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的確是驚為天人,”溫蘇蘇一邊回憶一邊開口,明明不過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但現在回想起來,竟然已經有了種話說當年的感歎,“不過當時我就覺得你的美實在是有些過火了,甚至美到了不真實的地步,所以當時我就認定,你這妖孽是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類型。”


    “妖孽?”九吟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笑著重複了這個詞匯。


    “厄,這是我家鄉的方言,所謂事有反常即為妖,你這長相就很反常,所以我們那兒親切的稱之為妖孽,沒有任何貶義的成分在其中。”明明知道妖魔兩個字在九吟心中就是兩根刺她還犯這種錯誤真是太二了,明明沒喝酒卻開始腦子不清醒了啊……


    “溫姑娘不必這麽緊張,我並沒什麽別的意思。”看她急於解釋的模樣,倒是九吟表現的很淡定,他輕笑了一聲,又喝了一杯酒,看樣子的確沒有絲毫要生氣的意思。


    “那我就繼續了,後來再見到你就是在試劍大會上了,難得有緣分再見麵,還分在了同一個組,我是很有興趣和你敘個舊,可是那時候你對我的冷淡也太明顯了些,所以我又覺得,這玲瓏盟中唯一的男弟子是個與外表完全不同冷漠至極的人。”溫蘇蘇仰頭看著天,平緩的敘述著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對於九吟的看法,“但是你卻又好像偏偏要顛覆我的所有猜測,你我比試的那一場你認輸離場,和你後來莫名頂替七嵐成為我護衛的這兩件事,已經表明了你的那塊心結埋藏的不是一般的深,再後來你對於十一和朱雀的態度,和你在飛鳶澗中意外顯露出來的妖化形態……”


    “你知道?”這件事確是讓九吟很是意外。


    “既然當時我在場,我又怎麽會不知道,說實話,當時我驚訝的程度。如果在我過去二十年的吃驚排行榜裏,一定能進入前五名。”溫蘇蘇無意義的扯了一句,然後道:“你身為半妖,卻又是最恨妖魔,最希望九印石能夠早日集齊的一個,這樣矛盾極端的性格,倒是能解釋你從前表現出來的與妖嬈的外表完全不同的冷漠內心了。其實你身上發生過什麽事,光是從你背上那些傷疤,和你這麽偏激的做法來看。我也能大概勾勒出個輪廓來,從前我認為你既然不想說,那麽我也沒必要深究,但今天你這麽破罐破摔的一心求死。我卻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來說說吧,無論是你的過去還是以後的打算都行,你把我當垃圾桶也好當知心姐姐也好,反正今夜也不打算睡了,總不能浪費了這麽好的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九吟笑了笑,難得的沒有對溫蘇蘇的自作多情毒舌兩句,而是開啟了他的話題,“在我開口之前。我倒是想先聽聽溫姑娘猜測的版本,你以為在我身上都發生過什麽?”


    對於這麽別扭到無可救藥地步的九吟,溫蘇蘇也隻能多瞥了她兩眼,然後開口,“你既然是半妖,那麽你父母必定是一妖一人。無論是你如今的境地還是你的性格,恐怕都要歸咎於你的父母。”


    “不錯。”九吟很爽快的承認了她猜測的正確度。


    “之前救你的時候,那個大喊大叫的小姑娘曾說,你是玉師和魚妖的兒子,玉師這個名字。一聽便知道和玲瓏盟現任盟主玉漱該是同一輩分的人,當日在試劍大會上所有人都懼於你的幻術之時,我曾聽人提起在玲瓏盟中四十年前曾經曇花一現的出現過一位幻術高手。她名聲盛了十年,然後突然銷聲匿跡,無影無蹤,想必這位神秘的前輩名諱便是玉師二字,而她,便是你母親吧。”溫蘇蘇繼續她的推斷。


    “不錯。”而九吟也依然淡定的肯定了這一推斷。


    “魚妖……應該是孔雀瑤一族的你父親結識你母親之後,即使是真心相愛,這樣的感情也不可能被玲瓏盟這樣的名門正派所接受,所以在三十年前,你母親失蹤了,或者也可以說是在玲瓏盟上下的默許下她‘失蹤’了,而後在失蹤的這一段時間中,她生下了你。”溫蘇蘇耍著手裏的酒杯,沒有看向九吟的方向,“但如果隻是這樣,這麽美好的故事,不可能延續出你現在這樣一個結局,所以我隻能根據你現在對於妖魔的厭惡來推測,你父親他一定做了什麽事,而這麽多年來一直再沒有你母親的消息,所以……”


    “既然猜到了,說出來也無妨,你想的絲毫不錯,在我五歲那年,他殺了我娘,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將我娘的元神整個吞噬掉了。”九吟的表情沒有任何憤怒或悲傷,就像是他隻是在敘述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就在我的麵前。”


    “吞噬元神?你父……他,入了魔?”溫蘇蘇心裏唯一的不解之處,也這麽解開了。


    “他為了追求力量,自行修煉入魔,結果元神受創,喪失了理智,變成了一個嗜血殘暴,徹頭徹尾的血魔。”九吟用訴說今天晚飯吃什麽的語氣說道:“為了修複元神的傷,他便將我娘吃掉了。”


    “唯欲之魔……為血魔。”溫蘇蘇想起了川芎為她普及的基本常識。


    “不錯。”九吟點頭。


    “那麽你背後的傷,也是他所為?”溫蘇蘇也不再稱呼那個人為九吟的父親了,這樣已經沒有人性……或者是妖性的東西,怎可稱為人父。


    “嗯,我娘死後,他帶著我走過很多地方,三年時間,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如果不是想著要給我娘報仇的話,我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了。”九吟無意識的搓了搓手中握著的銅鈴,“不過也許他還能分辨出我是他兒子,所以即使是殺欲驟起將我打的遍體鱗傷,他終究還是沒殺我。”


    “三年之後,是玲瓏盟的人將你救出來的?”即使是沒殺他,但如果長時間跟在那樣一個魔身邊,九吟必定活不長,但他既然身為半妖之身,又是男子,還能被收在玲瓏盟門下,可想而知是看在了他母親的情麵上。


    “是師父和翠姑姑找到我的,她們與那魔物鬥了一場,最終他不敵二人,負傷逃走了,我也就被她們二人接到了玲瓏盟的一座外莊中,原本依翠姑姑的意思,不過是讓我在那兒住下來,並不打算讓我入修真一道,但盟主她親自來見過我之後,卻作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決定。”九吟抬手倒了最後一杯酒,然後瀟灑的一甩手,就將酒壺擲出去,“嘩啦”一聲摔成了一地碎片。


    “她因為你繼承了你母親的幻術天賦,所以要破例收你入玲瓏盟?”溫蘇蘇又一次猜到了答案。


    “溫姑娘,你一向對於這些名門大派間的事情,看的很清楚。”九吟這樣的話,就等於是默認了她的答案,“堂堂四大名門之一的玲瓏盟也不過如此,如果我沒有繼承我娘的神識,她們便會把我當做是魚妖的孽種,在我長大禍害人間之前抹殺掉,但很不巧的是我完完整整的得到了我娘的神識,所以我就有了玲瓏盟中唯一一個男弟子的特殊身份,被盟主和我師父秘密藏在了外莊。她們教授我修真之術,在去年的時候,盟主屬意讓我回到了盟中。”


    “是為了……讓你在試劍大會上為玲瓏盟一鳴驚人?”溫蘇蘇聞到了九吟身上傳來的陣陣酒香,雖然他已經喝的不少了,但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醉意。


    “玲瓏盟二十年來在試劍大會上都被其他三門壓得不能翻身,身為盟主,她自然要想些辦法,隻不過軒轅鼎在這個時候崩壞,讓幾把敲的響亮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然後,我就跟著溫姑娘你出來了,不得不說,雖然你做事的想法和風格與我處處相悖,但這幾個月來,確與我之前那麽多年的人生截然不同,也許,也算不得什麽壞事吧。”九吟望著溫蘇蘇,勾起了嘴角,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眼角眉梢間的那絲笑意讓溫蘇蘇覺得有些恍惚。


    “能得到你這麽一句評價,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但這麽說來,你特意頂替七嵐來跟著我,就是想要趁尋找九印石的機會找那人報仇麽?”以溫蘇蘇對於九吟的了解,她知道,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父親的屍體,那偏激的仇恨就一定會一直在他心中盤踞不去,而也就是這個原因,讓她在究竟要不要選擇九吟這條線路上,猶豫了很久。


    雖然也是從前的悲慘遭遇所致,但偏執狂不是她擅於擺平的類型,更何況還是個死咬著報仇不放的偏執狂。


    “有這個原因,但不全是。”今晚大概的確很是不同,從來不會如此坦白的九吟竟然在溫蘇蘇麵前全然放下了戒備,他為溫蘇蘇補充完整,“我之所以會來,是因為我絕不能讓七嵐她來做這個隨時可能會有性命之虞的任務。”


    “什麽?”突然聽到爆炸性八卦消息的溫蘇蘇整個人都愣住,她反反複複將九吟這句話消化了許久,才不敢肯定的反問他道:“你……喜歡七嵐?”


    “有何不可?”九吟挑起眉尾,側臉看著她。


    “可,簡直太可了!”溫蘇蘇一敲手心,目光灼灼的盯住九吟,一張臉都快貼在了他臉上,“九吟公子,我有一事相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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