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確實做到了他說的好好款待,晚膳雖不至於一桌子鮑參翅肚極其珍貴,卻也看得出是廚師精心烹飪的菜肴,一道道將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全部包羅其中。


    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要準備好這麽多的菜肴,確實不易。


    倘若是對羅成心懷好感之人,山窮水盡之際來到羅家莊尋求幫助遭遇此番貴賓對待,再和他暢談一番聊幾句人生理想,指不定一激動就把羅成奉為知己,將底細套個幹淨。


    如今這番別有用心倒是全喂了狗。


    向晴語是個十足的土包子,二十年來獨自一人生活在百靈山,山上有什麽吃什麽,根本不挑。原汁原味的山珍倒是吃過不少,精致的菜肴卻沒見過幾道。


    真要說起來,桌上這麽多菜她一個名字也叫不出來,可一旦那些菜到了嘴裏嚐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她就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唔,小小白,嚐嚐這盤,兔肉相當入味。”


    “小小白,羊排炸得酥脆,骨頭還有些硬,小心你的牙啊。”


    “豆芽有些酸,白菜太辣,你還是吃青菜吧。”


    “嘖,這個不行,你不能吃!”


    鑒於還披著“大家小姐”這層皮,向晴語偶爾對著小小白點評幾句菜肴,把嚐過的好吃的夾幾筷子給他,倒也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個底掉。


    當然,更多的也是因為羅成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展昭身上,桌上向他打探了好些江湖事。


    江湖上的事向晴語曾聽白玉堂提過不少,白玉堂從來有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全然憑借自己想法喜好快意恩仇,更多的是說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懲惡揚善之事。


    而羅成問的卻是……


    “展大俠,老夫聽說錦毛鼠白玉堂曾因皇上所賜的‘禦貓’封號與‘五鼠’衝突,貓鼠曆來不和的理由,而大鬧皇宮和開封府,可有此事?”


    “展大俠,老夫也聽說你曾和白玉堂在陷空島有過一場暢快的比鬥,雖起因不明,結果卻是白玉堂斷了劍,你勝了他,可有此事?”


    “展大俠,老夫還聽說你與丁兆蘭丁兆蕙雙俠,北俠歐陽春有著過硬的交情,可有此事?你們又是如何相識,可能與老夫說說?”


    ……


    不知羅成是否故意,問的東西全與展昭的交友圈有關,聯想到羅成會武,向晴語不在意都不行。


    展昭行事作為一向光明磊落,羅成所問之事本就來自江湖上的諸多傳聞,還有些本身就是事實,所以展昭也並未隱瞞,一一回答。遇到不願說的,隻笑笑不涉及,羅成一見也便不再多問。


    “來來來,展大俠,老夫敬你一杯。”


    身為長輩的羅成已經端起酒杯,展昭作為晚輩也不好多作推拒,當即端起酒杯準備喝下。


    今晚喝了不少,展昭麵色不變,眉心卻是皺了一皺,若不仔細注意,倒還真看不出來。


    兩人遙遙一示意,剛一沾唇,手臂被向晴語一擋,酒杯轉眼就到了她手中。


    “羅莊主,我展大哥酒量不大好,這杯就讓我替他喝了,可好?”


    不等回應,向晴語一口悶了這一杯,翻過酒杯。


    “南俠酒量不好?這老夫倒是第一次聽說。”羅成也不生氣,笑著幹了這杯,促狹地看了看展昭,再看了看向晴語,恍然大悟道,“也罷,喝酒傷身,晴姑娘舍不得,老夫也就不拉著展大俠繼續喝了。”


    喝了好幾壺酒,展昭的臉沒紅一點,酒量可見一斑。羅成不信展昭不能喝酒,可他是個慣會看臉色的,見向晴語不願兩人再喝下去,也隻能作罷。


    羅成揮手起身,展昭和向晴語跟著起身走出廳外,身後丫鬟們則有序入內收拾餐盤。


    展昭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那隻杯子……


    眼角瞥見向晴語麵色如常並未察覺,他輕歎一聲,不再多想。


    這頓飯吃了近一個時辰,向晴語吃得再慢也吃了不少,小小白早就吃得肚皮滾圓,打了好幾個飽嗝,摸著肚子平躺在膝上睡覺了,現在被她抱起來走路晃著也沒醒。


    “羅莊主,我和展大哥還需再這裏住上好一段時間,不如趁此飯後散步的機會在莊裏四處走走,也好認認路,記記那些不該去的地方。否則萬一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那就不好了。”


    不該去的地方?


    羅成哈哈大笑:“方圓百裏皆知我羅成做人光明磊落,莊裏並無需要避諱的地方,晴姑娘放心散步便是。”


    如果不是向晴語意誌堅定,事先認定他有嫌疑,說不定還真被這廝欺騙,相信他真的“光明磊落”到一丁點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沒有,就如楓橋鎮的所有百姓一般,相信他是個頂好的善人。


    她撇了撇嘴,把自己的不信任明顯地擺了出來:“至少書房、祠堂等地總需要我們避諱吧?莊主還是仔細想想,免得我不小心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到時與人發生衝撞或者衝突了其他人,那就不好了。”


    她說得認真,羅成稍稍一想,撫著山羊長胡須,一溜到底,神色間多了一點猶豫,“真要說有什麽地方不能去,隻能是佛堂了。”


    “佛堂?莊主信佛?”展昭詫異。


    “也不算是。”


    羅成長長地歎了口氣,多行幾步在池邊站定,晚風徐徐,吹著他寬大的袖袍,更顯得身材消瘦,多了一分寂寥感。


    “老夫雖年邁,卻不信佛,更不信永生輪回因果報應。倒是家母未過世前一心向佛,還特意在房中設立一個小佛堂,家裏一應物什應有盡有。即便她過世多年,依然保留著這個習慣,幾年前在這裏建立羅家莊時也設立了一個佛堂,家母的靈位就擺放在佛堂之中。”


    展昭點頭應承:“既如此,稍後讓丫鬟帶著認認路,我們避讓就是,。”


    羅成回身,抱著拳微微鞠了一躬:“那老夫就在此謝過二位。”


    “該是我二人道謝才是。”


    展昭抱了抱拳,向晴語也跟著抱拳,隨後兩人跟隨丫鬟離開。


    進羅家莊時隻是粗粗一看,現如今有丫鬟帶領在各處行走解說,才真正領略到此處的風景。


    莊園內有兩條橫貫南北、縱橫東西十字形的河流,兩條都是活水,冬暖夏涼。正中央挖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池塘,其上栽種了一些蓮花,都是向晴語說不上來的品種,隻能從顏色上粗粗地看出白蓮、粉蓮、紅蓮。


    羅家莊占地太廣,根本無法逛完,丫鬟帶著兩人在附近逛了一圈便到了該洗漱入睡的時辰。


    屏退丫鬟,向晴語問道:“展大哥,那些酒可礙事?”


    不提沒事,一提倒是想到了那隻被兩人一同飲用過的酒杯,也不知是否觸碰了同一個位置。


    展昭別過眼:“無妨。”


    “莊內情形不明,展大哥還是小心些為好。”


    若不是想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在羅成發覺苗頭不對轉移消滅之前查找到痕跡或證據,他們也不至於還沒摸清楚羅家莊的情況就急著做事。


    向晴語回憶一番,把小小白放在床上,走到書桌前。


    展昭知道她要做什麽,已經早早放下巨闕,倒了清水磨起墨來。


    時間不多,向晴語也不在乎墨汁顏色濃淡,毛筆一沾便下筆畫了起來。


    展昭就站在她身邊看著,寥寥幾筆,一幅簡易的羅家莊地形圖很快躍然紙上,雖因了解不多不夠完全,卻也將各處的重要位置標注出來。


    前門、後門、側門、池塘、河流、書房、佛堂、書房、臥房、廚房、馬廄……馬廄?


    展昭抬手一指:“這個馬廄……為何要圈起?”


    是的,地圖上,除了標注羅家莊的幾個進出口和重要位置,佛堂、書房、臥房、馬廄四處更是被圈了出來,顯眼的很。


    簡易地圖,完成。


    向晴語拿起不大的宣紙吹了吹,遞給展昭:“時間不足,幸好公孫先生給的那張地圖省了我不少功夫。我們人手不夠,來不及一處處排查,隻能從這四個比較可疑的地方查起。展大哥,你會輕功,速度快,佛堂、書房、臥房這三個地點就交給你了,馬廄在後院,離這三處最遠,就交給我吧。”


    之前畫的時候展昭就已經記了不少,如今再一細看便記得差不多了,他折起地圖放進懷中:“晴語姑娘還是留在房中吧,若是有人前來也好作應對,免得他們起疑。”


    這麽說倒也是,可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向晴語搖頭:“不,羅成有一匹良駒,以最精細的草料和山泉水喂養,我必須親眼看看才放心。”


    一匹馬有何問題?


    展昭想不通,可她堅持要去,他總不能打暈她吧?


    “切記隱藏身形,小心!”


    叮囑過後,展昭一使輕功先行離開,向晴語一把抓起熟睡的小小白晃醒,把迷蒙著眼的他塞進懷中,貓著腰也偷偷跟了出去。


    黑暗中有一身影緊跟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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