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一怔,他揚了揚眉,訝然道:“立兒有良策?”


    謝立兒含著笑,點點頭,答的肯定。


    在蕭衍疑惑的目光中,謝立兒湊近了他,“不管是皇上要殺人,還是要興兵,總是要有理由的。現在,我們盡可早先一步動手,也好在將來有主動權。”


    “蕭衍,若是我死了,不止皇上這邊不會再追究,就是對郗愔問責,對混亂之地討伐,也都能說的過去。”謝立兒長長的睫毛煽動著,小嘴張合間就說出讓人心驚的話。


    蕭衍的臉色異常難看,就要發怒,被謝立兒急忙伸手輕輕按在他嘴唇上,製止了。然後就在他的忍怒中,謝立兒朝著他眨了眨眼,笑道:“蕭衍,你的易容術那般高超,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模樣,應該很簡單?”


    蕭衍臉上的怒意頓時一消,轉眼目光大亮。


    謝立兒見他這般,有些好笑,“你這是當局者迷。現在我們時間不多,一會兒你出去,便稱我傷勢反複,已經身亡。並派人去找郗愔問責,為何明明用我換了城池,卻轉眼縱容妻侄對我下手,我那日的中箭和危在旦夕都是實情,想來趙希也賴不了。”


    “曲城這裏,你便讓人舉行喪禮,暗地裏,可以出兵混亂之地,同時,讓人先一步潛入其中散播瘟疫肆虐的謠言。我待會兒就去製作一些能使人出疹並持續發熱的藥物,將那些藥下在井水中,弄出假象就好。”


    謝立兒一說到這裏,蕭衍的眼中便是一亮,是啊,若是自己可以在皇上聖旨來之前發難,拿下混亂之地,到時候局勢便有轉圜的可能。


    “事到如今,我是非死不可。我死了,死局就活了過來?”謝立兒洋洋得意道:“你派人向郗愔問責,口氣盡可銳利些,最好逼得他對你發兵混亂之地視而不見才好。若是他準備插手,也定要拖到北帝派來的人到了才行。”


    隻要打個時間差,到時候讓郗愔隻能忙著對付北帝的進攻,混亂之地那裏,盡可以最小的代價拿下。


    蕭衍將謝立兒的計策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覺得完全可行。這麽一轉眼間,竟連各方反應都考慮好了。虧得他是十多天的部署,竟沒有立兒這一策來的狠辣迅猛。


    “好,今夜過後,世人都會知道靖誠公傾城換回的夫人重傷複發而亡。”蕭衍拍板道。


    兩人又就細節方麵商量了一番,蕭衍讓人找了大量藥材給謝立兒,對外則說“夫人病危,藥石恐怕無救”之類的借口。


    謝立兒拿著藥材後,便開始用簡陋的工具開始提取藥物,因為傳承中有完整的步驟,所以除了最初操作方麵不太熟練,後麵越進行越順利。


    這天夜裏,靖誠公暫住的府邸燈火通明,第二天一早,整個曲城都因為一個消息沸騰起來,靖誠公用一座城池換來的美人因為重傷複發身亡。


    你要問這重傷是哪裏來的?哦,這你就不知道了,就在靖誠公帶著美人剛進入北國邊境時,就遭到了郗王妻族混亂之城少主趙希的伏殺,當時美人被箭矢射傷,本來是撿回了一條命的,靖誠公決定在曲城暫住就是因為美人要養傷,但沒想到這傷沒養好,這幾日卻惡化了,美人幾日下來顆粒未進,昨日突然垂危,許多珍稀藥材名醫大夫進府,卻還是回天乏術。因為打擊過大,靖誠公差點也病倒。


    眾人聞聽,紛紛唏噓不已,更有很多因為沒有一睹傾城紅顏而遺憾扼腕的人,跑來府中吊唁。


    真正是一府縞素,滿城同悲。


    李子俞匆匆趕到,找到蕭衍,“她真的,死了?”如果細聽,便能發現他聲音幹澀顫抖。


    蕭衍一臉麻木的表情,眼眶通紅,點了點頭,裝的挺像一回事。


    李子俞卻是知蕭衍甚深之人,當下覺得有些不對勁,懷疑的看著他,“你究竟要幹什麽?”


    蕭衍見李子俞察覺,隻好眨巴著妖嬈的眼睛,拉著他往僻靜處去,“你過來,我跟你細說。”這個計劃他沒打算瞞著李子俞,李子俞的能力他清楚,要是有他幫忙謀劃,事情能做的更加完美。


    曲城城門處,一行遊俠裝扮帶著帷帽的趙希等人才一進城,就聽見滿城來往沸沸揚揚都在談論靖誠公的傾城美姬傷病而死之事。有唏噓的,有湊熱鬧的,有八卦的,也有遺憾扼腕沒見到美人的……這些人目的與想法雖各不相同,但談論的內容都大致無差。


    趙希皺著眉頭,招來一個親衛,說道:“打聽一下。”


    “是。”


    不一會兒,那親衛來到趙希身旁,小聲道:“是靖誠公換來的那個美姬死了。”


    “什麽?那個女人死了?”趙希一驚,他迅速在屬下親衛和曲城喧鬧的百姓身上掃了一遍,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個跟他一開始就互相敵對,敢於挑戰自己跟自己叫板的女人死了?


    那個女人狡詐多端,從來都是陰險毒辣之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


    想到這裏,他手中韁繩猛的一抖,就要朝靖誠公暫住的府邸衝去。


    親衛想到剛剛聽到的消息,趕緊張開手臂阻攔道:“公子,您不能去,現在滿城都在傳,那女人是死於你手?若是被發現,我們幾人恐怕再難出城?”這裏畢竟是北國領土,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親衛一說出此話,趙希的臉色便是一白,想到那日謝立兒逃走時的模樣,腦海中便浮現出一雙狡詐的、靈動的、得意的、諂媚的、恨意的鮮活琉璃眼眸。


    這般聲勢這般全城都知道的死訊,應該再確定無疑。可不知為何,他卻是不願承認。


    “我不亮出身份,隻做普通人去觀禮。也許這又是靖誠公對天下人開的玩笑也說不定呢?”趙希臉色難看,嘴上雖是這般強辯著,但心裏卻不認為靖誠公沒事真拿自己女人辦喪禮,這消息有可能便是真的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是高興的好,還是失落的好。他想大笑,卻發現自己笑不起來。


    不知不覺中,趙希身體僵直,嘴唇抿成一線。等到了靖誠公暫住處,看著滿府的白綾,他停下了馬,一瞬間,竟然有種乏力的感覺。


    “死了就死了,她本就該死了?”半晌,趙希咬了咬唇,一提韁繩,調轉馬頭徑自離去,竟也沒有再去核對謝立兒之死的真偽。


    謝立兒的死訊傳開後,天下又多了一則奇談。這個年代,隻要有點傳奇姓的故事,通常都是十分值得人們津津樂道的,更何況謝立兒這般,先是南朝郗王姬妾,隨後又被換了一座城,被靖誠公以妻禮相待的,現在更是被混亂之城少主刺殺而死。


    這完全是赤果果的三個權勢頂端的男人和一個傾城美人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因為出名的迅速,又結束的絢爛。集爭議姓,桃色姓,可說姓,國際姓,可幻想姓於一體。簡直是官方論壇坊間傳說走紅速度最快的軼事。


    因為這件事,謝立兒還多了一個正式的官方的稱呼——甕儷夫人。


    這個年代,女子的真實姓名一般不為人知。像謝立兒這般,做過郗愔寵妾,又被靖誠公妻位以待的,外人稱呼起來,以前是麗姬、儷夫人、靖誠夫人之類的,但謝立兒死了之後,漸漸的人們就給她起了個更具個人特色的稱呼,翁儷夫人。這個稱呼不知是誰最先叫的,但卻漸漸成了最主流的叫法。


    此時,已經死了的甕儷夫人,正和蕭衍在混亂之地外某一處駐紮。


    蕭衍靜靜望著越來越遠的親兵,濃眉漸漸高挑,華豔的臉上露出一個冷笑來。


    方才傳來消息,混亂之地瘟疫肆虐,人人恐慌。蕭衍手下的五千精兵已集結完畢,隨時可以攻打混亂之地。


    而營帳內的塌上,一個長相平凡,麵容冷漠木訥的青年正在煮水泡茶,如果不看臉,單看那泡茶的動作,倒是格外美觀流暢。


    蕭衍轉過頭看他,眉頭不滿的皺了皺,“真不知道你為何非要易容成暗一這張死人臉?”


    “還能有什麽原因,這世上隻有麵無表情的死人臉最好扮演,況且他是你身邊的暗衛,你身邊不少人都認識,這樣一來,更能混淆視聽。”泡茶的青年徐徐說道,開口竟然是女人嬌糯的聲音。


    “太古怪了?”縱然已經熟悉了幾日,蕭衍每每聽見謝立兒頂著這樣一張臉說話,還是感覺渾身發麻。


    “今夜便要攻城,明日也許你就能入主尊者府了。”謝立兒微微一笑,令得臉上那張麵容瞬間怪異起來。


    蕭衍直接捂眼,“你還是做死人臉的好?”


    *


    而這時,謝立兒的死訊也由蕭衍派去郗城質問的使者傳開。


    接見使者的大廳中,郗愔和幾位家臣在主次位坐好,麵對靖誠公的來使,郗愔直接問道:“不知使者所來為何?”


    郗愔在心裏想的是,估計蕭衍已經知道甕城金礦的事,因此想索要回去。


    他倚在塌上,眼眸微垂,對於身邊跪著的兩個侍女的殷勤周到的服侍視而不見。


    使者見他這般模樣,便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憤憤道:“今次來見郗王殿下,實是有事想向殿下討個說法。”


    他的話說完,郗愔臉上表情未有絲毫波動,心裏卻道:果然如此。


    自以為把使者來意摸清楚的郗愔,淡淡道:“不知使者要為何事討何種說法?”


    “我奉靖誠公之命,想問問郗王殿下,麗姬是否我主光明正大用甕城換取所得?”那使者一拱手,問道。


    再次聽到“麗姬”這兩個字,郗愔眸光微微閃動了下,口中卻不動聲色道:“宴會上數百人皆可作證,自然光明正大。”


    “那為何郗王殿下在事後卻縱容你妻族對我主車隊進行截殺??”使者語氣鏗鏘有力。


    “截殺靖誠公?有這種事?我卻從未耳聞。”郗愔驚訝的直起背脊。


    “不管郗王殿下是真未聞還是假未聞,我主車隊在邊城外宿營時被趙希奇襲掩殺是事實,趙希擄走麗姬,並重傷麗姬也是事實。現在麗姬重傷身亡,靖誠公倒想問問殿下,殿下和你妻族趙氏究竟是何意??”使者氣勢洶洶,這次的事他覺得自己主公太虧了,一座城換了一個美人,美人到手還沒有幾天就死了,且動手的還是原本賣主這方的人,不給個交代實在意難平。


    郗愔本微垂的眸子嗖的看向那使者,他一雙眸子狹長妖佻,本是極其美麗的眼型,但那眸中深沉犀利的目光,卻無端的讓人難以承受如此強烈的注視。


    “麗姬重傷身亡,何意?”郗愔一字一頓,語調奇異而艱澀。


    那使者見郗愔問起,頓時憤憤不平將那日麗姬被擄之事說出:“麗姬被趙希擄走,等我主暗衛救回之時已是身受重傷,後背不僅有箭傷,更是因為此事,造成麗姬大出血以致於流產,那腹中孩兒算起來也該是殿下的血脈。就算殿下不在意,何至於縱容趙希殺之後快??”謝立兒流產的事,是蕭衍交代讓使者告訴郗愔的。在蕭衍看來,隻有郗愔知道自己的骨肉因為自己妻侄的襲殺而弄沒了,以他的高傲,就算對謝立兒餘情未了,日後也沒臉再去相見或者詢問……如此,他也就解決了後患。


    “我的孩子?”郗愔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他的眉心不斷跳動著,目光直直的盯著那使者。


    使者在那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視下,有些氣弱的縮了縮脖子,但好在他沒忘記自己的使命,麵對郗愔的質疑,那使者振振道:“麗姬才出郗城兩日便流產,難道還能是我主的孩子不成?”


    說完,使者咂咂嘴,嘟噥道:“可惜現在麗姬已死,孩子之事已不能對質。”


    他剛剛說到這裏,就聽見“哢——”的一聲,抬眼看去,就見郗愔手上的銀杯已生生被掰成了兩半。使者大為瞠目,心裏暗暗道:原來郗王也有失態的時候?


    郗愔的家臣們倒是一驚,“王爺?”


    郗愔對他們的驚叫充耳不聞,嗖的一下起身就朝外衝去,連木屐都忘了穿上。跪在那裏的其中一個侍女見此,趕緊一把抱起地上木屐匆匆追了出去。


    郗愔徑自衝進趙瞳院中,一幹侍女見到他的身影,還來不及低身下拜,就聽郗愔冷冷的問道:“趙瞳在何處?”


    那聲音森涼刺骨,像是刮骨的刀,讓一幹跟著趙瞳見多識廣的侍女也禁不住腿腳一軟,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郗愔見她們俱是一副驚懼害怕的模樣,也不再問,直直朝著趙瞳臥室掠去。


    砰——


    主院臥室的門被大力推開,驚的正在疏頭的趙瞳猛地轉身,見來人是郗愔,便驚訝道:“王爺這是怎麽了?竟是連形象都不顧及了?”說話間,她已經看到郗愔未穿鞋。


    郗愔站在門口,目光森涼的盯著她,冷冷的問道:“你有沒有讓趙希去刺殺麗姬?”


    竟是為這個來質問我的?趙瞳剛聚起的滿心熱情頓時一涼。


    抬起頭,趙瞳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郗愔,“王爺竟是為這個來質問你的王妃?她不過是個已經送人的賤妾,我才是你的王妃,王爺不覺得你已經失態了麽??”


    “說,是不是你讓趙希去殺她?”郗愔的臉色很難看很難看,身周彌漫著銳利而逼人的殺氣。這一刻,他的耐心是極為有限的,他看著趙瞳的目光,根本不像在看活人。


    “嗬,那賤人已經死了嗎?”趙瞳似乎從郗愔的話裏聽到了關鍵詞,她毫不在意郗愔殺人般的目光,從梳妝台前嫋嫋娜娜慢條斯理的起身,挑釁似的靠近郗愔少許,尖聲笑道:“哈哈,原來那賤人真的死了,看來我們家希小郎終於有點出息了,終是除掉了那個禍害?”


    “真的是你??”郗愔沉著臉,眼中猩紅漸漸彌漫,拳頭在身側握緊,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問道。


    郗愔這般的態度,卻是刺激了趙瞳,自新婚到現在,他除了新婚之夜在她房裏宿了,現在滿府上下都知道她這個新王妃不受寵。竟為了一個被燒的破院子,到軍營一住十幾日,即便回府,也從不踏入她這王妃的院子。


    她可是趙瞳,從小到大從沒人給過她臉色瞧,如今在這府中,卻要時時受到低賤下人的輕視嘲笑,這讓她如何能夠忍受?她本是混亂之地出來的,自然是受著強者為尊,打壓臣服的思想,便直接將那些亂嚼舌頭的侍女讓人在原來被燒毀的碧竹苑蒸了,甚至還逼迫那幾個侍女的親人和其他原來府中的奴婢們吃那幾個人的人肉。


    一時間,郗王府中人人自危,俱都臣服在趙瞳威之下。後來柳皇後大搖大擺的來王府拜訪,還存心招來絮姬給她添堵,趙瞳哪裏是一般角色,直接當著柳皇後的麵對絮姬施淩遲之刑,那絮姬也是不禁嚇的,僅僅手臂上十來刀,便被嚇瘋了。


    至此,不僅柳皇後再也不敢登門,郗王府後院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靜。所有的美人姬妾恨不得自己消失,或者直接將自己縮進角落。趙瞳的大名在後院那就是絕對的威懾。


    郗愔對她的所作所為不是不知道,或者說,在他決定娶她的那一刻,就有所預見。


    當時他便知道,若娶趙瞳,便得放棄謝立兒,他無法睜睜看著謝立兒被趙瞳折磨,因此也早就打了要將她送走的主意。隻是沒想到事有湊巧,剛好靖誠公提出要用甕城交換,此舉算的上再好不過的提議,他也就順手推舟的將謝立兒送了出去。


    隻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她懷了自己的孩子,還被趙希重傷而亡。


    郗愔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對謝立兒動了心動了情,他隻知道此刻心裏很難受,那窒息憋悶的感覺讓他想到了第一次麵對死亡時的心情。心,似乎被生生挖走一塊,空洞的鮮血淋漓。


    此時麵對著趙瞳,若不是他還保存著兩分理智,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郗愔,我是你妻子,是你的王妃,隻要我在一天,那賤人必須得死。如今她死的早算她好運,若是有一日落在我手裏,定要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才能解恨。”趙瞳恨恨的說著,指甲將手心刺破,鮮血從指縫滲出,那顏色一如她心中刻骨的恨,鮮豔刺目。


    “趙瞳,你太過分,我能讓你是我的妻,我也能讓你什麽都不是。”郗愔的聲調很平緩,也很尖銳,直指趙瞳最脆弱處。


    這般的態度真是令人絕望,趙瞳哈哈大笑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郗愔,休想,我一日是你妻子,一輩子都會是。你就算不愛我,也休想愛上別人,你隻要愛上一個,我便殺一個,看哪一個有膽子敢跟我趙瞳爭男人?”


    這般瘋狂的趙瞳,讓郗愔最後的忍耐力也消散無蹤,他盯著她,淡淡道:“本王會盡快讓你兄長來接你回去。”


    說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那抱著木屐的侍女急忙將木屐拿出:“王爺,請著木屐。”


    郗愔穿上木屐,匆匆到了觀瀾閣,一到觀瀾閣中,整個人便似失了全身力氣般,一下子癱軟在榻上,他從幾下拿出謝立兒畫的那本連環畫冊,整個手都在顫抖?


    郗愔將自己關了一天一夜,就在得知消息的沈心考慮要不要直接破門而入時,觀瀾閣的門打開了。


    他神色如常的洗漱更衣後,便招來親衛,吩咐道:“去北國,想辦法掘開麗姬棺木,查看是否麗姬本人。若是,便……將棺木運回。”


    “是。”親衛雖然對這命令有些愕然,但卻迅速反應過來,這是王爺在懷疑麗姬身亡的真實姓。


    那親衛剛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郗愔森冷的聲音,“速去速回。”


    “是。”親衛或許感覺到郗愔的迫切,匆匆一禮之後,飛速離去。


    “傳膳食。”郗愔轉身邊朝書房而去邊道:“傳沈將軍及眾位幕僚書房議事。”


    “是。”侍女一愣,等到應聲時郗愔已經離去。


    *


    混亂之城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緊接著,那馬蹄聲如同春雷一般,四麵八方都冒出來,聲音緊促而慌亂。


    街道上,人群慌亂的擠成一團,一個士兵奔回尊者府,焦急的高喝道:“尊主,不好了,靖誠公已帶帶了五千兵馬把城池團團圍住?”


    廳內正在和幕僚一起商討戰局的趙堔一怔,他迅速轉過頭來,“怎會如此快?”


    混亂之地加起來一共三座城,除了趙家掌控的中心城池稱為混亂之城,其餘兩座算是副城,今天一早斥候匯報,靖誠公打著報仇泄憤的旗號在昨夜攻城。趙堔便匆匆招來幕僚商討對策,沒想到才半天時間,靖誠公的軍隊竟已經攻到了主城,趙堔眼睛都紅了,那兩萬人的軍隊都是稻草人嗎??


    “副城兵將幾乎不戰而降。”其實是靖誠公的奇襲太突然,第一座副城的戰鬥結束的太快,因此第二座副城基本上還沒開戰,便主動降了。斥候也苦惱的很,前幾日混亂之地突然瘟疫肆虐,許多百姓兵卒都染上了病,發燒出疹還算輕的,還有許多人手腳無力惡心腹瀉,看那一兩日就迅速消瘦下去的人形,城中的恐慌愈甚。


    市井中的傳言更是誇大了事實,有人有理有據的說,瘟疫是有人從甕城帶出來的。甕城瘟疫之事,也有許多消息靈通的人士知道,這傳言一出,更是無人懷疑。要知道,甕城現在幾乎是一座空城了,雖然那裏本就沒有多少人。


    當此時,再遇上強敵來襲,敵人還第一戰就給了一個下馬威,那些牆頭草怎麽可能死戰?混亂之地強者為尊,混亂之地的人也格外懂得保命。他們之所以投降,便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存實力。若是最後尊者府贏了,他們繼續臣服趙家,趙家在錢糧物資方麵還要倚靠他們,因此不用擔心被殺。若是靖誠公贏了,他們也就是換一個主家,到時候照樣可以歡歡喜喜發展家族。若是兩敗俱傷,這下更好了,他們可以反撲,到時候漁翁得利,誰得到最後的勝利還很難說。誠上一沒。


    總之,在這般那般的利益考量中,牆頭草們輕易的降了?


    趙堔的臉色鐵青,他握拳狠狠的砸向案幾,結實的實木頓時裂開一條縫,“希兒呢,他到哪裏去了?”


    “少主說要去邊境各城視察,現在或許在回來的路上也說不定。”有人低聲回道。


    趙希要做什麽,事先其實是跟趙堔打過招呼的,趙堔之所以有此一問,完全是被突來的戰況氣糊塗了。


    他敲了敲案幾,猶自憤怒道:“那個孽子,這次的禍事全是他一手造成,沒事他去襲殺靖誠公的車隊作甚?他又去擄別人的美姬作甚??”


    此時的趙堔完全忘記了,他也曾下令趙希殺過謝立兒。


    “我們還有多少兵卒可以一戰?”趙堔壓下心中怒火,問座下幕僚。


    “主城原本有八千士卒,可這幾日軍營中紛紛出現瘟疫,好多兵卒已經染上,能戰鬥的,大約五六千人。”一個幕僚清聲回稟。他沒有說的是,這五六千人估計也沒有多少鬥誌,加上向來領兵的少主不再,讓副將頂上,估計根本起不了振奮軍心的作用,混亂之城危矣。


    趙堔聞言冷冷的看了一眼遠方的城門方向,說道:“本尊親自坐鎮,倒要看看那荒誕小兒有多大能耐?”


    幕僚們紛紛應是。隻不過許多人都麵露憂色,現在精兵們主將不在,發揮不出最大的戰鬥力,加上瘟疫之事煩擾人心,這次的守城戰,實在是難。


    趙堔出了尊者府,趙氏的精兵們已經在廣場候命。


    趙堔威嚴的注視著這些震懾混亂之地的強軍,他緩緩把右手舉高,隨著這個動作,廣場上所有的聲音同時停止。


    “將士們。”趙堔雙眼掃過趙氏所屬的精英,沉聲說道:“在外麵,有靖誠的軍隊,足足五千人,現在他們竟然打著為一姬妾報仇的荒謬理由,來圍攻我混亂之城。你們都是我趙氏培養的精英,現在本尊隻問你們,你們怕不怕?”


    “不怕?”氣壯山河的聲音同時響起。


    混亂之地的精英們,是不容小覷的。趙氏能在混亂之地屹立多年不倒,靠的不是那些小勢力組合的牆頭草,而是手中這隻軍紀嚴明,勇猛異常的鐵軍。


    趙堔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他大聲道:“都是我趙氏我混亂之城的大好男兒,自然不會怕一個紈絝毛頭小子?這一次,他帶五千私兵攻城,本尊便帶領你們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五千將士手中的長矛尾部“砰——”的落地,聲音整齊劃一,然後,他們整齊的舉起兵器,同時高喝:“謹遵尊者令。”


    這邊趙堔正在排兵布將,那邊城門外,圍城的靖誠公私軍已經整齊劃一的叫陣:“趙希,趙希可敢出來一戰??”


    那聲音同樣洪亮直衝雲霄,讓趙堔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大手一揮,“出發,除了守城的將士,其餘都跟本尊出城迎戰。”


    當趙堔出現在城牆上時,便看見蕭衍一身妖冶紅袍,坐於中軍戰車上。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點戰爭的嚴肅,倒是讓人感覺到他的到來,完全是為了挑釁。


    蕭衍麵容清豔英俊,一頭黑發隻用一根紅色緞帶束在腦後,那般淡然的坐於千萬士卒中,那份灑然和不羈,從容的氣魄,倒是震撼了不少人。


    他不著甲衣,不是將軍,但就這般輕飄飄在軍陣中一坐,倒真有幾分安定人心的作用。


    看到趙堔出現在城頭那一瞬,蕭衍揚聲道:“趙希竟然當起縮頭烏龜,靠尊者親自披甲嗎?”


    蕭衍身邊的暗二立刻揚聲用內力將蕭衍說的話大聲重複一遍。


    “哼,靖誠小兒,就憑你想攻打本尊的混亂之地,太也自不量力。今次本尊定讓你們來得去不得?”趙堔亦在牆頭放狠話。


    蕭衍不以為然,“光說狠話算什麽意思?不如尊者親自出城一戰,尊者老沒老行不行試過才知道?”多有歧義的一番話啊,偏蕭衍說的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暗二照原話重複。趙堔氣的雙目冒火。qq1v。


    蕭衍旁邊頂著暗一麵容的謝立兒,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雙手朝蕭衍和暗二豎起了大拇指。


    真是精彩啊,這就是現場版的陣前叫罵??


    其實謝立兒一直不懂為啥攻城戰前還要先陣前挑戰,這種太過禮貌的打法實在太浪費體力和時間。直到如今看到現場版的,謝立兒才隱約明白,這種打法其實叫著戰爭藝術?一直隻知道攻城掠地的野蠻種族,是明白不了的?


    “靖誠小兒,毛都還沒長齊就這般囂張,真是缺少教養,既這般,本尊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訓教訓你?”趙堔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長者姿態,右手長劍一拔,喝道:“開城門,隨本尊迎戰?”


    轟隆隆一陣響,城門被緩緩放下。接著便是一陣撼動大地的腳步聲馬蹄聲湧出了城門。


    蕭衍哈哈不羈大笑,他看著騎在馬上的趙堔,喊道:“尊者既有閑情注重後輩的教育,不如去找我爹,他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誰都知道靖誠公的爹早就作古,這般說,是在詛咒趙堔去死呢?


    蕭衍這般的士卒頓時一陣哄笑,有人已經在喊道:“就是啊,像趙尊者這般,若是去拜訪老公爺,老公爺定會歡喜?”


    趙堔氣的吹胡子瞪眼,這個年代,越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越是忌諱一個死字,趙堔雖隻有五十幾歲,算不得多老,但在這個平均壽命不到六十歲的年代,他絕對算是一腳邁入了黃土。


    “靖誠小兒,有膽便上馬與我一戰?”趙堔是真的發火了,也不在乎自己跟蕭衍年齡輩分的差距,直接叫起了戰。


    世人皆知,靖誠公實則紈絝,文不成武不就。此時就算坐於中軍,卻是連甲衣都未穿,顯然是沒打算真的上陣殺敵。這般狀況,趙堔還叫嚷著與他對陣,在胸襟上來說,趙堔還真有點小氣欺負人的嫌疑。


    蕭衍倒是昂首一笑,從戰車上起身,他大笑著,對趙堔道:“本公素來不喜學問,但獨記得孟子說過一句話,雖千萬人吾往矣?本公一直覺得這句話威風極了。今日既然老尊者相邀一戰,本公怎好錯過大好的機會??”


    蕭衍說完這話,一個翻身跳上旁邊早已準備好的駿馬,一手抓住韁繩,一手接過暗二遞過來的長劍,雙腿一夾馬腹,就在馬匹奔馳而出時,謝立兒看到他朝自己拋了一個媚眼,紅唇慢啟,用嘴型無聲的說道:看我的。


    三個字一說完,馬匹帶著他便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頂著暗一麵容的謝立兒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什麽叫“看你的”?其實還不是看我的?


    自從蕭衍得知謝立兒現在可以遠距離防禦(謝立兒告訴他遠距離防禦範圍是五百米),蕭衍便存了心要在天下人麵前露露他的武勇,勢要揚名天下。


    反正謝立兒原本也想要助蕭衍盡快拿下混亂之地的,她現在身懷有孕,越是能簡單快速解決,越是好?


    “小子,太囂張?”趙堔大喝一聲,右手舉著偃月刀,飛馳而來。


    在兩人即將兵刀相接的那一刹那,謝立兒雙眸一暗,精神力快速出擊,直接讓趙堔的身形禁錮了一秒,並在蕭衍的長劍上加了一把力。就這麽一個微弱的常人難以察覺的變動,整個局勢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趙堔的長刀在離蕭衍脖子兩寸處停下,而蕭衍的長劍,則是貫穿了趙堔的右胸。


    兩方戰場上的人誰也沒想到在第一回合便出現了這驚詫世人的一幕。要不是知道趙堔絕不會故意讓蕭衍刺,估計誰都會覺得這場陣戰是在放水,是在兒戲。


    蕭衍反應極其快速,隻見他身子一個飛縱,跳到趙堔的馬背上,在兩方人馬都沒有進一步反應之前,用力一夾馬腹,帶著趙堔便衝回了自己的陣地。


    “本公捉了敵首回來,你們就沒點表示??”蕭衍見眾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完全呆滯的目光,得意的一甩頭發,將趙堔推到兵士那裏,示意這可是自己的戰俘。


    終於反應過來的士兵,趕緊把重傷已經昏迷不醒的趙堔弄走,剩下的士卒們應自己主公的要求,大喝道:“主公威武,主公威武……”


    得到了讚揚的某人,飛快的奔回戰車,在一眾黑甲士兵中,他那中原一點紅是那麽的鮮亮,那麽的飛揚,謝立兒不由彎了彎唇角,這人真是個奇葩加活寶?


    等到蕭衍終於奔回戰車,暗二淚眼汪汪的一下子撲了過來,“主人,主人,你沒事?你怎麽突然衝了出去啊??屬下還沒來得及阻止……”


    暗二巴拉巴拉的闡述自己護主不利等等罪行,謝立兒翹了翹唇角,她才不會告訴這傻子其實是她讓他反應遲鈍了那麽一下下。


    相對於此時靖誠公私軍的鬥誌飛揚,混亂之城那邊被突如其來完全意料之外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沒合攏下巴。等終於有人意識到現在城內唯一的領導人被俘了,頓時一個個垂頭喪氣,像是死了爹娘一樣的悲傷,原本整齊的軍隊頓時淩亂起來。


    這時,有人趕緊喊道:“回城,快回城,關城門……”


    他這裏正在慌亂收兵,蕭衍卻是站在戰車上大袖一揮,虎軀一震,大喝道:“眾將士聽令,攻城?”


    ……


    戰事結束的很快,當天日落之前,蕭衍和他的私軍們便控製了混亂之城和尊者府。


    蕭衍和謝立兒並未入住尊者府,而是住進了汀蘭小築。


    汀蘭小築布局還是原來的麵目,卻因為春天的關係,樹木有些發了芽,有些打了花苞,看起來格外欣欣向榮。


    謝立兒高高興興做了一桌好吃的犒勞從戰場上回來的英雄。可是英雄似乎有些不樂意,他肘放於幾上,撐著下巴,搔首弄姿的想惹得謝立兒注意。謝立兒故作視為不見,蕭衍有些泄氣的拿起筷子,狠狠的吃了一口米飯。


    “做了一回英雄,還不高興怎的??”謝立兒為他夾了一箸菜,問道。


    “你不覺得我贏的太兒戲了麽?英雄不都是要大戰三百回合,最後取勝,才能被人津津樂道麽??”蕭衍事後想到勝利那一刻的詭異場景,自己都覺得好假。


    “我覺得那樣太耗費體力,明明一招能解決的,幹嘛三百回合?你這般漏洞百出的身手,我個人覺得招數越多,越不可信。還不如直接後發製人,一招製敵。難不成,蕭大公子準備在紈絝多年以後,突然一個華麗轉身麵對天下眾人?你若是真這樣,恐怕招來的麻煩更是無數,首先北帝都不會放過你。”謝立兒一點都在意會不會打擊到蕭衍自信心,徑自說著。


    蕭衍狠狠捏了捏筷子,半晌,才咬牙道:“立兒,隻有你我二人,你還是換回原本麵貌。看著你原來的臉,你這般說我會覺得很美很迷人。可用你這幅麵目說這番話,我恨想將你掐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公子,皮相什麽的一切都是虛幻,你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謝立兒裝模作樣的念了一句佛號,自顧自歡快的開始用餐。


    “幹之?”蕭衍狠狠的折斷了一雙筷子,重新拿過筷子飛快的夾了一堆菜,抱著碗出去了。


    謝立兒在後麵笑的囂張。


    晚間睡覺前,謝立兒終於卸下了易容,蕭衍便賴在謝立兒房中不肯走,嘴裏一聲聲銷魂的叫著:“卿卿,卿卿……”


    看著蕭衍一雙媚眼濕漉漉的看著自己,謝立兒不忍心看的轉過身去,頭疼的道:“你好歹是靖誠公?”能不能別這麽可憐兮兮欲求不滿的黏人?


    “卿卿,攻破城池的那一刻,我便讓人去曲城告之狀況,並為皇上獻上混亂之城。待他們一來接手,卿卿便可恢複身份了?”蕭衍從身後抱住謝立兒,語氣輕鬆歡快。


    “嗯,別高興太早。皇上派人來接收,早則十來日,晚則一兩月,在這期間,混亂之城的原本豪強勢力,趙氏的殘部,趙希可能的回歸,還有郗愔那邊可能的援軍,每一項都是大難題,你還必須得守住這裏才行。”謝立兒毫不留情打碎他的美好憧憬。


    聽謝立兒說著煞風景的話,蕭衍很是鬱悶,他的下巴在她頸窩蹭了蹭,嘀咕道:“卿卿真會破壞氣氛?放心,我才不會白白留在這裏守城,離開之前已經跟李子俞商量好了,皇上那邊自有他負責斡旋,很快我們就可脫身。”


    “雖然如此,還是得做好準備。”謝立兒不放心的再次強調。她總覺得自從自己進城後,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蕭衍輕輕吻著她的頭發,清豔嫵媚的俊臉上,有著貓兒一樣的慵懶與饜足。


    “卿卿,別擔心,我雖是紈絝,但也不是一無是處之輩。”


    “嗯,我知道。”謝立兒轉過身,目光柔和,滿是信任和肯定。


    看著這個模樣,蕭衍心中很是滿足,“卿卿,等這裏的事了了,我便擇一處清淨地為你養胎。”


    “嗯。”謝立兒很同意這個安排。


    “倒是我便娶你為妻,可好?”


    “嗯。”肚裏的孩子還需要一個名真言順的父親呢,自然要結婚的。


    理所當然點著頭的謝立兒,絲毫沒發覺蕭衍的目光變得閃亮耀目。


    半晌沒聽見蕭衍再說話,謝立兒疑惑的抬頭去看,這一抬頭,便對上了蕭衍滿足陶醉的目光。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猛地低下頭,紅唇牢牢覆上了謝立兒的小嘴。


    謝立兒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用舌尖挑開她的貝齒,追逐著她的丁香小舌。在他輾轉地中,謝立兒隻聽得他含糊的,歡喜的道,“卿卿的每一處都是這般美味?”


    隻聽的謝立兒一頭腦的黑線,我的每一處?你什麽時候品味過了?


    *


    郗愔沉鬱了幾日的臉色突然好了起來,那俊美無鑄,豔糜清皎的容顏仿佛暖春破冰,綻放出它應有的光彩和華麗。


    這種即便不笑也能感受到他心情很好的氣韻,已經許久未見。不管是郗王府的下人們,還是軍營裏一幹將士,都覺得頭上的陰雲正在散去,即將大好,暖日無邊。


    他坐在觀瀾閣中,一個人自弈,氣息平和,是這許多日子以來,第一次執棋自娛自樂。


    自從去開棺驗明謝立兒正身的親衛回來,郗愔的臉色便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因為他終於得以證實,那棺木是空棺,謝立兒是假死脫身。


    夕陽西下,一抹橘色的夕陽自門外落於他的臉頰,這在光暈的襯托下,恍然有了神人之姿。


    正左手執棋的郗愔聽到腳步聲響,頭也沒抬。他自顧自的弈棋,聽親衛稟報道:“王爺,混亂之地遭靖誠公重兵壓境,尊者被俘,有尊者親衛逃出,前來請王爺出兵主持大局。”


    “帶他進來,本王有話問他。”郗愔一手放下棋子,聲音淡淡的,沒有一點波瀾。


    過了一會兒,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來人見到郗愔,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王爺,請您發兵混亂之城,現今尊者被俘,少主不知歸期,再無人主持大局,混亂之地便要易主了?”


    “靖誠公為何會重兵壓境?”郗愔問道。


    那人身子一僵,但還是實話實說道:“靖誠公言,我家少主襲殺了他的愛姬,所以要興兵向少主討回公道。”


    “靖誠公的愛姬,是用一座城池換來的,你家少主真有本事?”


    郗愔將手中棋子扔向棋盤,棋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瞬間將黑白糾纏的局麵打破,成了一窩亂局。


    放下棋子後,郗愔微微直起身子,目光盯著遠處青山盡頭的橘紅夕陽,身姿挺立,凜然如同長戈。良久,才沉聲道:“本王自會去混亂之城,你先隨侍婢下去休息?”


    立兒,你現在應該是在混亂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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