點頭。


    李氏一行人中有人低聲道:“不愧是錢家,好東西還真讓他們家給占了。”


    “息聲。”李桓淡淡的說道。


    警衛們抱著槍劈裏啪啦進入錢家祖墳,錢家一行人急忙追上說道:“我們來引路。”


    錢家有錢、闊氣,祖墳修建的也闊氣。


    它位居山峰之上,背陰藏陽,所以無需修建圍牆。


    不用圍牆自然也就不用門,可他們家還是修了一道啟運門。


    這扇門讓雲鬆大開眼界,單簷歇山式琉璃頂,麵闊三間、進深三間,兩扇對開朱漆木板門,每扇門上鑲嵌81顆鎏金門釘,橫九豎九顆,這是陽數最大之數,絕對的大氣。


    難怪錢家著急來引路,這門關著的,以王天霸的耐性,他們不趕緊開門肯定會被大兵們給砸開。


    這樣一扇啟運門要是被砸開,那誰不心疼?


    錢滿江走在後頭,他推了大栓子一把怒道:“你放牛怎麽能放到我們這裏來?啊?你怎麽放的牛?”


    大栓子縮著頭不說話。


    雲鬆倒是理解他。


    家裏母牛要生小牛確實得進營養,錢家祖墳這座山旁邊有煙囪山,煙囪山將地氣傾瀉在祖墳山上,導致這山上的草木格外茂盛青翠,即使如今是寒冬也有野花在零星的開著。


    啟運門打開,他們終於進入錢家的祖墳。


    裏頭一座座墳墓錯落有致、星羅棋布,並不是簡單的橫豎排列,而是每個落位都根據命格來確定。


    墳墓前頭是個大香爐,四目道長過去看了看,隨即快速一甩手將一張符紙扔了進去。


    頓時有一道灰色霧氣直衝雲霄!


    李桓等一行人下意識互相對視,錢泉興看向他們,李桓凝重的點了點頭。


    王有德沉聲說道:“是陰瘴,錢老爺,你可知道陰瘴是什麽東西?”


    錢泉興陰沉著臉不說話。


    錢滿江下意識說道:“不可能,我們祖墳有聖賢、靈氣庇佑,不會有邪佞東西出現!”


    王有德說道:“現在已經出現了,怕是哪裏出事了。”


    雲鬆好奇的去大香爐口看了看。


    裏麵有霧蒙蒙的一層水汽,色澤是異常的灰色,不用觸手其中就能感覺到有一股刺骨寒氣。


    這就是陰瘴。


    濕熱蒸鬱致人疾病的氣為瘴,而陰瘴是鬼祟邪佞噴出的氣所形成,也能致人疾病。


    祖墳裏有崗亭,叫做六祖碑亭。


    這是一座歇山式琉璃頂建築,一共有六麵浮雕石券門,每一扇門上都是二龍戲珠,券門兩側矗立著角柱石浮雕,龍首、龍鱗、臀部坐地,一前爪著地支撐,一前爪托耍火珠昂首前望,其造型酷似麒麟坐懷。


    錢滿江說的聖賢庇佑便是這個六祖碑亭,這供奉的是錢家祖上六位賢人。


    當然說是閑人也行——一座鎮子裏能出什麽厲害人物?


    不過雲鬆看向錢家祖墳的大局,忍不住在心裏疑惑:這錢家當真隻是一座山鎮裏的土財主?


    他看向王天霸。


    王天霸黑黝黝的大臉上有驚訝之色。


    顯然他也被錢家祖墳的大氣和輝煌給震了一下。


    所以這就更不正常了,雲鬆估計王天霸即使是一方大帥,卻也沒有能力給自家修出這樣一座祖墳!


    王天霸也適時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慮,他問道:“錢老爺,你家這祖墳修的不比尋常呐。”


    錢泉興淡淡的笑道:“王大帥謬讚,我錢家祖上是闊過的,所以當時修祖墳的時候難免多耗費了一些錢資。”


    “後輩不才,江河日下,導致祖上蒙羞,老朽實在是慚愧!”


    “別這麽說,錢家的沒落又不是從你錢老爺這一輩兒開始的。”王有德居中調解道。


    錢泉興借著他這句話趕緊說道:“王鎮長此言差矣,唉,我祖上幾代人或許未有老祖之驚才絕豔,可好歹能保住錢家安危、保住我錢家祖墳不亂,如今在我手上……”


    說到這裏他難過的要落淚。


    王天霸說道:“行了,不廢話了,咱們現在是在做好事,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所以你這不是保不住你錢家祖墳,而是給你錢家祖上撥亂反正!”


    他揮揮手,四目道長走上前去。


    又是一道符籙扔出。


    隨即四目道長雙手合十擊掌又拉開,沉聲道:“祭奠亡人、請罪先祖,弟子天目觀四目請神為示!”


    “散神引路尋穢!”


    飄飄蕩蕩的符籙猛然燃燒,化作一團白煙隨風飄蕩。


    白煙向著墳地而去,突然無聲無息的炸開,化作數十道小煙柱沒入一座座墳墓中。


    其中一道煙柱相對大一些,如白蛇般繞著西邊最底下的一座墳墓轉了一圈鑽進去。


    眾人急忙趕過去一看,墳墓墓碑光禿禿,上麵還沒有刻字。


    王有德問道:“這是誰的墓?”


    錢泉興麵色難看。


    王有德厲聲道:“錢老爺,你們祖墳如今是出了問題,你難道還是執迷不悟?”


    錢滿江吼道:“你少扣帽子,這肯定是你們搞鬼!”


    王大帥一瞪眼怒道:“你小子不想要舌頭了?”


    錢泉興悶哼一聲走上前來,說道:“這就是我孫媳婦的墓!”


    四目道長說道:“墓下有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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