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韻眉頭動了動,沒有出聲回答她的問題。


    溫蘇蘇也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太直接了,雖然屍魔出現的那一夜她的記憶在後半段居然奇異的中斷了,但事情不過才過了十日,那天屍魔與靈之對峙之時他所問的話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他問:“樂刹遺孤,在何處。”


    樂刹遺孤,就算她不知道樂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但光遺孤二字她也就能猜個大概了,不然她宅的這些年看的小說電視的狗血情節豈不就是白看了嘛。而且靈之曾對她說過詩韻是一門之主,她還沒有忘記的另一件事是閻王殿是百藥穀的唯一敵人,而那天晚上的屍魔,就是閻王殿的人。


    ……所以說就算屍魔真的是???的第三個攻略對象,那麽他剛一出場就已經和這兩個人劃分清楚了立場,並且那可是滅門之仇啊,說一句敵人大概都太輕了,應該說是死仇才對。而再看那天她並不清楚的事情的結果,屍魔不知所蹤,詩韻依然隱居在此而靈之也是對此事隱瞞了過去,也就是說屍魔就算吃了虧也不會是什麽大虧吧?那麽他的實力就比靈之和詩韻兩人都要強上許多去……這樣的三個人對立本沒什麽,但這樣的三個人卻都和她息息相關卻是大大的有什麽了。


    攻略角色處於對立陣營的遊戲她不是沒玩過,而且這樣的情節還並不算出奇。但攻略角色對立的如此沒有轉圜的餘地的遊戲卻是不多了,而且出現這樣的情況,一般說來就隻能選擇其中一方,那另一方的下場也自然就是便當了。可是遊戲是遊戲,隨便你攻略哪個等到重開遊戲的時候也就能達到另外一種結局了,可她現在的情況卻由不得她說重來就重來。想到這裏的溫蘇蘇不由得駭白了一張臉,如果她的推測沒有錯,難道真的有讓她擇一棄一的一天嗎……


    溫蘇蘇感到驚恐是必然的,在這裏雖然也是個遊戲,但真實程度實在是太高了,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便當就能輕鬆接受的。一想到這一點,溫蘇蘇突然感覺到這個遊戲的真正難處,或者說是可怕之處在哪兒了,同時她也打定了主意,等她再見到花千樹,一定要好好問問他有關“性命”的問題,如果這些人真的隻是npc,那就好了……


    溫蘇蘇被自己驚得走了神,詩韻自然是知道的,隻是卻沒有多說什麽。他現在也是沉了一張臉,不知道究竟是在思索怎樣回答溫蘇蘇的疑問,又或者是在考慮其他,畢竟詩韻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和他的年齡相差太遠,讓人無法揣度。兩人各自想著心事,自然也就都沉默了,而打破這其中沉默的,卻是一個他們都不曾想到的人。


    因為在溫蘇蘇發呆詩韻沉思的時候,師月塵忽然從天而降了。


    師月塵將嬗變送給了溫蘇蘇,所以此時他腳下的飛行法器自然用的又是另外一件,但這件新法器也同嬗變所化的輪台一般樸實無華,也不知究竟是師月塵就這麽巧得了這麽幾件寶貝呢,還是他就是有此偏好,故意為之呢?不過不管怎樣,他降下來的動靜擾到了二人的時候,溫蘇蘇是嚇了一跳。


    詩韻自然早就已經注意到了師月塵,但他仍然是極其平靜的沒有多說什麽就任他落在了自己的地界上。溫蘇蘇看了一眼詩韻的反應才琢磨到,詩韻雖說是隱居,但他似乎也並沒有刻意的避著什麽人過,這樣的事情又有點不太像一個“遺孤”該做的了。


    不過現在她心中有再多的疑問也要先放下,師月塵大半夜的跑到穀中這個不近不遠的地方來,總不能是睡不著出來溜達的吧?所以她驚訝過後就先開口道了個禮:“師叔祖。”


    師月塵自畫卷似的法器上下來,見到溫蘇蘇竟然這麽平靜於自己的到來,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要說起來那日她應對寒水蛟的鎮定就已經很讓他滿意了,所以當師月塵知道溫蘇蘇是個“天塌下來都不會變臉星人”的麵癱之後是個什麽反應,就又是後話了。雖然他今日來此的目的自然是溫蘇蘇,但眼下他卻是看向了詩韻的方向,而他目光剛一落在詩韻身上,詩韻也就恰好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神態不卑不亢,極其淡定。


    溫蘇蘇這個時候自然是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倆,所以當她看到這兩人對視的結果竟然是師月塵這個一看就很有城府的大前輩先變了臉色的時候,她那張麵癱臉之下的內心也是跟著一塊變了色的。


    師月塵看她第一眼時的眼神她忘不了,雖然不想相信,但她還是清楚的知道師月塵一定能夠真真切切地看透一個人,所以連他都忍不住喜怒形於色,也就足以說明詩韻這個人絕不是不簡單這麽簡單了,不管是身份,還是實力。


    ……雖然這是她極不想看到的。


    師月塵變了顏色之後對著詩韻的神情就一直不善,但他終究還是衝著詩韻點了點頭算作招呼,而詩韻也是點頭回禮,並且麵色平靜地很,並沒有因為師月塵的反常而有什麽反常。溫蘇蘇在一旁看不懂他們的啞謎,正疑惑間,卻不想師月塵已經丟開了詩韻朝自己這邊走來,雖然臉色還是不對,但行事卻是正常得很。


    “蘇蘇,可知我為何來此?”


    又是問句!溫蘇蘇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在地下,他們這些人就不能有話直說嘛!總這麽打啞謎什麽都讓她自己猜可真是快受夠了!她怎麽知道別人腦子裏的想法,還問她可知他為何來此?溫蘇蘇眼皮跳了兩下,腦子裏隨便過一件與他有關的事情就說了出來,“難道師叔祖是因為嬗變而來?”


    她心裏正生氣,所以這話雖然表麵上聽著沒問題,隱去的意思卻是就算這是個寶貝但您這麽一大長輩給了東西再要回去總是不好的吧?這話當然是氣頭上的玩笑,隻不過師月塵接下來的話還是讓她猛地嗆了一下。


    “不錯,僅僅一日你就能使嬗變化形,實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見到溫蘇蘇一猜就準,師月塵心下更是驚訝,隻不過他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不會輕易表示出來罷了。


    當日空青向師月塵所求之事,並不是這十五年來她第一次做了,甚至應該可以說這十五年來空青從沒斷過這個念頭,她離開師月塵的前五年,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領一個弟子上門,但師月塵卻一直沒有答應。後來空青不再急躁了,她開始認認真真的篩選起這個人選來,所以這一等就是十年,她用了多少心思在其中隻有她自己知道,而師月塵這次對著溫蘇蘇鬆了口,也有可能是十年時間飛逝而過,終究是有點物是人非了吧。不過不管怎麽說,溫蘇蘇既然入了師月塵的眼,他自然要對這個不能成為徒弟的徒弟格外上心些,他當日可是見識過了她神識的強悍程度,所以出這麽一個入門考題給她,不過是想看看她神識的極限究竟在哪裏罷了。


    然後,溫蘇蘇第二次令他驚訝了。


    旁人也許不清楚,但師月塵身在得到嬗變的時候就知道了一件事。可以變形的法器之所以珍貴自然是因為稀少,但它之所以稀少卻不是因為材料的需求或是其他什麽原因,這其中的原因說來極其簡單,就是因為可以法器化形靠的不是其他,就僅僅是神識的強大程度這一條而已,但這一條就足以難倒大部分的修仙者,神識雖然可以通過修煉增強,但是修煉起來卻是極為困難,到比天定的靈氣多少還要讓人煩惱三分,所以能使用變形法器的修仙者自然就不多,而這些法器傳下來的就越來越少了。


    師月塵不用看都知道溫蘇蘇接觸修仙這道門檻也就這些天的工夫,而且因為空青的原因,她比一般人知道的還要少上幾分,那麽她這強大的神識也就隻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天生如此。師月塵不禁心下感歎,不知溫蘇蘇會出現在他麵前是不是正是天意,況且她那無相的靈氣也是……


    逆天的修行者們竟然也相信天命這似乎有些可笑,但世間之事便是如此,比如師月塵,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的到,溫蘇蘇在不久之前才入了一回境。


    溫蘇蘇當然沒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著,她看著師月塵的神色中不掩幾分欣喜,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能力看來已經入了他的眼。這個時候該做些什麽溫蘇蘇哪還用人教?她立刻正了正神色,鄭重道:“煩請師叔祖對弟子指教一二。”


    已經不再糾結是不是什麽天意的師月塵點了點頭,他這個人一向就是如此,不會輕易決定什麽,但隻要決定了也絕不會再後悔,於是他向溫蘇蘇鄭重地囑咐了幾句話,雖然他們沒有師徒的名分,但他的神態舉止卻與自居溫蘇蘇之師一般無二了。


    “從明日起,你上午自在青兒處度過,盈香弟子該做什麽我想你自己清楚的很。而過午之後就要到往鶴崖下來,現在你不會禦風之術,我自會設法載你上去,當然,等你學藝小成後,就要自己想辦法上來了。”


    對於這個安排溫蘇蘇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的,畢竟讓她學什麽禦風之術……她有預感,沒有十天半個月她怕是不成的,師月塵能這樣決定最好。隻是沒想到,事情竟然真的像詩韻所說的一樣今後她就要師從三處了,想到這裏她不禁往詩韻的方向看去,但眼珠子剛一轉就愣住了,詩韻方才所在的地方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這家夥居然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屍魔的事情她還沒問到呢!


    見她往自己身後看去,師月塵自然知道她看的是誰,而一想起那人,師月塵臉上的神色就忍不住又變了變,歎了口氣,他還是對溫蘇蘇多說了一句話。


    “方才那人……我不會過問他是誰或他同你的關係,但你最好還是遠離他些,他……有往生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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