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媚認得她是杜若蘭。(..tw無彈窗廣告)


    她學著以前給她娘看病的大夫的樣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可是探了半天,她也沒搞清楚是有呼吸還是沒呼吸,忽地想起女媧宮裏的龍婆婆常說的那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便又把手爽快地收了回來。唉,要死的活不了,要活的也死不了,就像她自己一樣,沒到八十歲她是怎麽也死不了的。


    可是看著杜若蘭頸下的繩子,胡喜媚又皺起了眉頭。或者,該去通知一下杜吟鬆?杜吟鬆要是看見他的寶貝妹妹這副模樣,會不會嚇昏?為了防止他嚇昏,她要不要先請他躺下來再告訴他?


    杜若蘭卻正在這個時候動了動。


    “你醒了?”胡喜媚推了推她。


    “你……為什麽要救我?”幽幽醒轉的杜若蘭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她,麵帶哀怨地嚶嚶哭了起來,“我已經不想活了,你為什麽不讓我死了算了?為什麽要跑來救我、為什麽?”


    “啥?”胡喜媚眼睛瞪得比先前更大了,“救你?”


    杜若蘭緩緩從地上撐起了身子,哭得那叫一個稀裏嘩啦――哦對,叫“梨花帶雨”!


    “他娶了別的女子,我這一輩子,也不要再嫁第二個,可留在這世上又要受這般煎熬,你說我難道不是死了還要強些麽?”


    胡喜媚道:“娶了就娶了唄,那個新娘今天我也看見了!”


    “怎麽樣?”杜若蘭止住哭聲,問道。


    “很漂亮啊!得意得跟枝喇叭花兒似的!”


    胡喜媚沒心沒肺地說道,杜若蘭一聽,愣了愣,又哇地一聲低頭哭了起來。


    “小姐!啊呀――我的小姐!!你這是怎麽啦我的老天喲,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呀我的老天喂……”


    正說著,身後突然傳來了一秤金那副高亢又激動的嗓音,盤腿坐著的胡喜媚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趕緊把**挪開了一點,以便讓她將碩大的身子扭了過去,將杜若蘭從那堆土裏一把給扒出來。


    “奶娘?……”


    杜若蘭一看她來,倒又不哭了,隻是臉紅紅地垂著頭。


    “啊呀我的心肝兒肉哇……”一秤金抱住杜若蘭,哭得抑揚頓挫,“你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喂我的心肝兒肉哇……”


    很快,杜修竹和杜吟鬆聽見動靜也跑過來了,兩人一見此狀,當然嚇得不行,不過杜修竹到底是一家之主,一見杜若蘭這副模樣,隻是板著臉把她抱進了屋。杜吟鬆卻慘了,看見她身上拖著的長長的繩子,果真如胡喜媚先前所料,兩眼一翻就倒了下去,差點沒把一邊的胡喜媚給壓死!


    “快叫大夫!”


    杜修竹放下杜若蘭在床上後,鐵青著臉剪下那條繩子恨恨扔在地下。杜若蘭又哭了起來,扯過被子蒙住了頭。杜吟鬆這會兒也醒了,擠到床前拉著她的手說:“蘭兒,你怎麽這麽傻?為了那餘沐陽,值得麽?!”


    杜若蘭一聽,咬著被角哭得越發厲害了。


    胡喜媚端著水盆站在床頭,看著丫環水仙來替她擦臉,不想這時候一秤金卻一路嚷嚷著衝了進來:“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快讓開快讓開!”


    胡喜媚避之不及,手裏的水盆被碰翻在地,盆裏的水則全數落在了一秤金的身上,這下子,屋裏陡然安靜了,胡喜媚心底才道了聲糟糕,一秤金就又扯著嗓子嚎叫起來:“你這個天煞星!老娘遇見你就沒一單好事,你是成心跟老娘過不去還是怎麽著?今天看老娘不……”


    “奶娘!”


    當胡喜媚看準了門口正要撒腿,離她最近的杜吟鬆也正要架住落下來的胳膊,杜若蘭卻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拖住了一秤金,“喜兒是我的救命恩人,全靠她及時趕到推倒了土牆才救下我的,你不能打她!”


    “什麽?”


    這下子,全屋人再一次張大了眼睛,齊齊盯住了門口處正抬起了一隻腳作金雞獨立狀的胡喜媚。


    胡喜媚看著那些**裸投射到她身上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一時也不知道做什麽表情來回應比較好。大方地接受?好像有點不要臉……謙虛地推讓?可她裝假的功夫連後院看門的大黃狗都瞧她不起……那要不就實話實說吧!可是你看那些目光看起來那麽殷切那麽欽佩,根本不是在看一個小丫頭片子,而活脫脫是在看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啊……像她這麽善良仁慈的人,怎麽忍心讓大家失望呢?又怎麽好意思讓大家失去一個對英雄頂禮膜拜的機會呢?


    唉!做人難啊,要做一個像她這麽善解人意而且又好心的人就更難了!


    於是……胡喜媚朝大家扯了扯臉皮。


    “小媚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真是太感動了!”發完呆,杜吟鬆嗚咽著走上前,一邊將她那條還定在半空的腿給拉直放了下來,一邊又來了個熊抱:“小媚兒你小小年紀,居然就有這樣一副義膽忠腸,我真是太感動了!”


    胡喜媚幹笑了兩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這個,我爹從小就教導我,啊,不能見死不救……”


    “咱們杜家有這樣的忠仆,太讓人感到欣慰了!”杜修竹跟身邊的少夫人秦綰兒對視了一眼,也不住地點起了頭。


    大夥兒一聽東家大少爺這麽說,當下也交口誇讚起胡喜媚來:“喜兒這樣的姑娘,真的是難得啊!”“是啊是啊,可憐的孩子沒爹沒娘,居然還有這樣一副心腸……”就連先前氣勢洶洶的一秤金,此時也乖乖閉了嘴,悄沒聲兒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胡喜媚抬手摸了摸臉,仰頭研究起了屋頂。


    ――――――――――――――――――


    “這是誰幹的好事兒啊?”


    婢女甲舉著一件色彩斑?的衣服嚷嚷著進了浣衣房的院子,噘著嘴道:“這白色兒的衣裳我才穿沒幾次哪,這還能要嘛!”


    “噓!――”婢女乙從芭蕉樹後伸出一隻手來拉住她:“別嚷嚷!不能穿就別穿了。”


    婢女甲瞪大了眼睛:“什麽?我這衣裳可是二少爺――唔――”


    婢女乙捂住她的嘴,探頭看了看院中正奮力搓著衣裳的某人,回頭輕聲道:“別說二少爺,就算是大少爺賞的布料做的衣裳,你也隻能扔了。”說完才鬆開手。


    “憑什麽?!”


    “就憑你這衣裳,是她――給洗壞的!”


    婢女乙牽著她的目光,直指到院子裏。


    “胡喜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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