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替蘇岑上茶,絮絮的道:“雖說幾個月沒住人了,倒還收拾的妥當,又一早就有人升了爐火,屋裏也不那麽潮。奶奶累了,先歪著歇歇,有什麽事,奴婢一會再叫您。”


    蘇岑擺擺手,道:“我不累,你剛才也聽說了,二奶奶竟是病倒了,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哪裏是病,分明是喜,不怪老爺、二爺都趕了過去。您是沒瞧見,夫人的臉色青白交加,難看到了極點。”


    蘇岑倒是一歎,道:“她也是太想不開了,橫豎二爺都到了這個年紀,到底又不是他的錯……何必還總板著一張晚娘的臉。”


    玫瑰附和道:“可不是,如今連老爺都不住兒的提拔二爺……都是孟家的子孫,甭管是嫡出還是庶出,終歸是有本事了,兄弟之間也有個幫襯……”


    蘇岑一時就聽住了,抬眼輕輕掠過玫瑰。她白淨俏麗的臉上,還是如從前一般平靜柔順,可是,她畢竟年紀也大了。蘇岑竟一時拿不準,她到底是在勸自己也想開些,還是說,在婉轉的替她自己打著主意……


    玫瑰倒渾然不在意,索性把話挑明了道:“奴婢是自己沒事瞎著急,要奴婢說,等大爺回來,您趕緊再和大爺生個小少爺的好。”


    蘇岑啐她一口,道:“才說的一本正經,你這會兒又拿話來刺我。昭郎才這麽小,急著給他添弟弟妹妹做什麽。倒是你和冬忍,年紀都不小了……可有什麽中意的人沒有?要是沒有,我可就閉著眼瞎指派了。”


    她自嘲的想,也許就是自己多心了。


    玫瑰許是聽的習慣了,沒有一點嬌羞,也沒有氣極敗壞,隻是瞟了一眼蘇岑,道:“奶奶還有閑心管這個?二奶奶這回一有喜,隻怕老爺和夫人對昭郎……就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蘇岑不以為意的道:“都是孫子。難道還能厚此薄彼不成,你也擔心的太過了。”


    這倒正中下懷,有二房的孩子分了孟夫人的心,她也就不會盡把主意打到昭郎身上了。


    玫瑰歎氣:“奶奶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兒倒呆了?麵上或許不差,可終究二奶奶在夫人身邊,這低頭不見抬頭見,不知道明裏暗裏落了多少好處去。”


    蘇岑心道:要是在乎這個,人還能活嗎?秦縱意已經萌生退意,隻怕回來就要謀劃著去北漠了。到時候離著孟老爺、孟夫人山遙水遠,他們豈不是對昭郎就更沒什麽感情了?


    物質上倒在其次。隻怕將來,因為親近遠疏,不免在仕途上有影響。可說到底,蘇岑是都不在乎的。


    二房李氏診出喜脈,孟夫人就跟吃多了粘糕一樣,堵在胸口這個憋悶。按說是喜事,她應該高興才對,可就是看著李氏不舒心。要說看她多難受。那也不至於,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持家也還算有道。


    在娘家是沒頂過事的,就是嫁過來這幾年。孟夫人正眼都不抬,也從來沒讓她伸過頭,要不是老爺有心要拉拔孟君威,她也不會讓她接管家事。


    李氏小聰明有,大智慧不足,接手以來,還真就當自己是未來的主母了,雖不說作威作福,但也多少使了些手段,想要拉攏一些人。好在將來為己所用。


    孟夫人瞧不上這種小手段,與其說是裝著沒看出來,不如說是故意不聞不問的。可現下她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孟夫人眯著眼,手裏的茶都涼了,還是沒有心情喝一口。老爺已經多少透了點底,君文那樣子。似乎已經生了退意。也是,從邊關幾乎死過一次,幾乎家裏都要給他辦喪事了,那是踩著秦家小將軍的骨頭愣撐著回來的,可皇上倒好,沒有一點嘉獎,反倒是越發的猜忌。(..tw棉花糖小說網)


    換誰,誰不寒心呢?


    若他真的走了,以他那性子,必定不會將蘇氏扔下。這一走,便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了,自然也就見不著昭郎了。


    這不在跟前養,自然就沒什麽感情,她對孫子倒是可以一視同仁,但畢竟孫子對她這個祖母沒什麽感情。


    但李氏就不一樣,她比蘇氏好拿捏多了。


    要說脾氣、個性、嘴力子,李氏也不差什麽,可李氏就是沒有蘇氏的胸襟、大氣、謀略,來來去去,也不過是內宅婦人那點小手段,雖然看著挺硌應人,但實際上動不了別人多少筋骨。對孟夫人來說,這根本算不上多高等,因此她完全有信心把李氏壓製的服服帖帖的。


    到時候,李氏生的孫子,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抱過來養了。


    想到這,孟夫人睜開眼,問:“誰在外麵?”


    長春走進來,道:“夫人,奴婢在呢,您有什麽吩咐?”


    孟夫人嗯了一聲,道:“你在正好,帶幾個人,去庫房裏拿些上好的藥材,到二奶奶那瞧瞧去,就說我說的,她既有了身子,就要好好將養……”


    蘇岑沒費什麽勁,就把昭郎接了回來。孟夫人自是不舍,拽著昭郎的手,竟然有些淚眼汪汪,不住的道:“你別躲懶,兩府距離又不遠,好歹多抱他過來坐坐。這照顧了幾個月,猛的一離開他,我這心裏就跟空了一塊似的……”


    蘇岑自是應承:“母親隻管放心,您疼孫子,昭郎自然也要盡盡孝心,橫豎天也一天比一天暖了,媳婦每天都抱他過來也就是了。”


    孟夫人又心疼起來:“他還小,也別天天折騰,你就隔個兩三天來一趟便罷。”


    昭郎偎在蘇岑懷裏,彎著一雙清秀的眉眼,專注的盯著蘇岑瞧。


    蘇岑忍不住就親親他的小臉蛋,微笑道:“昭郎,咱們回家嘍。”


    在孟夫人戀戀不舍的相送中,蘇岑帶著乳娘、冬忍一行回了府。


    昭郎六個多月了,初時坐著還要靠著枕頭,到後來身子骨越來越硬朗,已經能夠坐著玩上好半天。


    蘇岑閑來無事,除了思念秦縱意,就是琢磨著給昭郎做些小玩具。既要顏色鮮亮,又要安全無菌,還要會動會響。


    她也不過是憑著記憶,畫出圖紙來,自有蘇悅替她找人做。昭郎都很喜歡,一手抓一個,在眼前看著,咬著,塗的滿嘴都是口水。


    蘇岑正陪著昭郎玩呢,見他玩的累了,身子一歪,就抱住了蘇岑的大腿,把小臉貼上去,就喊了一聲“mama――”


    蘇岑一怔,原想抱他的,一時倒頓住,不可置信的道:“昭郎,你叫我什麽?”


    昭郎見她不肯抱,便委委屈屈的哭起來,伸開兩條胖乎乎的小胳膊,像個小無尾熊一樣,攀著她的腿就往身上爬。


    蘇岑怕他摔下去,便用一隻胳膊虛攏了他的小身子,誘哄他道:“昭郎,叫媽媽――”


    昭郎手勁極大,兩腿也用力蹬著蘇岑的腿,見她不像平常那樣抱自己,便放聲大哭了起來。眼淚就像一顆顆碩大的珍珠,從他那濃密的睫毛中滾落下來,順著他光滑的小臉,一直滴到胸前的小飯單上,看著好不可憐。


    蘇岑心軟了,卻還是柔聲道:“昭郎,叫媽媽,媽媽抱――”


    被逼的急了,照郎便“mama――”的亂叫一通。蘇岑也逗樂了,伸手把他抱起來,用細淨的白棉帕子替他拭了淚,道:“昭郎乖,昭郎不哭,媽媽在這裏,媽媽抱。”


    冬忍把一碗芝麻糊放下,嗔怪的道:“奶奶也太心急了些,小少爺這才半歲還不到,怎麽就能說話?再者了,叫也應該叫娘啊――”


    蘇岑抿嘴一笑,道:“逗他玩呢。”


    冬忍在昭郎身邊時間長,倒是比蘇岑還要心疼他,看他哭的這般委屈,心疼要比蘇岑還甚,道:“奶奶越發像個小孩子了,這麽逗小少爺哭,他哭了您就不心疼嗎?”


    蘇岑哄得昭郎不哭了,正色道:“我自然是疼他的,可也不能一味沒有原則的疼,小孩子哭哭沒什麽大礙,你別一見他哭就心疼,無止境的妥協。小孩子雖然不會說話,可是卻極通靈著呢,你要妥協慣了,倒是害他了。”


    冬忍倒驚訝的瞪大了眼,道:“奶奶說的倒是在理,小少爺一向是乖的,可是夫人自從抱過去,這麽長時間,小少爺隻能抱著才肯睡,一放下就要哭,幸虧人多,不然不知道多累人呢。”說著說著還是笑了:“可是看他哭,那眼淚撲嗒撲嗒往下掉,著實可人疼,誰也就舍不得了。”


    昭郎不哭了,大概是有些餓,便伸手握著蘇岑的手指,啊啊伊伊的。蘇岑把他抱坐在膝上,用小湯匙輕攪著芝麻糊,舀起來一點,輕輕的吹的溫了,才放進他的嘴裏。


    冬忍又道:“小少爺還沒長牙呢,這麽早就開始吃飯,能吃得下嗎?乳娘的奶水充足的很,都說這幾天倒是都吃不了了。”


    蘇岑一邊喂著昭郎,一邊道:“都快半歲了,也該長牙了,光吃乳娘的奶水,隻怕營養不太全,讓他吃些軟爛的東西,正好可以培養他咀嚼的能力……”


    冬忍不禁感佩的說了一句:“奶奶懂得真多,倒好像您照顧過孩子似的。”


    蘇岑眉鋒一動,正要說話,就聽見院外有人嚷了起來。


    ………………………………


    這周末結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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