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塊石頭從奚雅如的頭頂上越過,飛向湖中,激起一束更高更大的水珠和漣漪。


    奚雅如生生地被嚇了一跳,倏地站起身子,扭頭一看,正見奚惠如眉開眼笑地看著她,她的笑容雖然很好看,卻暗藏著待爆發的情緒。


    “是你!”奚雅如吃驚地看了奚惠如一眼,其實仔細一看眉目,她們兩人之間,確實有七八分的相似之處。


    “奚雅如,你剛剛不是說過要幫小孬種挑黃豆嗎?怎麽還呆在這裏?對了,我剛才來這裏的時候,還見到他來著,一個人拖著一大袋黃豆往這裏過來呢!”奚惠如笑顏如花,挑了挑眉頭,清風吹打著她細柔垂下來的青絲。“怎麽?難道你在景王府嬌生慣養,連小孬種都不如,嗬,真是下作的東西。”


    奚雅如自動過濾了奚惠如的那些陽聲怪氣的話語,心隱隱地在作痛,微微地低下了頭,眼眶開始紅潤起來。剛才她明明聽見有人叫奚曉宸去洗菜的,怎麽反而去拖黃豆去了?


    她再次輕抬了眼皮子,越過奚惠如的肩頭,往門口那邊望去。透過枯萎泛黃而倒垂的藤條,在微風的飄蕩中,左右搖擺不定。當奚雅如往左邊看去,奚惠如就好像故意一般,往往左邊挪了挪位置。


    如是幾次,奚雅如略帶慍怒,道:“奚惠如,你讓開。”


    奚惠如更加囂張起來,挺了挺豐滿的胸,雙手叉著腰際,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就是不讓,你能把我怎麽著?再說了,這條路又不是你的,我為什麽要給你讓開。”


    “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奚雅如怒氣衝衝,想要馬上摑奚惠如一巴掌,但是理性戰勝了感性,她唯有氣憤地垂下手,有氣不敢衝奚惠如發怒。


    就在這時,婉姝苑門口,奚曉宸滿頭大汗淋漓,吃力地用盡一切力氣,兩隻雙手緊緊地抓緊袋子的兩角,拚命地往前麵移動。


    奚雅如也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奚曉宸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當然沒有多大的力氣。“曉宸”奚雅如高興地衝他喊了喊,奚曉宸也往他這邊看過來,然後淡然一笑,擦了擦眼角和額頭上的汗珠子,繼續往前麵拖去。


    奚惠如再次囂張地笑了起來,一手指著另外一條布滿青苔的石頭說道:“奚雅如,有本事你自己從那裏走過去。”


    奚雅如有點兒不服氣,幹脆把心一愣,怒瞪她一眼,便提起裙擺,跨步到布滿青苔的石頭上,一個不小心,她的腳步一滑,差一點點就摔倒了,惹得奚惠如連連彎腰大笑起來。


    奚惠如內心就好像得到快感一般,繼而雙手懷抱在胸,眯了眯眼角,注意著奚雅如一舉一動。


    奚雅如瞪了她一眼,切牙咬齒的,仔細打量著一下周邊的石頭塊,除了奚惠如腳底下的那一條路,其餘的都是凹凸不平。她把心一橫,蹲了下來,奚惠如停止住笑聲,不解地看著奚雅如。


    隻見奚雅如當著她的麵,毫不顧忌地把繡花鞋脫了下來,腳底下陣陣的粗糙感,摩擦著她腳下的皮膚。奚惠如臉立馬紅了一圈,嗔罵一句:“恬不知恥!”便撇過臉去,不去看奚雅如。


    奚雅如絲毫不介意她剛才的話,反正這裏隻有她和奚惠如,而且她的腳早就被慕容景皓瞧見了,多看一次倒也無所謂。她一手提著一隻繡花鞋,搖搖擺擺地尋找最佳位置。


    “真是沒教養的小賤人。”奚惠如麵露羞澀,漲紅了臉蛋再次罵了一聲。轉眼之間,奚雅如已經安全踏在平地上,正蹲在地上穿繡花鞋。


    奚雅如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站直了身子,回了一句:“奚惠如,你罵我沒教養,不也就等於罵你自己嗎?你可別忘了,你也是將軍府的女兒。”冷冷地丟下一句話,還未等奚惠如反應過來,便揚長而去,去幫奚曉宸的忙。


    來到奚曉宸的跟前,“曉宸,來,我幫你。”奚雅如的柔柔的聲音響起,奚曉宸停下來,抬頭看著奚雅如,憨笑一聲,說道:“二姐,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說完,奚曉宸繼續緊緊地抓緊袋子的兩個角,慢慢地往前拖去。


    奚雅如微微地側了側身子,緊緊地握緊奚曉宸冰涼的手,堅定地對他說道:“那就一起吧!”


    奚曉宸點了點頭,於是,一大袋子的黃豆由著他們兩人一人一個角,吃力地往前麵挪去。


    “呃可以了。”奚雅如氣喘籲籲,香汗淋漓黏著背後的衣裳,難受極了。


    漸進的腳步聲讓他們顧不上休息,都紛紛抬頭往那邊看去。奚惠如彎腰拍了拍袋子的黃豆,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勸你們兩個還是別忙著歇息,先把這些黃豆挑好。”然後丟下奚雅如和奚曉宸兩人離去。


    奚雅如微微蹙著眉頭,總是覺得奚惠如話中有話。便問奚曉宸:“曉宸,不就是挑黃豆嗎?這些有什麽難的嗎?”


    奚曉宸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合下眸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二姐,這些黃豆分為三個等次,分別是一等品、二等品和三等品,對黃豆的飽滿度和色澤頗為挑剔。”


    奚雅如越聽越吃驚,大叫起來,生氣地說道:“曉宸,即使爹娘不在了,但是我們依然是將軍府的小姐少爺,憑什麽我們就該做牛做馬的?”


    “二姐,娘親說,我們的命運由不了我們做主。”奚曉宸突然說道,這一句話,與他的年齡完全不一樣。她愣愣地看著奚曉宸,奚曉宸揉了揉紅腫的眼睛,便要起身進屋,奚雅如突然抓住的他的手,定定地說道:“曉宸,你才多大,怎麽變得如此消極?”


    奚曉宸輕輕地掙脫了奚雅如的手,“二姐,我怕,我們越反抗,日子就越無法過下去。”便轉身走進屋內。


    奚雅如目光渙散,奚曉宸說的對,他們都隻有服從的份,越反抗,反而越加激起他們征服的欲望。


    看著一大袋子裏麵的黃豆,她的心像是突然被掏空一般,心情越來越複雜,奚曉宸都懂得道理,她何嚐不懂?隻是,她不甘心而已,想為自己活而已。


    “隻要今天過去,無論如何,我都要爭取一番。”突然,她的眼神又突兀地堅定起來。


    她不能這樣任由所有人都可以欺壓她和奚曉宸,她一定要讓她自己堅強起來,這樣她才可以保護奚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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