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戰鬥結束。


    殺的渾身是血的房遺愛騎馬衝出城來,待靠近後將一人丟在地上,滿臉亢奮地抱拳說道:“啟稟漢王,幸不辱命。”


    秦懷道打量著地上男子,麵如死灰,神情萎靡,正是悉多於,不由誇讚道:“遺愛,當世猛將也!”


    “不敢,不敢,和漢王比還差一些。”房遺愛被誇的不好意思了。


    “沒傷著哪兒吧?”


    “沒事,區區吐蕃豈能傷我?”房遺愛拍著胸脯,砰砰作響。


    “沒有就好,說說情況。”


    房遺愛臉色一正肅趕緊說道:“吐蕃守軍約兩萬左右,我軍殺進城後拚死抵抗,倒也頑強,能戰,被連弩射殺過半後士氣瓦解,從南門和東門逃竄,隻來得及攔住這個混蛋,不過,已經安排追殺。”


    “城內百姓如何?”秦懷道追問道,跑掉的吐蕃兵根本不擔心,有安國公的人在,每道門一萬,都是擅長騎戰的高手。


    “沒看見有百姓。”房遺愛愣了一下。


    秦懷道心中咯噔一下,看向悉多於的眼神瞬間冰冷,喝問道:“唐國百姓呢?河州不小,百姓無數,哪兒去了?”


    悉多於掙紮著起身,冷漠不語。


    “你在挑戰我的耐心?”秦懷道語氣森寒。


    悉多於冷哼一聲,既然不語。


    “一根根掰斷他手指頭,直到他說為止。”秦懷道說著看向羅武。


    羅武會意的點頭,翻身下馬,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對方胳膊,另一手抓住對方手指頭,反關節一掰。


    “啊——”


    十指連心,痛徹心扉。


    但羅武沒有停的意思,拿起另一個手指頭又用力一掰。


    “啊——”


    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悉多於錦衣玉食,高高在上,何曾受過如此之苦,痛得滿頭冷汗,臉色煞白,牙關都在抖動,感受到羅武拿起另一根手指頭就要動手,趕緊喊道:“停,停下,混蛋,你停下。”


    “卡察!”又一個手指頭斷裂。


    悉多於痛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臉色猙獰,連聲喊道:“我說,我說,魔鬼,你們這些魔鬼……”


    羅武卻拿起另一個手指頭又要動手,命令是說為止,沒說就不能停。


    “停下,我說還不行嗎。”悉多於痛得心態崩潰,求饒道:“青壯婦孺帶去吐蕃為奴了,老人留著沒用,就全部殺死,丟在亂葬穀。”


    羅武停下,看向秦懷道。


    秦懷道見又是如此,心中殺意湧動,寒聲說道:“你們才是魔鬼,百姓何其不易,何其之苦,卻還要遭你們如此對待,你們……該死!”


    “不,戰勝者有權利處置一切,千百年向來如此!”悉多於辯解道。


    “是嗎?那本王現在是勝利者,也有權處置你們。”秦懷道心中殺意越來也強烈,眼神冰冷如霜。


    “這……我?”


    悉多於感受到了秦懷道的憤怒殺意,心中大駭,繼續求饒道:“不……你不能殺我,我可以自贖,你要什麽條件盡管提,父王疼我,一定會全部答應你。”


    秦懷道不再看對方一眼,對房遺愛殺氣騰騰地命令道:“傳本王將領,所有吐蕃士兵全部斬殺,於亂葬穀外築京觀,羅武,將悉多於的腦袋放在最上麵,告慰慘死的百姓在天之靈。”


    殺人者,人恒殺之。


    無辜百姓的仇必須報。


    至於被擄的人,也必須救回來。


    等房遺愛離開後,秦懷道看向西邊吐蕃方向,心中殺意沒有絲毫減弱,既然這些畜生如此狠毒,動輒殺絕,為奴,那就別怪自己手辣。


    “遵令!”房遺愛和羅武匆匆而去。


    “不,你不能殺我,可以拿我換俘虜,換糧食,珠寶。”悉多於著急地喊道。


    秦懷道漠然不語。


    想要救回俘虜,自己動手就是,何須妥協,交易?


    吐蕃壞事做絕,當滅!


    這一刻,秦懷道心中殺意沸騰,目光熾熱。


    “踏踏踏!”


    羅章飛馬而來,滿臉興奮狀,隔著一段距離就喊道:“北門無一逃脫,大軍攻入城內,正協助清理殘餘。”


    “羅章,河州交給你,可有把握?”


    “請阿叔放心,保證守住。”羅章鄭重應道。


    “河州和蘭州挨著,都交給你方便調度,大軍飽餐一頓,連夜出發,趕往桃州,然後是岷州,隻要桃州和岷州在手,就徹底封鎖論欽陵退路,來個甕中捉鱉,也擋住吐穀渾殺人唐國境內的通道,位置太過重要,必須拿下。”


    羅章會意的點頭,這個計劃早就商定好,看了眼長安方向,提醒道:“可如此一來,吐蕃大軍就被切斷,成為浮萍,會更加瘋狂進攻,長安能守得住?”


    “放心吧,內鬥歸內鬥,大唐不缺熱血男兒,守得住。”秦懷道看向長安方向,目光深邃,洞察一切。


    沒多久,戰鬥結束。


    大軍飽餐一頓,留下羅章的軍隊和傷員治療,其餘跟著秦懷道南下,直奔桃州,漸漸消失在黃昏餘暉之中。


    ……


    岐州,都督府。


    牛進達接到回援的聖旨時整個人都傻了,吐蕃主力居然繞過岐州,殺奔到長安城下了,這怎麽可能?那……外麵大軍是什麽人?


    來不及多想,牛進達趕緊詢問傳旨內侍具體情況,才知道吐蕃大軍於兩天前抵達,並發起瘋狂攻城,雙方打了一天,各有死傷,內侍是在當天晚上由禁軍保護,連夜悄悄出城,繞行過來。


    聖旨要求牛進達接旨後即可起身,帶兵回援,攻打吐蕃後方。


    聖旨不可違。


    牛進達不敢怠慢,趕緊擊鼓聚將,將情況說明,留下三千人守城,帶著其餘匆匆離開,飛奔向長安而去。


    天擦黑時分,大軍來到一片山林。


    但救人如救火,牛進達沒有下令安營紮寨休整,也不管隊伍體力消耗巨大,嚴令繼續趕路,但帶有的謹慎和素養還是有,斥候散出去五裏以外。


    等天色完全黑下來,牛進達擔心長安,大軍借著月光繼續趕路。


    一直到半夜時分,隊伍又困又乏,行軍速度放緩,牛進達找了個地勢較高的位置停下,安營紮寨,讓大軍休整,各種明暗哨、拒馬全部部署出去,巡邏更是一個都不少,打了一輩子,該有的防範都沒落下。


    但夜幕是最好的掩護。


    五裏外,幾支吐蕃精兵悄然摸上來,亂箭齊發,將斥候和明暗哨全部幹掉,精兵並不急於進攻,而是回去傳令。


    吐蕃大軍從四麵八方慢慢靠近,漸漸完成包圍圈,開始往裏搜索。


    知道距離牛進達大營三裏左右,包圍圈被紮緊,無一漏洞,一道號角聲忽然響起,大軍盡出,朝前衝殺上去。


    朝廷大軍跑了一天,累得四肢乏力,聽到號角聲意識到不對,但身體反應不過來,好不容易拿起兵器衝出帳篷,吐蕃軍距離已經不過兩裏。


    牛進達從迷迷湖湖中驚醒過來,拿起兵器衝出大帳,就看到月色下,無數吐蕃人衝殺上來,如地獄裏鑽出來的惡魔,一時有些懵——吐蕃主力不是在進攻長安嗎,怎麽會在這兒?


    忽然,一個激靈。


    牛進達清醒過來,意識到中計了,大吼道:“是吐蕃來襲,傳令下去,各軍不許亂跑,就地截殺,各自為戰。”


    黑夜作戰最怕炸營,一亂就麻煩了。


    親兵知道厲害,趕緊散開,一邊奔跑,一邊大喊起來:“將軍有令,吐蕃來襲,不許亂跑,就地截殺,各自為戰。”


    命令很快散開,傳遍大軍。


    當兵的都怕炸營,但又誰也控製不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別亂跑,守住自己的帳篷,就地攔截上來的敵人,不管其他。


    牛進達的命令讓混亂的大軍瞬間有了主心骨,知道該怎麽做。


    吐蕃大軍衝殺上來,到處都是,朝廷大軍不甘示弱,奮起反抗,死死擋住進攻,生死光頭,都豁出去了。


    但吐蕃軍人數眾多,又是有備而來,打的非常堅決,萬箭齊發,沒多久朝廷大軍就有些招教不住,紛紛後退。


    論欽陵親自帶兵衝殺上來,見朝廷大軍居然臨危不亂,沒有預想中的炸營,有些驚訝,但很快做出決斷,拔刀大吼道:“殺牛進達者,封萬戶。”


    “殺啊!”


    吐蕃軍一聽士氣大漲,嗷嗷叫著往前衝去,如一群覓食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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