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姬柳仍然沒有一點反應,師月塵捏緊了握在手中的瓶子,雖然他已經在有意控製自己的怒氣,但回過神之後,他的手上仍然隻剩下了一堆玻璃殘片。


    這已經是第幾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師月塵連這個想法都如此默然,他心中有大丘壑,又如何會不知道,他如今的情況正是心魔入體的前兆。太過偏執的執念會引來魔氣入體,這事實他早已經親眼見到過結果了,不過事到如今,他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安或恐懼,反而到有了些許解脫的感覺。如果不能讓他輪回逆行,那麽能與他同墮修羅之道,也是好的,那個人……說的倒也不錯,隻是現在仍然不知待他入魔之後,那人所言能夠令姬柳恢複的說辭,究竟有幾分可信。


    深邃的眼眸之中閃過幾許深思,其間還夾雜著不易察覺的陰狠,而在師月塵剛剛想要拂去桌上再次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混亂時,他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而後凝視著穀口的方向,沉默片刻之後,便飄然走了出去。


    如果是從前,溫蘇蘇敢肯定的說,她雖然沒有冥天那樣的本事,但讓她來猜白茗究竟在想些什麽,她還是能一猜一個準的,但事到如今,這樣的話,她卻是再也不會輕易說出口了。在押解著行舒到達她事先決定好的預定地點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所有人中居然少了白茗的蹤影,並且他的神識居然還留在剛剛他們發生過一場惡戰的原地未動,而與他一同出現在那裏的。還有十一。能夠讓所有人都沒發現他脫隊的事實,白茗必定不是被他們不小心遺漏掉的,而是,他故意隱藏起了自己。而後趁在她被行舒的出現震驚的慌了神的空當中,成功的和他們分開行動了。


    隻是,白茗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十一又為什麽會出現在此?是他也已經背叛了她。還是……這其中另有她還不知道的什麽隱情?


    行舒的事情還沒得出個所以然,溫蘇蘇自然不可能就這麽簡單處置他,但如今白茗的事情自然是更重要些,所以她最終還是將行舒暫時交給了南蘅看管,而她則帶著靈之一人折了回來預備親眼看一看白茗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而餘下的川芎、天葵、相靄、朱雀則也一起留在了那裏,由南蘅負責調整其中的平衡。這樣的人員配置雖然不是她如今所願意看到的。但是思索一番之後,卻也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雖然有南蘅坐鎮,她很放心,但是川芎這個人從來都是像是個不定時炸彈一樣讓她拿捏不定。行舒是第一位的,為了不讓南蘅多為了川芎分心,將相靄和朱雀留下,多少在人數和實力上都能暫時達到平衡,想來一向算計的精準的川芎也便不會輕舉妄動了。而剩下的靈之……溫蘇蘇隻是想,白茗的情況如今還不能妄下結論,帶上他,總是能備做不時之需。


    路途不遠,但在這短暫的時間之中。兩人仍是相顧無言,溫蘇蘇是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而靈之,如今他的想法,她已經不再去猜想了。飛行法器被駕馭到了極限的速度,並沒有過多久。仍然覆蓋著一層濃鬱瘴氣的穀口就又一次出現在了溫蘇蘇的眼前。遠遠看去,如同凍結了一般的七冥鬼陣讓溫蘇蘇有些詫異,但就在她和靈之想要接近那個戰鬥場麵分外血腥的地域時,卻有人先他們一步,溫蘇蘇神識感應的十分敏感,她飛快的拉住靈之往後退去,更是立刻用神識將他們兩人偽裝了起來,白茗的真正深淺她還不清楚,但除了白茗之外,對於此間的另外兩個人來說,她這樣的手段,已經是足夠的了。


    不錯,在此間忽然出現的第三個人,便是師月塵。


    從一開始就懷疑師月塵是因為和九天盟達成了什麽特殊的約定,所以他才會那麽幹脆的否決掉自己所提出的建議,而如今看來,白茗如此反常的舉動,加之十一的出現,再加上如今連師月塵自己也都現身說法,看來她之前所猜,果然是八九不離十,而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九天盟果真是插了一腳進來,攪黃了她之前的打算。


    這麽說……寂是在擔心她拉到師月塵與她聯手?腦海中還不能有個定論的溫蘇蘇沉思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忽然出現的師月塵,也片刻都不能等的出了手,看他徑直往白茗的方向襲擊過去的模樣,已經完全證實了溫蘇蘇的心中所想,隻是雖然看著眼前白茗陷入危機,但溫蘇蘇仍然沒有急於出手,而就在她身後和她一起躲藏在此地的靈之卻是忽然挪動了腳步,在她往他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淡淡的解釋道:“師月塵出手的方式,與從前大不相同。”


    “這並不奇怪,你看他如今的樣子,還能與從前的他聯係起來嗎?”溫蘇蘇並不認為這是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不,就算發生再大的劇變,一個人的習慣也絕難改變,因為就算有所不同,卻也一定能從其中看出從前習慣的蛛絲馬跡來,而像他如今這樣,出手間根本像是換了一個人的模樣,隻能用兩個原因來解釋。”靈之十分耐心的為她解釋道:“其一,是他已經忘卻前塵,但看他如今對著姬柳的模樣,也便就知,這一點,絕不可能。而其二,便是,他極已可能不再是一個人了。”


    明明聽起來根本不肯能的事情,但在見多了越來越多事情的溫蘇蘇耳中,卻已經是立刻就描繪出了一個可能。“你是說……他竟然隨著姬柳……”


    “入魔。”靈之替她將最後兩個字說了出來,他的表情中看不出悲喜,而這也是第一次,他在溫蘇蘇麵前提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不然,無法解釋他對空青的無情。就算是一心為了姬柳,但從前在百藥穀中十五年之久,他對於空青的感情並不完全隻是利用,這一點,隻是在他們叛離穀中之後,才有了改變。”


    溫蘇蘇默然半晌,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說的也許不盡然,卻也並不能算錯,不然的話,以師月塵的心思手段,又怎麽會允許空青私自放過盈香一脈六人的性命。”空青死前最後與她澄清的事情,她大都還是相信了的,並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隻是溫蘇蘇也希望,能夠為承璧師兄他們,找一個能夠多些安慰的借口。


    而這件事,靈之也是第一次聽聞,他許久不曾有過波瀾的眼神忽然有了些許的動容,隻是在溫蘇蘇來不及抓住什麽的時候,又重歸寂靜。


    “一朝入魔,不曾想,白茗的實力已經到達了這樣的地步。”溫蘇蘇沒有將話題再繼續下去,對她來說,該怎樣來承載對空青的情緒,這是個難以抉擇的難題,如今既然她已塵歸塵土歸土,她也就不再繼續糾結,就讓從前那些紛紛擾擾,都隨風而去罷了。


    兩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戰鬥之上,溫蘇蘇所說的話並非是無的放矢,因為在他們剛剛抵達此地的時候,十一和白茗的模樣將他們之間的戰況展現的一覽無餘,而如今就算師月塵不打招呼的忽然加入戰局,他和十一不成合作的合作竟然仍不能撼動白茗穩穩處於上風的地位,這樣的情況,對於一早就已經接受了白茗改變的溫蘇蘇來說,仍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怪不得,司徒邪會為了白茗入魔的事情而親自出現在那個地下洞窟之中,如今看來,白茗實力的深淺恐怕也如她一直不曾看透的幾個人一樣,成了個謎。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就算白茗從來都未變節,她這邊手握白茗和南蘅兩個重型殺傷力武器,但如果將敵人的實力相加起來,也仍然空怕難以匹敵。天魔之中,司徒邪就是個危險的不定時炸彈,而這炸彈爆炸起來的效果如何,溫蘇蘇卻不敢輕易去嚐試,畢竟如果真的如同原子彈引爆,那她可是沒有地方去買後悔藥的,而且六個天魔從來都不是魔族的全貌,司徒邪的背後仍然還有一個未曾露麵的魔,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隻不過,如今暫時不去思考難以計量的不定值罷了。妖族方麵,嬴魚身為十族首領,雖然隻是個小蘿莉的模樣,但溫蘇蘇卻從來都不敢小看於她,除此之外,最近才冒出來的九天盟的首領寂,甚至還有他手下的九天,還有四大名門聯盟之後,仍舊沒有公開露過麵的了空和尚……真要認真說起來,這些人哪一個都有可能會成為她的敵人,因為她的任務從來都是收集九印石,滅掉魔王大boss,而如今九印石還都沒到位,必要的時候,她自然也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發散的思維重新歸位,眼見師月塵加入之後白茗的鬥誌卻變得更高,他同十一兩個人難以抵擋越來越密集的攻勢之時,這周圍一直靜止著的一片背景,卻突然為這場仍然不明原因的戰鬥增添了不少不定的因素。


    溫蘇蘇看著那些不知道為什麽停止,如今又不知為什麽忽然恢複了行動能力的七冥鬼煞開始分成三波往三個人的方向聚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行舒又卷土重來了,可定下心神之後,她立刻便發現,這催動七冥鬼兵的波動與之前行舒的完全不同,而她也很快便搜尋到了對方的藏身之處,而這個神識,她卻是似曾相識。


    “……韶天?”略作思索之後,便是恍然大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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