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花燈之後,馬車仍送聶小秋回了府,臨別時,胡喜:在府前台階上拉住了他。“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什麽事?”“那天傍晚,我在山上發呆的時候,山莊裏並沒有炊煙。”


    “……”


    聶小秋頓住,驚愕地望著她。她接著說道:“山莊裏沒有並炊煙,隻有子花的香味。而那個時候,劉嬸應該在廚房裏做飯才對,那麽,為什麽會沒有炊煙呢?”


    她平靜地說著,眼睛定定地望著聶小秋。聶小秋僵住身子,好半晌都沒有出聲。


    “你是說……刺殺你的人是劉嬸?”


    胡喜媚歎了口氣,低聲道:“我也不想是她,可是,你想除了她以外,又有誰知道我在山莊裏呢?又有誰知道那個時候誰都不在呢?”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聶小秋喃喃地像是在問自己,但片刻後,他又猛地蹙起眉來,像是明白了什麽,臉上原先的錯愕也變成了無奈。


    “不過,我想她也不是真想殺我吧,”胡喜媚又道:“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沒說過要傷害我,隻是要我跟她走。可是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她不喜歡我住在秋月山莊?”


    “少胡說!”聶小秋白她一眼,抬頭瞄了瞄馬車,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夜深了,快回去吧,他在等你了。”


    “唔,”她回頭望了望,說道:“好吧。改天我再來找你。”說罷她微微朝他笑了笑,其實卻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內容的笑。


    聶小秋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回到車上。李承幻皺著眉問:“幹嘛去了?去了這麽久。”胡喜媚抱著膝蓋。也衝他笑了笑。“跟他道別哇。”他不信地:“道別也用得著這麽久?”


    她隻笑笑。將頭歪在他肩膀上。沒說話了。


    隔天一早下了朝。李承幻便喚來孫如海。“尚宮局如今誰掌事?”


    孫如海道:“是李榮。”


    李承幻想了想道:“就是以前在月華宮跟隨太後的那個李榮?”孫如海點點頭:“正是,自太後娘娘搬入興慶宮之後,尚宮局也重新進行了安排,李榮就被調入進去做了掌事。”


    “太後娘娘的人理應不會有問題……”李承幻皺起眉來,回頭又指著他道:“你常在各處走動,近來可有發現有何異常之處,比如有外人進入內苑來什麽的?”


    孫如海想了想,說道:“特別異常的倒沒有……不過,有件事奴才覺得奇怪,那就是陸大鳳近來不怎麽入宮來了,反倒總是差她家府上地小廝上宮裏來。”


    “來做什麽?”


    “也不知道做什麽,總是在園子裏晃來晃去的。哦還有,這宮裏不是新換了好些宮女嘛?前些日子,尚宮局有幾個老宮女就跟新來的宮女打了起來,打得那個難看喲!”


    “還有這事?”李承幻又皺眉了,“那李榮身為掌事,她是怎麽處置的?”


    “她?好像也沒怎麽過問吧,哦,那兩個新宮女被打了幾大板子,然後這件事就被壓下去了。”


    “哼!她倒是大膽!”他猛一拍桌子,桌上一把裝了水的玉壺都跳了起來,“去!把她叫過來!”


    孫如海俯首道:“是,奴才這就去。”


    李承幻撩開袍子在龍案後坐下,外頭就有人稟報陸元庭到了。“進來吧。”他隨手拿起一本書,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陸元庭入內拜倒在地:“臣陸元庭參加皇上!”


    他撩起眼皮兒瞄了瞄,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道:“元庭啊,起來吧。賜座”待他坐定,把書放一邊,又問:“朕聽說你一直想入宮見駕,有什麽事要奏麽?”


    “皇上,”陸元庭直起身子,稟道:“皇上,臣回京月餘,還未曾得見皇上一麵,心中委實不安。故一再入宮請求見駕,無奈直到今日才得見天顏。


    “是麽?”李承幻不由輕笑,“當日你甫回京時,朕不是特地傳旨讓你入宮見駕麽?怎地如今又說起什麽不安來?”


    陸元庭一聽,當即跪倒在地:“臣該死!隻是此事還請容臣細稟,當日回京之時,身染傷寒重疾,一時無法走動,是以當時未曾應召入宮,而並非存心抗旨,臣萬死,請皇上恕罪!”


    李承幻鼻孔裏哼了那麽一聲,手裏的茶杯輕拍在桌上,說道:“你這罪,朕一時倒真不知該如何赦免你呢!朕下了聖旨宣滬陽候立即入宮見駕,他卻也稱病未曾到,朕要是赦免了你,豈不他也得赦免?那往後,豈非人人皆可抗旨不尊?”


    陸元庭一怔,抬起頭來:“皇上,滬陽候抗旨不遵,實乃因他根本不在江南候府之內!因為收不到聖旨,是以其府裏人才稱其病臥在床不宜行動,皇上!請明察!”


    “放肆!”他拍案道,“知道信口開河汙蔑王公該當何罪麽?你身為重臣之後,如何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口口聲聲說滬陽候暗中潛來京城並有謀反之嫌,證據呢?”


    “皇上要證據,臣自然是有,否則,也不敢直言了!”陸元庭沉聲說道,接著,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來,經由太監呈交到李承幻手裏,“這是臣前些日子在追查一幫神秘人時,無意中得到的,請皇上過目。”


    李承幻接在手裏一看,卻是把短把匕首,那刀把雕刻得非常華麗,中央有個“庸”字。“你是想說,這把刀是滬陽候李庸的?”


    “回皇上,這把刀莫非不是李庸的?”陸元庭直直望向他,目光裏沒有一絲退縮之意。“上月某個晚上,臣據手下所報,陸府周圍有幾個不明身份地人氏在此轉悠,便帶了幾個侍衛出去察查了一番。沒想到那幾個人一見臣出來,便立即往街尾處走,臣追蹤上前,他們便分散走開,臣見其中兩人走向了朱雀大街,便跟了上去。


    “暗中觀察一看,卻居然是去與李庸的隨身侍衛碰頭,臣聽那侍衛將此刀交與那兩人,並聽到說,‘候爺就在怡香樓,你們拿著此物前去,去到街口會有暗記標明候爺的所在方向,介時便將此物交於他……’因為臣距離這幾人較近,故此聽得清清楚楚,隻不過後來當臣衝出來時,他那侍衛卻得了先機逃走了,而另外兩人也去了朱雀大街,後來臣去到的時候,沒有見到李庸,卻就把這把刀給奪了回來!此事臣絕無半句虛言,皇上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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