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五臨行之前


    南蘅的言語像一塊巨石壓在了溫蘇蘇心頭,但是她壓抑著無法做出決定的同時也明白,南蘅給她這樣的壓力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現在的每一步都不是那麽的好走,和天魔鬥爭的結果除了勝就隻有敗,而這個失敗的結果,是他們誰都無法承受的起的。溫蘇蘇整整未眠了一晚之後,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時,她就敲開了南蘅的房門。


    “如果三天之後軒轅仍然沒有消息的話,就按照你的計劃來執行。”


    已經到了這一步,溫蘇蘇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選擇後退,而她其實一直認為,自己是並不缺乏魄力的。


    離最後關底的一步,已經僅僅隻剩下三天。


    南蘅希望溫蘇蘇所做的就是這樣下定決心,所以在聽到溫蘇蘇這句話之後,他難得一直保持著嚴肅的麵容也重新浮現出了笑容,“好,接下來交給我。”


    事實證明南蘅所等的也不過就是她的點頭,因為在溫蘇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南蘅根本轉身就將一切都布置好了,每個人的任務是什麽,他們應該選擇哪一個魔隙進行突破,對於九天盟他們應該如何防範,無雪樓在這其中又起到什麽作用……溫蘇蘇原本還以為三天時間想要把所有事情安排妥當都很是緊張,但結果在南蘅的全權指揮之下,用了不過一天多一點的時間,所有的人員就都已經準備到位,隻等時間一到,他們就可以出其不意的采取行動。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失敗的幾率恐怕要比成功的幾率還要高上許多,但是看著南蘅各種忙忙碌碌但一直都很淡定的表現,溫蘇蘇的心境似乎也神奇的隨著他平靜了下來,事已至此,她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不可能逃脫自己的這份責任,她沒有想過要向花千樹妥協,那麽與其等著他先下手摘除自己這根由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刺,倒不如她搶先出擊,不管怎麽樣情況都不會演變的更差了,絕處逢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到。


    時間一點一滴的前進,到第三天早上的時候,溫蘇蘇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望著窗外發呆。根據南蘅的安排,宮瑾和包括朱雀在內的鬼夜宮的眾人都沒有留在無雪樓內等待準備進行對魔隙的突襲,至於他們究竟另外被安排了什麽任務,溫蘇蘇幹脆也就沒有去打聽,反正無非是南蘅提前做出的一些特殊情況下的布置,她倒是很清楚這個時候她想太多的話恐怕會關心則亂,所以將這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南蘅一人,而她最終聽到的,也就是他們已經先離開的消息。


    至於剩下仍舊留在無雪樓中的人,也就到時候突襲任務中會用到的人手了,溫蘇蘇相信南蘅會把整個計劃講的很清楚,而以這些人的頭腦,也就等於他們每個人都很明白這次冒險的行動所具有的意義和風險分別是什麽,所以在第三天早上這個溫蘇蘇甚至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她究竟到底希不希望聽到有關軒轅的消息的時候,溫蘇蘇幹脆一鼓作氣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最後的時間,她應該去關心一下,大家在這個時候都在想些什麽,也說不清究竟是想在其中找到些共鳴還是什麽,溫蘇蘇下樓轉過轉角,隨意走到的第一扇門,便是相靄的房間。


    想想似乎在離開名劍會之後她就沒有和相靄好好談過了,溫蘇蘇敲了敲門走進去,看到的就是相靄坐在窗前,十分認真的在擦拭手中的血麟劍的畫麵。


    “怎麽,你在緊張麽?”


    在相靄微微抬起下巴用眼角看著她的時候,溫蘇蘇甚至有一種錯覺,她真的又見到了曾經那個永遠都是趾高氣揚什麽都不管不顧的驕傲少年,一愣之下,眼前的相靄已經微微的垂下眼簾,隻是專注的看向手中血紅色的利刃,溫蘇蘇也不禁隻能搖頭失笑,果然還是她想太多了,不管再怎麽說,曾經那些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的日子,都沒有可能再重來一遍了。


    “你不緊張?”溫蘇蘇略帶著笑意反問他,如果是從前的相靄,她現在就能料想到他會用怎樣蔑視的表情來回答她的問題,但現在,那在窗外晨光照射下略顯的有些單薄的少年卻隻是在嘴角微微拉起了一絲弧度。


    “當然緊張,不過成王敗寇在此一舉,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相靄的言語中究竟有幾層意思,溫蘇蘇並沒有去深究,隻是沒想到她在離開的時候他還會在她背後又說了一句話,導致她一直邁進了九吟的房門時,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蘇蘇你這般神不守舍的模樣,是誰向你詢問了和南蘅的關係?”


    看到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溫蘇蘇隻能深呼吸強迫自己打起全部精神來應付,在上次的談話之後他們二人就再也沒有單獨有過任何的隻言片語,這倒並不是溫蘇蘇真的有多麽無法忍受九吟那已經扭曲了的情感,但能夠接受也並不代表她就認同,其實溫蘇蘇自己覺得,她恐怕也隻不過是想要向九吟表達一番她的立場罷了。而此時九吟見到她第一麵就說出來的這句開場白,越發的顯示出此人的心思究竟有多細密來,倒是也令溫蘇蘇沒了脾氣,她實在是也說不好,這樣的一個九吟繼續走下去,等待著他的結局又究竟會是什麽。


    “我好像記得,我們之間似乎還有個約定來著?”溫蘇蘇挑眉看他。


    “我當然不敢忘,隻不過,也似乎是你先破壞了我們的約定。”九吟態度自如,似乎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麽有關於七嵐的談話,而他的情緒,也淡然的完全不像一個馬上就有可能要麵臨生死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見不到七嵐了怎麽辦?還有沒有什麽話……”


    隻是溫蘇蘇的話還沒說完,九吟就已經打斷了她,“沒有了,如果再也見不到,那也隻不過是運氣不好而已。”


    溫蘇蘇走進靈之的房間時,他的桌子上正攤開了三個材質不一的盒子,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些盒子裏所刻有的文字究竟代表著什麽,但看著靈之在這個時候又將回生真訣拿出來看,她就算再灑脫,也仍然無法徹底擺脫那一絲沉重。


    “蘇蘇,你來了。”靈之摸索著手中的銀針,似乎是隨意抬頭向溫蘇蘇點頭示意,看樣子像是早就知道她會來一般自然。其實麵對靈之溫蘇蘇心裏不自覺的就會有一絲愧疚,自從她答應了南蘅試試看接受他的感情之後,對於靈之,她便有意無意的開始疏遠了起來。這樣細微的差別也許別人不會發現,但溫蘇蘇知道靈之一定十分明白她的心思,所以他默默地接受她的安排,慢慢地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直到現在這樣,溫蘇蘇對於靈之隻會對她一個人露出的笑容,竟然都有些模糊了記憶。


    “嗯,我來……看看。”思索了半天,溫蘇蘇似乎也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甚至她都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要來做什麽的了,所以抽出半晌,也隻能說出了這麽一句沒營養的話。


    但她變了,靈之卻好像和從前一樣,對於她在想什麽了如指掌。


    “沒事的,不要擔心。”


    “……你也一樣。”


    走出了他的房間溫蘇蘇的心情卻依舊不能平複,而走著走著下一扇門卻又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畢竟應塵能夠留下來已經大大超乎了她的預想,南蘅沒有對她多說什麽,隻是說應塵表示會全力支持他們的決定,但她還是決定來親自看一看應塵的意思,他又究竟在想些什麽。


    似乎也隻有應塵對於溫蘇蘇的來訪表示了吃驚,甚至表現出了一絲尷尬的局促,即使他依然如同屍魔的時候一般不善言辭,但溫蘇蘇還是輕易察覺出了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失笑。


    “打擾你了麽?我隻是隨便過來看看,畢竟明天我們就要……”


    “沒有,”應塵搖頭,“我並沒有什麽事做。”


    看他急切的表態,溫蘇蘇倒是先一步沉著了下來,她將自己的音調放的平穩而鄭重,“其實對於你……如果你不想要淌進這灘混水的話,還是現在抽身的為好,我不知道做了一場幾千年的夢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能夠重來的機會,終究是來之不易……”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但是這次我一定要去,有些事情,還需要我自己去弄清楚。”


    感受到了應塵的堅決,溫蘇蘇自然也沒有別的話再說,而正在等著她的下一個人,更是讓她有著一種比麵對應塵更甚的陌生感,雖然白茗最終沒有自己單獨行動,但是溫蘇蘇看得出來,這一次白茗就算是能夠聽從南蘅的安排和他們一起行動,他心中裝著的也更多是有關天魔的事情,溫蘇蘇進門的時候,白茗沒有做別的,而是正在研究她已經提前交給每一個人的香料,不知道為什麽,溫蘇蘇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慌。


    “白茗,你準備好了麽?”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溫蘇蘇隻覺得喉嚨略微的幹澀。


    白茗的目光從那流光溢彩的小瓶子上緩緩抬起來,落在她的身上,嘴角溢出一個有些殘酷的笑容,“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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