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嗡嗡……”


    病床上的海依還在睡夢中,卻隱約聽到了自己的手機在響。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睡眼,竟然看到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淩天俊”三個字。


    是他打來的電話!海依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她心裏的第一感覺是喜悅,他還是舍不得她的,對不對?


    可是幾秒鍾後,一股憂愁油然而生。她要怎麽和他解釋孩子的事?……孩子流掉了,淩天俊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發瘋的。


    電話始終執著地響著,一通未果,下一通接踵而至。


    海依了解淩天俊的脾氣,當他真的想找到她時,他就會不顧一切地一直打下去,打到她接為止。她還能逃避到哪裏去呢?想到這,海依觸了一下那個綠色的接聽鍵。


    可是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連那個“喂”字都說不出口。


    她忘記了,她已經說不了話了!


    “喂?海依,是我!”電話那頭的淩天俊立刻開了口,語速前所未有地快,“海依,葉海依!你在聽嗎?”


    海依要怎麽辦!她多想告訴他,她一直在等他!可是她拚命張開自己的喉嚨,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幻想他在那邊焦急的神情!


    她大喘著氣,希望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在聽,她真的在聽,隻不過她說不出口……


    “海依,你在聽的,對吧。”淩天俊的語氣忽然黯淡了下來。(..tw棉花糖小說網)


    海依在這邊拚命地點頭,可是她知道,他看不見。


    “你為什麽不說話?”


    淩天俊完全不了解海依的情況,他認為,海依一定是還在生他的氣,所以接了電話也不想理他!


    海依在電話這邊已經接近崩潰了。她為什麽會突然失聲?為什麽要在這麽關鍵的時刻不能開口說話?!她千盼萬盼才盼來了這個電話,可卻什麽都不能告訴他……


    “嗯?為什麽……”淩天俊的口氣平靜得可怕。


    天知道海依現在心裏有多急!她想告訴他寶寶已經沒了,她想告訴他自己的遭遇和悲痛的心情,她想告訴他她一直是信任他的,她想告訴他,其實她沒有真的責怪他。因為,她愛他……


    她拚命地對著手機發聲,卻隻有一片無聲的沉默!這種靜謐是多麽地可怕,那種空曠的恐懼感,甚至勝過了他們之前的一切偏見與據理力爭。


    海依這才恍然體會到,人生最痛苦的事到底是什麽。她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他,好多好多心情沒有和他分享,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說好要一起走……


    “你真的……那麽不想和我說話?”電話那邊的淩天俊更是近乎絕望了,他如此信心滿滿地撥了這通電話,卻換來了一個這麽殘酷的結果?


    海依一定是不想理他了,她煩他,她恨他。


    不是的!海依在心裏拚命喊著。


    一陣長達十秒的沉默,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在這漫長的時光中,淩天俊從未感到如此落寞。原來淩熙說的是真的,海依真的對他絕望了,再也不想見到他、和他說話了。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不因為他心底的那點驕傲和自尊,而是因為他始終不相信海依會這麽絕情,連這最後一通電話,她都不願意和他說話?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最不希望的,偏偏會發生。就算他他手足無措遍體鱗傷,也終究無法博得命運的同情因為使之改變。這就是愛情,這就是女人,他看透了,傷透了,不想再挽回了,他真的累了。


    “好吧,我明白了。”


    淩天俊用極其蒼白的口吻說了這最後一句話,整顆心都快要崩碎了。可是海依看不到,他的心正在一滴一滴地流著血。


    “既然這樣……那麽再見,祝你幸福。”


    “嘟……嘟……”


    是他主動打來的,現在又是他掛斷了電話。


    海依保持著那個接電話的姿勢久久沒有動。她能怎麽辦,她還能怎麽辦?淩天俊為什麽要忽然說那樣的話?她的心裏忽然好痛,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淩天俊,真的要離她而去了。


    ……


    郊外別墅裏,淩天俊在掛上電話後,沒忘了自己還要麵對身後那個同姓的混蛋。


    “怎麽樣,我有沒有騙你?”淩熙得意地攤了攤手,“現在你親耳聽到了,海依對於你隻會沉默,她再也不想理你了。”


    “嗯。”淩天俊竟然表現得十分平靜,或者說,十分落寞。他的雙眼在遊離著,竟然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不知自己此時此刻在不甘些什麽。


    淩熙笑了:“那,剛才我們約定的?……”


    “放心,我不會抵賴的。”淩天俊自然明白淩熙的意思,他不是個小人,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就按照我剛才說的,我消失,再也不來打擾海依的生活。”


    淩熙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你是不是回去可以起草個離婚協議書?這種東西,讓女孩子主動很不好的。”


    淩天俊怔了片刻。離婚,他們的關係真的已經決裂到這一步了?


    也對,不止海依,連他自己都在恨自己。他口口聲聲說她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可是卻連他們的孩子都沒有保護好,一次又一次地給予她傷害……他還有什麽資格愛她?他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一名父親。


    她怎麽可能喜歡一個這樣的他?她真的很煩他了吧?不然,她怎麽會連最後一通電話都沒有開口?


    “好。”淩天俊狠下心說出了這個字。


    “很好,淩天俊,算你是個男人。”淩熙還在一旁鼓了幾聲掌,卻難以掩飾自己臉上的喜悅之情:“弄好了通知我,我會親自上門領取的。”


    “你?為什麽不是海依自己來拿?”淩天俊當然還是會疑惑的。


    “難道你忘了?海依她現在很傷心,非常傷心,傷心得連話都不想和你說,會過來找你嗎?”


    說得也是。


    “好……”淩天俊依然違心地答道,其實臉上布滿了痛苦的痕跡,“我會盡快辦妥的。”


    “嗯,很好。”淩熙正了正衣領,還看了一下表,“時候不早了,我認為我們也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海依簽字後也會很快把離婚協議寄給你的,不要著急,慢慢等,好好享受這個等待的過程。”


    雖然淩天俊覺得有愧於海依,可是對於這個淩熙,他始終是一百二十萬分地憎惡。海依真的會選擇這種人?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的世界觀要徹底顛覆了。


    可是,這個淩熙居然如此了解海依,他知道海依恨淩天俊,知道海依接了他的電話不會說話,知道海依對他絕望了想要離婚……看來,海依真的十分信任這個男人,雖然在淩天俊心裏,他始終是個混蛋。


    但,淩天俊會尊重海依的選擇。如果能夠給她幸福的是不是他,他願意主動退出。如果連這點犧牲都做不到,那他真的不配做一個男人。


    “來人,送淩少爺回去。”


    “不用了。”淩天俊馬上抬起手製止,“我自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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