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見了我,一時間語言錯亂,叫什麽都不合適,但當著眾人的麵,她還是糾正了過來。


    馬文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手臂上還纏著白布,王蘭說手臂有被燒傷過,但是馬文才並沒有生命危險,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清醒過來。


    祝英台在醫舍裏照顧馬文才,她見我過來也沒有離開,她和王蘭兩個人一個勁地勸我回房休息。


    大病初愈,我的確也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雖然我很想留下來親自照顧馬文才,但是我的身體也真的吃不消,沒站多久,就覺得整個人頭暈目眩的,無奈之下,我隻得回房間休息。


    真沒想到,放火燒我們的竟然是蘇安,怪不得那晚他這麽反正,我聽葉子說,是蘇安搬東西放火的時候被一個學子撞見了,後來事發了,他就是稟告了山長。在山長的威嚴下,蘇安立馬就招供了,如今蘇安已經被趕下山去了,蘇大娘也沒臉再待在書院裏,跟著蘇安一起下山去了。


    而穀心蓮得知是蘇安要燒死馬文才,一氣之下,拿著剪子要襲擊蘇安,被眾人攬下,山長將穀心蓮也一並趕了出去。


    這天晚上,我去醫舍看過我馬文才之後便早早地睡下了,不料睡到半夜,突然房門被人“啪”地一聲推開了,我嚇得立馬從床上坐起。


    天很黑,我根本就看不清楚,我隻能看見房門口站了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我我抱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裏,“你什麽人啊?”


    那人立馬衝了過來,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我一瞬間愣在了那裏,這個味道,這個體形,都是我最熟悉的,我伸手摟住他的背,將頭靠在他的胸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出來,“文才,你終於醒了。”


    馬文才緊緊地摟著我,嘴裏溢出了哭聲,哽咽道:“儀清,我醒了卻沒有看到你,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所以,你就大半夜地跑到房間來找我,你要是找不到我呢?”


    “那我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把你找回來為止。”


    我靠在馬文才的懷裏,心裏有說不出的感動,可是遲早有一天我是要離開的,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你想找我,你也不可能在找到我。


    “傻瓜,你不是答應過我,即使我離開了,你也不能去找我的嗎?”我突然想起跟馬文才的這個約定,這是他自己承諾過的。


    “我反悔了,你不能離開我,永遠都不能。”馬文才抱著我有緊了幾分,深怕我這個時候就消失了一樣。


    “好了,我說笑的,現在看見了我沒事了,你回醫舍休息吧。”我現在也隻能這樣跟他打馬虎眼了,其它事情都時候再說。


    我命由天不由我。


    剛說著,房間裏立馬亮起了一抹燭光,天呐,我忘記我睡在王藍田的房間裏了,因為我是女人這是已經大白了,王藍田念我是個病人一定要我睡在床上,他自己睡長椅。我真是豬腦子啊,自己的房間已經被燒掉了,我怎麽就忘記了呢,馬文才又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藍田兄……”我一臉尷尬地看著王藍田,順便給馬文才使了個眼色,讓他快點回醫舍,剛才的話一定被王藍田聽得一清二楚了。


    王藍田隻是衝著我們點了個頭,也沒有多說什麽。


    這王藍田警惕性這麽高,馬文才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怎麽可能沒反映呢?


    不料,馬文才坐在床沿一動不動,沒一點打算走的意思。


    “文才,你怎麽知道我睡在藍田兄房間啊?”真奇了怪了,馬文才有千裏眼啊。


    馬文才看了王藍田一眼,道:“我一醒來看不到你,我就立馬跑回房間你找你,可是我們的房間已經被燒得不成樣了,我第一個念頭就是你睡在他的房間裏。”


    “我現在都沒事了,你快會醫舍吧。”我推著馬文才的手臂催促著,這場麵得有多尷尬啊。


    “不行,”馬文才立馬拒絕,他站起身走到王藍田麵前,威脅道:“王藍田,剛才我跟儀清說得話你都聽到了,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泄漏出去半個字,你一定要了你的命。”


    我立馬跑下床拉住馬文才,“唉呀,你幹什麽啊?藍田兄早就發現我的身份了,這次要不是他,我的身份恐怕早就公之於眾了。”


    “什麽?他早就發現你是女子了?他是怎麽發現的?他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沒有,藍田兄待我如兄弟,他怎麽可能會把我怎麽樣呢,文才,你快回醫舍吧,蘭姑娘要是發現你不見了,又要轟動全書院的人來找你了。”我一個勁地將馬文才往外推,省得他在這裏挑事,看著他這幅龍馬精神的樣子,哪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跟我一起去醫舍睡。”馬文才說著就摟著我的肩膀將我向門外帶去。


    “不要啦,你自己去,”明天一早醒來,被別人發現我也睡在醫舍裏,不被唾沫淹死就怪了,我一把推開馬文才的手,一個不小心觸及到了他的傷口,害他疼得大喘氣。


    “文才,你沒事吧?”我連忙拉著他的手臂查看。


    馬文才踩了我一眼,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回去,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他一定是又在生悶氣了,我抱歉地衝王藍田點了個頭,追了出去,“好啦,不要生氣了,我陪你回醫舍。”


    馬文才不理我。


    “傷口疼不疼?身體難不難受?”


    馬文才還是不理我,我倆就這樣僵持著走到了醫舍,剛準備推門,王蘭就從裏麵開門出來了,果然她以為馬文才不見了。


    經過了這次死裏逃生,我更加懂得了生命的可貴,但愛情更加可貴,它真的可以使人放棄一切,甚至是寶貴的生命,我不知道我衝進火裏的那一刻,自己到底想了些什麽,也不知道馬文才衝進火裏來救我的那一刻他想了些什麽。


    或許就是因為什麽都沒想,才會這麽勇敢。


    時間一晃而過,我和馬文才搬到新的房間沒幾天,朝廷又來了聖旨,馬文才被封五品尚書郎,荀巨伯、秦京生也有被封官職,最令我驚訝的是祝英台,她竟然也被任命了。


    怪不得這麽多人擠破腦袋要到尼山書院待上三年,隻要你表現好點,就可以被封官,我們班中四十六個人,現在已經有五人被任命了。


    馬文才的官位最高,官職也與其它人不一樣,他這應該屬於武官類了吧,看來柳儀堂對馬文才的印象還是蠻好的,否則,他那賢良方正考評官豈不是白當了。


    不過,這也表示著馬文才馬上就要離開書院了。那我呢?我該去哪裏?


    這幾個人當中,馬文才是最後離開的,巨伯臨走前的那天晚上,我和王藍田還有祝英台為他踐行,並且約定好在自己大喜的時候都會送喜帖給對方。


    巨伯上任在即,如此短暫而寶貴的時間,我們當然是留給他和王蘭了,巨伯偷偷告訴我們,等他一切都安頓好了,就回來提親。


    祝英台打算辭官,她不可能去當官,而她祝家莊也不缺這一份俸祿。


    馬文才要到南京去赴任,所以不用這麽急著去上任,他屬於京官,用現代話講屬於中央政府的小幹部。


    這是他在書院的最後一個晚上,我舍不得他離開,可我又希望他離開,或許離開了書院,我們就再也沒有牽連了。


    學校裏的初戀不都是青春夢一場嗎?現在畢業了,也該散了。


    我沒有要馬統動手,我自己親自替馬文才整理了衣服和一些零散的東西,我捧著他的學子服站在衣櫃前發呆著,這幾件學子服,他是再也不會穿了吧。


    “儀清,跟我一起走好不好?”馬文才突然從身後環住了我的腰,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起走?這怎麽可能呢?我們應該要越走越遠,永遠都不要再見麵了,我拉開馬文才的手,勉強地扯了嘴角道:“不好,你要到南京去上任,回了家之後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我也不可能跟著你回家啊。”


    “我可沒有說要你跟我回家,我隻想讓你跟我一起下山,英台和巨伯都下山了,我可不能留下你跟王藍田兩個人在書院裏。”


    原來馬文才在擔心這個,其實我跟王藍田一直都相敬如賓,我們隻是好朋友而已,自從王藍田知道我是女子以後,除了在一些細節上特別照顧我之外,生活上倒是更加疏遠了。


    古代的人總是要在乎男女授受不清的說話,相比之下,馬文才似乎更適合活在現代,他比一般古代人開放一點。


    其實細想之下,跟他一起下山也並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這樣一來,不僅消除了馬文才的顧慮,讓他可以高高興興地去上任,我也可以為我自己未來兩年的人生做一個選擇。


    “文才,我明天跟你一起下山,反正我留在這裏也不是為了謀官職,再說,出來快三年了,我也想家了。”


    想家隻是借口,對於柳家,我至今都沒有去過,我又怎麽可能想呢,下山之後,我馬文才風道揚鏢,我應該要先回一趟柳家,將葉子留下之後再自己趁機溜出去,接著就開始我的流浪生活吧。


    “好,那我們說定了,明天一起下山,你要乖乖地在家等著我,等我上京赴任以後,就請我爹去你家提親。”


    馬文才滿麵笑意地看著我,他說得如此真誠,可我卻總要拿一副虛偽的嘴臉來對待他,我不想再騙他什麽了,我替他攏了攏白內衣的衣襟,“等你來了再說,天晚了,睡覺吧。”


    我想推開他上床睡覺,卻被他越抱越緊,他的臉漸漸向我靠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臉上細致的絨毛,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聲,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夜,或許是唯一值得放縱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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