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是禮拜天加更的!)


    夜色深沉,她頭一次有了天下之大下卻沒有她容身之處的感覺。白骨娘娘不要她了,花澤少要死了,連慕容晏也要休了她,劫數難測,前方路茫茫,她無助極了。


    輾轉好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


    一陣鑽心的疼痛令她醒了過來,趴在枕頭上稍稍偏頭,看到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床前,她微微一笑,虛弱地叫了聲:“師傅……我忍過來了……”


    出塵蹙著俊眉,稍稍上前,伸出手來欲要碰她又不怕弄疼她,掀開被子拉開薄衫,看到背上一片青紫血痕,不禁忿忿道:“惡毒!”


    她竟笑了,“出家人怎麽還說這樣的話?”


    “小妖精,你疼嗎?”他輕輕蓋好被子,語氣中帶著難言的痛楚。


    “嗯……”她抓著枕頭點了點頭,又激動道:“師傅你快去救救花公子,他不能死,他……他是皇上的兒子。”


    “我知道。隻怕皇上不會相信。”


    “會的會的,有信物,有他娘親留下的信物。”


    “我去找過他。他不肯。”


    “為什麽?”


    “他過不了自己心裏地那一關。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她怔了。公堂之上他地那句“下輩子要等我”在耳邊回響。他是抱了必死地心。隻是。公子。人地一生本就短暫。為何不把握機會好好地活下去?


    出塵把了她地脈搏。低聲道:“那符咒傷了你地真氣。走。我為你療傷。”


    她搖了搖頭。“公子要休我。就讓我這樣傷著吧。”


    他似是歎了一聲,“小妖精,後的麵路還很長,要忍受的還很多,那個清風道長已經盯上你了,下一次就不止一道簡單的符咒。”


    “我是好妖精,他為什麽跟我過不去?”


    “他性偏執,在福滿山時就認定了你是妖孽。”


    夜風中,出塵小心地扶著她在半空中慢慢飛過,背後傷勢的疼痛在涼風中稍有緩解,隻是體內虛得厲害,惟有緊緊地倚著他,頭也依著他的肩膀,鼻息間又聞到了他身上獨有地味道。聽說寺裏的和尚終日在檀香繚繞中都是一身濃濃的檀香味,他身上的味道卻如此清新純粹,不禁教有些欣喜。


    “師傅,這是我最後地劫難嗎?”


    他身體一僵忽地停在了半空中,許久才淡淡道:“我不知道。”


    連續三日,出塵每晚都到慕容府來將她帶到寺內禪房用內功療傷,體內的不適已然消失,惟有背部的外傷還隱隱作痛,他隻得教她些止痛地法術,卻不能為她治療。


    隻是這幾天來,除了翠兒,府裏麵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包括那要休了她的相公。


    傍晚天將黑之時,她攜著翠兒帶了些飯食和銀錢一起出了府門。沒想到街上還有許多人,她們相扶著沿著街邊走,耳邊依稀聽到那些竊竊私語。


    “這不是慕容府的少夫人嗎?”


    “哎呀,那日傷得都丟了半條命了怎麽才兩三天就好了?難道真的是妖精?”


    “她定是去牢裏看花澤少,看來他們之間真的不簡單。”


    “你忘了她在花滿樓住了好久。花滿樓是什麽地方……”


    “她走近了,快躲開點。”


    她拉著翠兒快步走著,極力地裝作從容不迫和若無其事,好不容易到了牢營前,四下無人她才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裏翻來覆去地響起剛才那些流言,體內似有什麽東西要爆發,她躁動地在原地走了兩圈。


    妖真的有那麽可怕嗎?若沒有人說,誰知道她是妖?當初與花澤少在橋頭的甜蜜之際,那些人的眼裏無不羨慕感歎,讚他們佳偶天成,看來是人心不平,一旦與妖邪沾上邊地,便被打入了被唾棄和疏離的地位,


    “少夫人不必聽那些人的,翠兒天天與您在一起知道您不是妖。”翠兒走近前來小聲說著。


    她笑了笑,“翠兒,如果我真的是妖精,你會怎麽樣?”


    翠兒忽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的恐懼一閃而過,“不……不會的,我不相信。”


    她沒再說話,給了看守些許通融的銀兩進了大牢。


    獄卒與她說了地點她便自己慢慢走了進去,窄小的甬道裏昏暗極了,四周散發一股血腥靡爛之氣,她有些不適,稍稍用手擋了鼻子。兩邊地牢房裏,那些囚犯都無精打采在窩在稻草堆裏,眼神呆滯,有的看到了她,則跑到欄杆邊,伸出帶著血痕的手,癲狂似地叫著:“美人兒!美人兒,讓我親一口……”


    她害怕地快步逃開了,終於到了最裏麵,最隱密的一間牢房,那個坐在牆角裏垂著頭的人……就是花澤少了。忽地想起橋頭上他做地那首眾人稱絕的花滿天,竟如上輩子般那麽遙遠。


    她加快腳步過去,一手抓著欄杆,輕喚了聲:“公子……”


    他忽地抬起了頭


    到是她,淡淡笑了,竟如平常那麽自然,沒有一絲:之氣,也不起身,就看著她,輕問:“這種地方你怎麽也來了?”


    她終是不能像他這般,抿著嘴唇似要哭卻流不出來淚,怔了半天,才啞聲道:“公子,你不要死。”


    “沒人救得了我。況且,死在他手裏,我想……會很有意思。”他輕笑。


    她不解,“你將胭脂扣給我,我去向皇上說明情況,你其實也一直在等待這一天不是嗎?”


    “不。”他站了起來,走近前來,隔著欄杆與她相望,“待我人頭落地的那一刻他才會看到,遺憾地是我沒有機會看到他那時的表情。”


    “你要報仇?”


    他笑了,握住了她抓著欄杆地手,“我說過,我寧願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他。隻是我沒告訴你,若見到他,我會忍不住報複的。”


    “可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是多麽傻。公子,你是何等聰明之人,什麽都不在乎了,還計較這個做什麽?”


    “你知道嗎?這幾天我總夢到我母親,她在哭,不停地哭,我問她什麽,她都隻是哭……流了那麽多眼淚,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忽聽得甬道中傳出小跑的聲音,子夜忙轉頭,看到剛才放她進來地獄卒正慌張過來。


    “不好了,太子殿下來了!少夫人,快跟我來躲一躲,被太子知道我放了人進來我的小命可都沒了。”


    欲要再跟花澤少說句話,一聽得獄卒這樣說她便忙不跌地跟著往外走,剛走幾步,便聽得暗處一個極冷的聲音沉沉道:“來就來了,這麽偷偷摸摸的就不好了。”


    她怔在了那裏,獄卒在一旁嚇得直打哆嗦。


    雲熠倒背著雙手款款而來,走至她身前,上下審視了一般,笑道:“嗯,體質不錯,這麽快小臉兒就恢複紅潤了,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忽地有些窘,摸了摸臉,行禮道:“太子,不關獄卒大哥地事,是我非要進來的。”


    “我當然知道不關他的事,”他忽地俯身向前,趴在她耳邊似笑非笑道:“他哪敢惹你?你可是妖精。”


    她渾身一顫,踉蹌退了兩步,無措道:“太子殿下……真會說笑。”


    他不再理會,走至牢房邊,看著花澤少,“看來少夫人對花公子地感情不一般啊,剛恢複了身體就不辭辛苦地跑到這陰暗的牢裏來看望。對了,慕容晏不是要休你嗎?應了便是。”


    她一驚,怎麽他什麽都知道?


    花澤少吃驚道:“他要休你?”


    她轉過身,看看花澤少,勉強笑了笑,“他說過不會拋棄我的,那隻是傳言。”


    “子夜……”花澤少皺著雙眉,額頭上現出一道深深的溝壑,痛心疾首,似是自問著:“為什麽是在這個時候?”


    她一個機靈反應過來,猶記得出嫁那日,他說過的話,如果慕容晏對她不好,他要討她回來。還有那晚與出塵為他治病之際,半夢半醒之間,他說過的――要用多勇敢,才能放棄你……


    她忙跑到了欄杆邊,忘情地抓住了他的手,喜道:“公子,你要我對不對?你不要死,我以後跟你在一起!”


    “夠了!”雲熠忽地咆哮起來,“有夫之婦怎可說出如此不恥之話?你們當我這個太子不存在嗎?”


    她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來駁他地命,如何還聽得到雲熠的話?仍是緊緊抓著花澤少的手不停地問著:“公子,你要我嗎?你要我嗎?你要我嗎……”


    在這毫無生氣的牢獄之中,她清甜軟綿的聲音格外地響亮,透著無盡的天真甚至有些許的傻氣,哪有一個女子這樣明目張膽地問一個男人――你要我嗎?


    花澤少的眼窩深深陷了下去,藏著子夜所看不到地無盡的擔憂與恐懼。當著雲熠的麵他沒法向她說明,隻得輕聲哄道:“子夜,你累了,你說胡話了。”


    雲熠忽地大笑,哈哈大笑,令人生畏。


    子夜終於明白了什麽,不再說話,隻是看著花澤少,看著他英氣的臉龐,想要輕撫,又不敢了。


    雲熠忽地將她粗魯地抓過身邊,咬牙切齒道:“父皇有旨,私探花澤少者與他同罪!你這麽想跟著他,就同她一起去死!”


    她冷笑一聲,狠狠踩了他一腳,“還沒有判罪呢,你怎麽知道他會死!?”


    他忍著腳上的疼痛,瞪著她,深不見底地眼睛微微眯起,輕笑道:“你竟敢……來人!把這個潑婦給我帶走!”


    她束手就擒,臨走前,扭過頭,向花澤少喊著:“公子,你不要死。”


    雲熠像聽到笑話一般,“他不想死就不會死了嗎?如果人的命都是掌握在自己地手裏哪有那麽多悲歡離合讓人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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