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景家出來,一直到現在平安的坐在他派龍九過來接她的車裏仍然對剛才的場景心有餘悸,如果,龍九的車再晚一點到,她不敢想象,王愛玲和景紫蘇還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行為。.tw[棉花糖小說網]


    她不願意去承認閻烈剛才所說的一切竟然在剛剛全部成真,景蘇服裝被一把無名大火燃燒的一幹二淨,舅舅突然離世,景家現如今如履薄冰,隨便一陣風都能吹到,處於這樣的境況,王愛玲真的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早已沒有退路的人,是斷然不會怕死的,王愛玲將一切責任推到她身上,她完全可以想象,更何況在她眼裏,她一直都是不吉利的克星。她後怕的想剛才如果不是龍九及時出現擋在身前,王愛玲手中那柄尖刀會不會現在已經刺在她身上?


    掩麵捂住整張臉,不敢再想下去,人世間千奇百態,冷暖隻有自己知道,什麽血緣親情到了最後全變成了最醜陋的麵具。


    身子埋在真皮座椅中,抖個不停,外麵漆黑的夜像一張血盆大口將她吞沒,恍恍惚惚間陷入昏迷,意識再也不是自己的。


    她想要從這黑暗中掙紮逃離,可是掙紮的越緊越是被勒的緊緊的,像是掐住了喉嚨難以呼吸


    像是掙紮在海岸邊失足落水的人,身體一起一浮,眼鼻口中全是鹹澀的海水,撲騰著雙手雙腳,卻悲哀的發現什麽也做不了,像是等死的人,做著最後的掙紮。


    可是,她不想就這樣離開世界,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還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


    朦朦朧朧中,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卻艱難的睜不開眼睛,明明很想睜開看看,可是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肉身是她,裏麵的靈魂住著另一個人,這種感覺讓她心慌,急促。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她仿佛看見眼前有一個人影在飄動,嘴裏喃喃:湛藍,一定要堅強起來,走自己想走的路。


    是舅舅,那身影即便過了多少年,她都不會看錯,可真的是舅舅嗎?就在今晚她才去過塢州,親眼看見靈堂上那含笑慈祥的照片,那麽清晰。


    正當她回神之際,想要抓住舅舅的手,他卻忽然轉身化作一抹輕煙,轉瞬消失,臉頰熱熱的,伸手一抹,才發現是眼淚。


    有多久沒有這樣哭過了,久到連自己都快要忘記。


    曾經,父母去世那年,她都沒有哭過。


    別人都說她是一個冷麵冷心的人,對於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不是她不在乎,而是沒有人給她機會;不是不想哭,而是傷到最深沒有人給她依靠;不是不想肆無忌憚的表現喜怒哀樂,而是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她還能有除了冷淡以外的其他情緒。


    這麽多年了,身邊沒有真正的知己,無法交心掏肺,所有一切隻能憑自己不懈的奮鬥,所以盡管她比表姐景紫蘇小一歲,卻是以優異的成績,和她一起,提前一年進入大學,這些也正是景紫蘇嫉妒眼紅的其中原因之一。


    夢裏,走了舅舅,似乎又來一個人,定睛看去,竟然是從來不曾到過自己夢境中的媽媽,她很漂亮,年輕的時候,這是見過媽媽的人都眾所皆知的,她也是見證者之一,隻是她經常看到的是美麗外表下易怒的臉龐,對於自己從來沒有真心了解過,每次回來都是行色匆匆,一眼都不願意多停留,仿佛她是肮髒的細菌,會傳染,實則,現在她才知道,她果然是肮髒的,一個被**後所生下的野種,不該來到世界的渺小塵埃。


    湛藍,痛苦嗎?和媽媽一起走吧,這裏沒有什麽留戀的,與其痛苦下去,不如到另一個地方享受快樂……


    她搖頭,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個人,對於她來說更多的是陌生。


    後來,媽媽笑了,那麽張揚無所顧忌,湛藍看著她精致的臉龐,越來越扭曲,仿佛毒蛇,將她漸漸纏繞收緊,她拚命掙紮,眼淚又落下,越流越洶湧,止也止不住。


    “不要,我不要……”


    豪華的套房中,臨窗而立的挺拔身影,蹙眉看著床上從回來到現在都昏迷不醒,甚至手腳不停揮舞的人兒,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在房間,“她還要多久才醒來?”


    秦釋收起藥箱,看看時間,“別擔心,可能是驚嚇過度,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燒什麽時候能退?”男人看著床上的人又問,眉宇間聚著淡淡的憂愁。


    “剛才打了一針,又喂了些退燒的藥劑,半夜就能退下去了,大哥……”秦釋說到一伴,有些猶豫起來。


    閻烈挑眉也不說話,隻等他判定,半晌,終於聽到他幽幽吐出一句,“有句話我知道不該說,大嫂……在等你。”


    是的,大嫂,如今他們真的有了大哥名正言順上的大嫂,阮悠然。


    雖然,他們都不清楚這一趟日本之行,為什麽會受到這麽突然的消息,據他所知,大哥心裏的人是眼前這個看似堅強實則比誰都需要保護的人,可其中原因他們也不敢多加細問,再加上中毒一事,雖然物證齊全,可他也不敢斷言光憑那些龍井和青花瓷就能說明是沐湛藍所為,而不管大哥最後的歸屬是誰,隻要是大哥決定的就好。


    “秦釋!”


    男人一把打斷他,深深閉上眼,伸手示意,“你先回去。”


    秦釋深呼吸,想著大哥這些天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加上那些毒素還有些殘留,想要勸他回去的話最終還是咽在肚裏,也自知說不動他,隻得乖乖照做,退出了房間。


    床上的人似乎有醒來的跡象,眼婕忽閃忽閃的掀動著,終於,過了好一會兒,視線漸漸集中,嘴中低低喃著,語氣裏多半是痛苦,“為什麽……”


    閻烈深邃的眸子一沉,向前走進一步,伸手覆上她的臉,“你想說什麽?”


    聽見這渾厚低沉的聲音,湛藍終於從渾噩的夢境裏抽回現實,可也讓她驚恐,事實仍是那麽殘酷,舅舅是真的不在了,陡然間,她一把抓住床緣邊男人的手,緊緊的,不放,有氣無力的說,“舅舅死了,景蘇服裝毀了,全都沒了,什麽都沒有了,這下你滿意了,是不是……”


    她渾身還是虛弱到不行,就是說這麽一句話也是急促喘息著的,她痛,渾身都痛,看著眼前冷酷的男人,她忽然想笑,笑自己的幼稚愚蠢,以為妥協就可以換來他人的平安,可是老天爺並不這樣想,就是要看她痛苦難過才樂意,如今,她眾叛親離,他出現在麵前,是不是上天給她最好的證明,她果然適合一個人生活,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永無天日的黑夜。


    閻烈緊緊抿著唇,不發一言,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每個人都要學會成長,雖然方式不同。”


    閻烈知道,在她心中,不管他解釋與否,景仲伯一事,都已經認定了是他,不再多說,深深看了眼虛弱的她,轉身就往外走,房門在她灼灼的注視下被關上。


    她呆滯的看著頂上的天花板,眼淚無聲的滑落。


    學會成長,好簡單的四個字,可是代價竟然是這麽沉重,如果讓她成長是付出這樣的境遇,那麽,她情願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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