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朱」


    其實昨日的蝴蝶舞造成的影響肯定不小,不知道‘焰’究竟會不會知道。如果知道了的話,我豈不是又要多一些麻煩?不過淩白告訴我不用擔心,因為我在跳舞的時候,淩白、小七、解六都用他們的仙氣環繞住了我,因此不會造成我的妖氣外泄。再加上我把妖力一直藏匿的很好,‘焰’應該不會認為我已經大膽地跑到深宮裏來了吧?


    不過,想起淩白來,自那日舞完之後,我居然又不見他身影。小七說淩白本來是來人間尋找醫我臉傷的藥,但是卻一無所獲。後他入皇宮尋藥時,突然感受到狂風大作,疑是小七,於是隨風尋覓,居然發現我竟在競選秀女!


    聽到這裏,我不禁有些感激小七起來,因為要不是它替我教訓那幾個瞧不起我的秀女,也就不會狂風大作。如果不是狂風大作,我也就見不到淩白。


    其實我想問問淩白關於他對夙雪感情,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開口。這會兒才剛見到,他馬上就又不見了。


    待雲鼐回自己宮殿以後,我看夜幕已深,也該是動手的時候,便喚了小七來問清染妃所居之地。染染自我驚世之舞後,看我的眼神裏總是有著些許傾慕,但一聽見今夜就要開始動手拯救染朱,她的眼眸裏就隻有擔憂了。


    雖然我總覺得她藏匿著什麽秘密,但是既然她不願意說,我也不會逼她開口。


    黑暗中的身影黯淡落寞,我拖著染染從一個屋頂飛到另一個屋頂。這天夜裏,為了避免再次跟雲鼐撞到,我可是頗為小心的。


    “小姐,”不多時,染染看見我額上浮現的汗珠,心下便有了愧疚之意,“都是染染不好。”


    “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我故意瞪了染染一眼,然後一個飛身落到另一個屋頂,頭卻又由於過度勞累而暈眩了起來。


    “蝶姬,你沒事吧?”纏繞在我手腕上的小七突然為我擔憂起來,“看你虛弱成這個樣子,不如改日再救人吧?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


    我怔怔地望著手腕上的小七,嘴角抹過一絲淡淡的笑意:“說什麽呢?早點結束這一切不是更好麽?我還想要找小白,如果再這麽拖下去,小白估計就找不到了!”


    “現在就已經找不到了……”小七從我手腕上纏到我的手指上,不滿地嘀咕起來。


    我不管他抱怨什麽,隻是狠狠瞪了一眼小七,繼而道:“還不快帶路!難道非要等我撐不住的時候才肯走啊!”


    話剛落音,小七便卷裹住我的手指,將我拽向半空。


    由於守衛的形勢都已經被小七探查好了,所以小七帶我走路雖然多了不少彎路,但是都是守衛最少的地方。這不僅大大增加了我們藏匿的成功度、不會驚動人,而且還避免了很多容易與雲鼐碰麵的可能。


    於是,我就這樣暈頭轉向被小七帶著不知飛了多少個屋頂後,終於在一座暗紅色的高閣樓停下了。小七說,這就是染妃娘娘的居所,於是我拉著染染躡手躡腳地從屋頂翻身而下。


    四周靜得出奇,唯有那草叢中的蟲子在吱吱叫個不停。猛一抬頭,仙界的月亮居然還頗為皎潔。當我正準備偷偷潛入染妃娘娘的宮殿時,那宮殿的一扇窗卻突然輕輕被打開了。


    一位不過十五歲模樣的女子正從那窗口露出臉來,她看到我時先是怔了一下,隨後便對著我身邊的染染說:“進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攜著染染的手,我進了宮殿的裏屋。


    裏屋的陳設甚是古老,但卻依舊不失王族貴氣,無論是床鋪還是梳妝台什麽的,都可以跟一些皇後所用的陳設相媲美。


    果然是很得寵呢!


    我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染染的妹妹——染朱。


    她雖看上去頗為稚嫩,但是細眉如煙、櫻口麗人,大有端莊之氣。再加上腰若纖柳、雙目含情,的確是別有一番風味。


    怪不得雲鼐頗為寵她呢!這麽個嬌媚人兒藏在皇宮裏,誰見了都會疼惜的!可是自染染見到染朱開始,我就覺得染染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總是開不了口。究竟有什麽難言之隱呢?染染為什麽不肯告訴我?


    按照凡間的禮儀,染朱先是給我們賜了座,然後才開始與我們開始談話。我拂動了一下裙擺,毫不客氣地便坐了下來。回眸一瞬,染朱目光中似乎露出了一絲不屑,但我也沒有在意。


    她不會是因為雲鼐封我為‘蝶妃’而嫉妒我吧?


    “我早就知道姐姐你一定會來的,”染朱對著染染說著,眼眸裏多了一絲堅決,“但是姐姐你也知道我絕對不會走的!”


    “染朱!”染染似乎有些惱火,猛然從座位上立起,臉色又青又白。我知道,染染一定是很想將這個妹妹救出宮外的,因為在宮裏的女人都不是幸福的。


    不過,若染朱執意要留在宮內的話,染染不許的話,就反而顯得有些於理不合。


    染朱既然不願意離開宮,為何染染一定要她離開呢?


    “前段時日來的許多想抓我出去的妖怪、小仙,都是和你有一定關係的吧?”染朱望著染染,突然嗤笑道,“你就那麽想我跟你出宮麽?”


    我知道,那些妖怪、小仙肯定都是‘辰’派過來抓染朱的,但是都沒有成功。反而讓皇宮加強了守衛。


    “染朱!你別忘了,這是我們的約定!”染染似乎終於忍不住氣出了聲,臉色竟有些發黑,“你怎麽可以躲在皇宮裏!”


    約定?躲在皇宮裏?染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不是隻是想要把皇宮中受苦的妹妹救出來麽?為何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番話?


    “約定?我要是瘋了才會遵從你那約定!”染朱哼笑著,嘴角染上一絲淡淡的笑意,“還好聖上疼我,多派了兵將保護我。姐姐,要想在我這裏拿走已經屬於我的東西,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我從來沒有想拿走過你的東西,”染染說著,手不由自主撫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猛然指向染朱的麵門,“我不過是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屬於染染自己的東西?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染朱便霍得立起:“你的東西?從這張臉移到我的臉上的那一刻開始,這張臉就是我的了!”


    臉?難道染朱臉上的那張臉不是染朱的,而是染染的!怎麽會這樣?染染不是普通的人類麽?


    “你簡直不是人!”染染頓時急了起來,“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們是約定好的!我的臉你在約定的五年後就一定會還給我!”


    “我可沒打算如你那樣本本分分做人,”染朱瞅著染染,嘴角的笑意開始蔓延,“我知道,我自小長得就沒有你漂亮。但你試想,我自出生起,除了容貌,哪點比你差?憑什麽你就能長得漂亮,而我連張臉都不能有!”


    …………


    也不知她們爭執了多久,但聽她們一番爭執後,我終於明白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


    染染與染朱本來就是人類,但是染染生來就姿色驚人,比染朱不知美了多少倍。這讓染朱心生妒意,但是染朱也沒有說出口。後有一日,染朱不慎被白粉婆婆所擒,整張臉都被揭走了,實在慘不忍睹。於是染染便帶著苟延殘喘的染朱四處求仙問醫,最終終於找到了一位仙人,仙人說願意解救染朱,但必須要人貢獻出自己的臉。於是染朱就直說要染染的臉。後來染染實在不忍見妹妹那副模樣四處漂流,便應允了。但是,條件是,她必須在五年後把臉還給自己。


    之後染朱得到臉之後,便入了宮,一直躲在宮內不肯出來。染染就如同無臉人一般血淋淋地生活了五年。再之後,染朱在到了五年之期時想要尋染朱卻不得,便想要把她帶出宮來。在此時染染剛好遇到了‘辰’,‘辰’不知在哪找了一張死人臉給了染染,並答應幫她把染朱帶出宮,條件卻隻是讓染染好好照顧我。


    誰知‘辰’派的小妖、小仙並沒有將染朱帶出來,於是,染染在來人間的時候,便求我幫她。但由於事出突然,染染不敢把前因後果都跟我交代清楚,這才有所隱瞞。


    …………


    聽罷,我不由得對染染感到心疼。為什麽,有些人注定要享受榮華富貴,而有些人則注定要受盡痛苦與折磨?


    染染,為什麽當時我不在你身邊?要知道,此時此刻的我,是多麽希望能夠時光倒流。


    染落春霞皆為染,且不知你最深切的哀傷我卻無法為你分擔、為你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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