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雲從病房裏走出來,看著眼前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麵孔,他們個個都是神態安然,悠閑自在的樣子,可笑的是居然還有一些高興的神色,難道爹地病危他們都很高興嗎?尤其是大哥、二哥,整個一看好戲的樣子,完全沒有一點傷心的意思嘛。他挪步到大哥、二哥麵前,沉聲問道:“爹地得了什麽病?”


    “尿毒症!”


    “腦血管病!”


    齊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同一時間答道,兩人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露馬腳了!他們對望一眼,非常默契地低下頭,就像犯了錯的同學,等著老師訓斥。


    天雲好笑地點點頭,又問道:“尿毒症、腦血管病,和精神失常有什麽關係嗎?”


    “呃?”大哥、二哥驚訝地看著天雲,不知道弟弟問這話什麽意思。


    齊夫人卻在此時走出來,拿出一張病危通知單遞給天雲,說道:“你爹地勞心勞力地操持家業,年紀大了,各種陳年舊病都並發了。而你是在美國長大,由姑姑撫養成人,一年也難得回來幾次,你以為爹地的身體一直很好嗎?他一年生過多少次病你知道嗎?”


    天雲看著病危通知單,委屈地說道:“大哥二哥可是一直都在你們身邊的,爹地明明是得了冠心病,可是他們一個說爹地得了尿毒症、一個說是腦血管病,比我還不孝順呢!”


    齊夫人走到老大老二麵前,一人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罵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滾!”


    兩位公子手牽著妻子,由下人蜂擁著逃走了,唯獨剩下那個稟報三公子回來的男子。


    齊夫人神色泰然地對男子講道:“黃司機,你立刻到銀行請abner,(艾布納)過來,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是,夫人。”黃司機應了一聲,快速地離開了。


    齊夫人又對天雲講道:“天雲,你先回去休息吧,什麽事都不用操心,一切都有媽咪呢。”


    “可是,爹地……”


    “放心好了,爹地不會有事,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趕快回去養養精神,明天相親。”


    “什麽?明天?”天雲驚訝地瞪起俊眸,媽咪的辦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齊夫人嘴角勾出一絲得意地笑,說道:“就是明天!”說著從天雲手中抽過病危單,優雅地轉身進病房裏去了。


    天雲就像沒了魂兒一樣,癱軟地座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結婚?可怕的結婚!他才二十多歲而已,大好的青春還沒揮霍呢,卻過早地踏入婚姻的墳墓。如果要他在婚姻和愛情中間選一個,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愛情,永遠都不要婚姻。可是現在隻有婚姻沒有愛情,這是多麽可悲、多麽可怕啊!


    ***************


    晚上八點多,何銘慧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真舒服啊!剛回國,時差還沒倒過來,坐在車上聽著爸爸像念經一樣的叨叨絮絮,她就睡著了,沒想到一睡就睡了這麽久。


    她睜開眼看了一眼屋內的擺設,天啊!這是哪裏?狹小、陰暗的房間一股潮濕的味道衝鼻而來,床邊放著一個可愛的趴趴熊抱枕,她記得,這是老爸老媽買給她的,還有衣櫃,也是她非常熟悉的。她走到衣櫃那裏,打開了櫃門,一股清香的味道撲鼻而來,顯然這些衣服經常被人打理,要不然放到這樣潮濕的房間裏,早該發黴發臭了。


    這兒真是她的家嗎?可為什麽家具沒變,房間卻變了呢?帶著疑惑和不解,她走出房間去問老爸老媽。


    走到客廳,變了,真的變了!空間小了很多,而且還有一股黴濕的味道,沙發已經磨損的掉了皮啦,一切的家具都很陳舊了。走了四年,家裏居然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到底是為什麽?以前那個溫馨安逸又漂亮的家哪兒去了?這四年裏,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爸媽都不告訴她?


    老爸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哼著歡樂的小曲,忙的不亦樂乎。


    何銘慧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廚房門口,輕聲問道:“爸爸,我們原來的房子呢?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老爸聽到這話,握著勺子和鍋鏟的雙手一緊,女兒回來了,沒有必要再瞞下去了,她現在學業有成,有本事了,也該為這個家出一點力了。他放下勺子和鍋鏟,關掉煤氣,拉著女兒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心情沉重地說:“慧慧,老爸和你說一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著急啊。”


    何銘慧內心一緊,難道家裏真的出什麽事了嗎?她掩飾著心裏的驚慌,沉著地說道:“爸,你說吧。”


    老爸沉吟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你媽得了白血病,房子賣了,這是租的房子。”


    何銘慧聽了這話,猶如五雷轟頂,腦袋一下懵了,她不相信,絕對不信!媽媽怎麽可能得了這麽倒黴的病?怎麽可能?她搖著頭,喃喃地說道:“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老爸抱著女兒的肩膀,不讓她太激動,平靜地說道:“別擔心,還好發現得早,醫生說是急性早幼粒白血病,隻要正規、規範的治療,基本上是可以治愈的。(..tw無彈窗廣告)”


    何銘慧淚眼婆娑地推開老爸叫道:“何智賢,你好過分!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老爸低著頭,愧疚地說:“你媽不讓告訴你啊,怕耽誤你的學業。”


    學業?可想而知,為了她的學業,老爸老媽吃了多少苦頭,多少個日夜裏,他們肯定在她的學業和媽媽的病兩者之間掙紮著、痛苦著,而她完全不知情,還在國外心安理得地拿著老爸寄去的生活費逍遙自在地花費,她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埋怨道:“為什麽你不告訴我?難道我的學業比老媽的命還重要嗎?老媽不讓你告訴我,你就不告訴我嗎?你什麽時候那麽聽話了?你到底瞞了我多久了?你瞞了我多久了?”


    老爸又抱住女兒,“對不起慧慧,原諒老爸。還好你回來了,老爸什麽都不怕了,咱們一起闖過這個難關吧。”


    怕?老爸一直在怕嗎?她緊緊地抱著老爸,原來她心中頂天立地的英雄也有怕的時候,心裏也有脆弱的時候。對啊,她回來了,爸爸媽媽說過,她就是他們的希望,現在她回來了,是該把所有的責任都擔起來了,不能再讓老爸一個人擔心受怕了。


    “爸爸,媽媽呢?”何銘慧擔憂地問道。


    “去給你買水果了。”


    話剛說完,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提著一兜水果走進來。


    “媽媽――”何銘慧哭著跑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她,媽媽瘦了,真的瘦了。


    媽媽也抱著寶貝女兒,眼淚唰唰唰地流出來,這是喜極而泣,女兒終於回來了,這個家終於又重現溫暖了。


    何銘慧哭得很傷心,老媽病得這麽嚴重她居然一點都不知情,太不孝順了!還好,老天爺很眷顧她,沒讓她的媽媽病得那麽嚴重,要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想辦法掙錢,給老媽治病。她拍著老媽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老媽,以後我再也不和你們分開了,永遠都不會了。”


    老爸見到母女倆這樣子,也感動地直抹眼睛。哎,本來皆大歡喜的事,非要搞得這麽悲痛!他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輕鬆地說道:“好了,女兒終於回來了,我們一家又團圓了,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慶祝慶祝!來來來,咱們吃飯吧。”


    何銘慧把老媽扶到位置上坐下,擦擦眼淚,也笑著說道:“老媽,你坐著,我去端飯。”


    老媽也高興地擦著眼淚,連連點頭。


    老爸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不僅色香味俱全,還燒出了家的味道,真好吃!好久沒有和老爸pk酒量了,何銘慧高興地舉著杯子說:“老爸,來,好久沒有和你pk了。”


    “好,走一個!”老爸端起酒杯和女兒碰了一下杯子。


    幾瓶啤酒下肚,老爸開心地想哭,久違的幸福啊!他逼回眼中晶瑩的水珠,握著酒杯說道:“慧慧啊,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酒量還是這麽好,不愧是老爸的好女兒!”


    “當然了,我老爸是誰?何家第四代單傳,名揚何家灣的英雄人物!我何銘慧身為何家第五代單傳,當然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何銘慧輕鬆地說著,可是內心卻和老爸老媽一樣,又沉重又高興,還很幸福。


    吃過飯,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散步,就像小時候一樣,女兒拉著媽媽的手,爸爸跟在後麵踱著步,肩上背著兩個包,一個是女兒的,一個是老婆的。


    “老媽,我給你出一個腦筋急轉彎好不好?”何銘慧調皮地說道。


    “老媽沒念過什麽書,腦筋也轉不過來彎,叫你爸爸猜吧?”


    “那你們一起猜好了。你們說眼鏡蛇、響尾蛇、黑寡婦蜘蛛、巴勒斯坦毒蠍,哪一種是最毒的?”


    老媽想了想,說:“應該是眼鏡蛇吧。”


    老爸卻笑道:“錯了,是黑寡婦啦!你想啊,它叫黑寡婦呀,克死丈夫,那不是最毒的嗎?”


    何銘慧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才說道:“老爸,你真是太有才了!我告訴你吧,最毒的應該是巴勒斯坦毒蠍,因為它的名字當中帶一個‘毒’字啦。”


    老爸老媽也哈哈笑起來,原來如此啊!


    三個人到街上逛了一會兒,又到一家商店閑逛了一圈,正準備要回家了,可是何銘慧說要去上廁所,兩老口隻好坐在商店的沙發上等著。


    何銘慧進了女廁,坐在馬桶上,突然聽見一個女生興奮地說:“哎,你聽說了嗎?齊家要選兒媳婦了!”


    另一個女生也高興地說:“當然聽說了,我也收到了邀請函噯!”


    “哇!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福氣當齊家三少奶奶?你知道嗎?如果相親成功,齊家就會送上兩百萬塊錢,還有一輛豪華跑車和一棟別墅噯!”


    另一個女生接話道:“這些都隻是見麵禮而已,聽說更好的好處還在後麵呢。”


    “不過,他們的條件很苛刻噯,還要什麽高等學曆證,還要什麽資質過人,還要什麽閉花羞月之貌,還要什麽名門世家出身,這哪兒是在選少奶奶嗎?簡直比選皇後還苛刻呢!”


    “你擔心什麽?這些條件我們不是都具備嗎?”


    “不知道齊三公子長得怎麽樣?他可是在美國長大的。”


    “你見過大公子和二公子嗎?”


    “見過啊。”


    “所以啊,那三公子一定也是個大帥哥!”


    “也是哦!走吧,我們趕快回去休息,明天到翔雲國際酒店去麵試。”


    兩人說完話,踩著皮鞋嘎達嘎達地走了。


    何銘慧把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齊家要選兒媳婦?還有那麽豐厚的見麵禮?如果得到那筆錢,老媽的病不就更有希望了?還有一輛豪華跑車和一棟別墅?那麽,如果她也去參加麵試,如果成功的話,老爸老媽不就住上新房子了嗎?天上掉餡餅了?


    有意思!可是這畢竟是婚姻大事噯,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去賭是不是……呸呸呸!為了老媽的病,為了不讓老爸再去做保鏢,拚了!不就是做個豪門媳婦嗎?怕什麽?就算將來不幸福,不是還可以離婚的嗎?


    她想了想,掰著指頭自言自語道:“高等學曆我有,資質過人我也符合,閉花羞月之貌我也有,何家灣也算是武術世家,清朝時候,何家灣還出過武狀元呢,這個出身名門世家我也符合……”


    “慧慧,你在裏麵幹什麽呀?”老媽拍打著門問道,一進來就聽到女兒在裏麵說話,能不叫她擔心嗎?


    “哦,沒什麽。”何銘慧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老媽見女兒出來了,焦急地說道:“快點了,都快十一點了,家規可不能忘記哦,十一點之前必須回家。”


    何銘慧洗洗手,衝媽媽調皮地說道:“我當然不敢忘記了,家規第一條:不能夜不歸宿,第二條:夜裏十一點之前必須趕回家。老媽,我在國外也是謹遵家規的。”


    老媽笑道:“乖了。”


    回到家裏,剛好十一點。三人洗洗,都各自回房睡了。


    何銘慧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想著那兩個女孩的對話,她就有一股想要挑戰的衝動,又前思後慮地想了半夜,她終於決定了:明天去麵試,一定拿下那份豐厚的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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