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老首長的這一句話,猶如響雷一般在我腦中炸裂。


    我爸?


    能救我二叔?


    說句實話,我對我爸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畢竟他在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走了,至今已經有十多年不見,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太記得。倒是那天在醫院門口的景象記憶猶新,我爸蹲在醫院門口的石階上麵抽煙,一根接著一根,足足抽了一盒;那天的氣氛也很詭異,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本能地不敢打擾他,好像自己做錯了事。


    再後來,爸媽離婚,爸爸南下打工,媽媽徹底失蹤……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他們,也和他們沒有一丁點的瓜葛,要和我二叔相依為命、陪伴終生了。


    但是,老首長現在卻告訴我,我爸能救我二叔?


    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我爸很有能力,能到勝過眼前的這位老首長,還能壓過不可一世的方家?


    可在我印象裏,我爸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啊,難道這十多年不見,他在南方有了不得了的成就?可是,我不是我爸的親兒子啊,我爸應該是非常厭煩看到我的,我去找他真的能如願嗎?


    一時間,我肚子裏的疑惑太多,以至於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了。


    老首長像是知道我想什麽,再次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放心,你二叔可是你爸的親弟弟,你爸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老首長一句話點醒我夢中人,是啊,我雖然不是我爸的親兒子,我二叔卻和他有血緣關係啊,他可以不管我,不可能不管二叔啊。我立刻激動地說:“好,我在哪裏能夠找到我爸?”


    老首長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爸在南方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甚至不是我這個層麵的人能接觸到的……你去試一試吧,隻要能夠找到你爸,你二叔就有救了,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路,我已經給你指明了,去不去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去,我去!”隻要能夠救我二叔,我當然願意去試。


    “怕是沒有那麽容易啊!”老首長歎著氣說:“你爸不是隨便能見到的,哪怕你是他兒子都不行,不知道要經曆多少艱難險阻……”


    “我會努力的!”雖然我還不知道我爸到底什麽身份,也不知道見我爸會遭遇什麽困難,但是隻要有一絲絲救出二叔的希望,我都會付出自己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老首長點了點頭:“好,那你即刻就啟程吧,一直留在這裏也不安全,方家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這句話後,老首長便帶著他的警衛離開了。


    木頭他們則圍過來,問我是不是真的要去找我爸,我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是。木頭他們幾個聚在一起討論了下,對我說道:“龍,如果你留在這,雖然方家還會想報複你,但是我們也足夠能護得你周全了;你這一走,誰照顧你?”


    我說我已經二十多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看我這麽堅定,木頭他們也沒轍了,便提出來其中一個跟著我去。但我知道他們還要留在這裏搜集方家的罪證,之前他們一直都在為了這事努力,也是我二叔很久以來的心願了,所以我婉拒了他們,謝過他們的好意,說我一個人就夠了,如果我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會給他們打電話的。


    木頭無奈地說:“你好歹過了年再走吧?”


    我還是搖頭,說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必須馬上就走!幾位叔叔,這些年來謝謝你們的照顧了,你們也知道二叔對我有多好,現在他有麻煩了,還是因我而起的麻煩,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就在這裏和你們說再見吧,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就走。


    說完這番話後,我便毅然轉身,朝著法庭外麵走去,木頭他們站在原地歎息,趙虎、韓曉彤、程依依則跟了出來。


    方家的人還在法庭鬧事,說要上訴什麽的,我已經沒心思管這些了,我必須馬上去找我爸。回到我廠裏的宿舍,收拾了些洗漱用具和換洗衣服,當然大部分都是程依依幫我準備的,她對我這比我還要了解,最後收拾出兩個大箱子來,看得我是哭笑不得,問她是不是把鍋碗瓢盆都裝上了?還說我是去南方,不是去大沙漠,用不著整得這麽嚴肅,缺什麽東西也能現買是不。


    因為二叔的事,我連開玩笑都帶著苦澀,但也必須強顏歡笑,我可不能讓他們太擔心我。


    程依依說:“都是必備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我還打算瘦瘦身的,但一想到這些都是程依依的心意,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了,隻能去了外地再說。做準備的時候,趙虎就問我打算去哪,老首長隻說我爸在南方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也沒具體說哪個城市,確實有點犯難,畢竟“南方”這個範圍可太大了,按照地理劃分就是秦嶺淮河以南,至少包含十多個省市,我爸是在整個南方都很有名,還是在某個省市比較有名,是在商界有了成就,還是其他行業有了能耐,這些老首長都沒有說,目標實在太空泛了。


    不過老首長給我的感覺,是我爸在整個南方都很有影響力。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去南方比較有代表性的城市找找看吧,比如蓉城、滬城、金陵之類的,反正是瞎貓去碰死耗子。如果我爸真的很有名氣,那應該很容易就打聽到他,至於見他困不困難,就到時候再說唄。


    所以,我的第一目標定為蓉城。


    趙虎點了點頭,說行,蓉城好吃的多,尤其火鍋,更是天下聞名,早就想嚐一嚐了。


    當時我那個無語啊,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吃,不過趙虎確實是個吃貨,認識他的第一天他就在吃,各種野味、燒烤手到擒來,也讓我們嚐過不少口福。不過我可沒心情去想這個,一心隻想早點離開這裏,去南方找我爸,我知道我爸不想看見我,但是為了二叔必須得去找他。


    在宿舍裏收拾好了東西,我又琢磨著是不是該回家看看。


    自從二叔的廠子建起來後,我就很少回那個家了,因為那裏有我太多的回憶,有甜蜜的也有痛苦的,自從爸媽離婚以後,甜蜜也成了痛苦,如同傷口上的一把鹽。


    最終還是決定回去看看,畢竟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


    我家在老城區的某個胡同裏麵,說起來離錐子家也不遠,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房。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在這住了,到處都寫著“拆”字,估計不用多久,這裏就要徹底成為回憶了。


    踏在熟悉的石板路上,兩邊參差不齊地種著一些梧桐,記得小的時候,總是我媽送我上學,我爸接我放學,我拉著他們兩人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走過這一條路,感覺歲月悠悠、時光漫長,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倆會離我而去。


    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回到家裏,打開熟悉的木門,院子裏已經落了層灰,屋子裏當然也好不到哪去。我輕輕歎了口氣,拿起笤帚掃起地來,趙虎他們也都找了笤帚、抹布,幫著一起清理,用了一個多鍾頭的時間,裏裏外外總算幹淨下來,像個家的樣子了。


    院子裏有棵梨樹,記得每年春天,梨花總是開得很白,爸媽還會站在樹下跳舞,跳以前那種很時髦的交誼舞;到了夏天的夜晚,我們一家就在樹下乘涼,吃上一顆用井水冰鎮過的西瓜,從上到下都很舒爽,就是給個皇帝也不想幹。


    可惜啊,這些隻能淪為回憶了,而且越想越覺得心疼。


    我是真的怨恨我媽,她怎麽就能對不起我爸呢?


    我爸那麽好的一個人,她怎麽就忍心呢?


    雖然我爸不是我親爸,可我是真的心疼他。


    收拾屋子的時候,我還在櫃子裏翻出來一張相片,已經微微有些發黃,是我爸和我媽年輕時候在人民公園的合影,兩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靠在一簇火紅的杜鵑花下。我爸年輕的時候是真帥氣,劍眉星目、儀表堂堂,一看就是人中之龍;當然我媽也很漂亮,穿著一條黃色的連衣裙,看上去溫柔知性、落落大方,和當時最火的明星鄧麗君有一拚了。


    照片背後還有一排蒼勁有力的字,一看就是我爸的手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顯然在我爸看來,能和我媽在一起,就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事;由此也能看出,我媽在我爸心裏的地位有多重,我爸又是多麽愛她!


    看著這張照片,非但沒有讓我覺得甜蜜,反而讓我心裏更加難過,也讓我更加的痛恨、埋怨我媽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好好的男人不要,整得都是什麽事呀!


    但我還是歎了口氣,悄悄把這張相片藏在身上,畢竟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也曾經是有爸和媽的,不是一開始就被拋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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