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者一步步走來。


    敖無雙直麵著他,紋絲不動。


    “敖無雙,你不用緊張,大叔他是好人,幾年前,他就出現在這裏了,教了我好多東西……他還說,我不用去找你,因為,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陸采靈看到敖無雙,似乎寫滿了緊張,不禁開口。


    但白袍中年人,卻是並未停留,他走進了敖無雙的道景地。


    “寂者。”


    此刻,本來在椅子上躺著,享受著雷帝水帝按摩的跳大神,忽然怔住。


    “無所不知,無所不在……你雖然找不到敖無雙,卻知道,他一定會回來找小猴子……”


    這一刻,跳大神的凝重無比,道:


    “你一直在等……”


    跳大神的……真正失神了。


    “孤者不孤,便破寂道……你早就算準了,所以,在這個局的盡頭等待著。”


    跳大神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要破寂道的關鍵,便在於孤者身上。


    孤者不孤,便破寂滅之心。


    這是無數歲月中,跳大神苦思冥想,得出的答案。


    所以,當他看到敖無雙,看到敖無雙道景地中的黑塔,他便以為,敖無雙是李凡選中的暗棋,目的就是為了破寂道。


    而如今,敖無雙的確走到了無上之路的十字路口。


    但寂者,卻早早地在這個路口等待著。


    並且,他早就到了陸采靈身邊。


    陸采靈,就是敖無雙孤者不孤的關鍵。


    而寂者,卻隻是平靜地道:


    “本律之下,無人能逃。”


    “他不能,他的塔庇護的人,也不能。”


    此刻,那方黑色的塔,忽然朝著寂者鎮壓而下。


    麵對這座塔,寂者卻沒有親自出手對抗,而是揮手間,引來堤壩注視。


    此前,在麵臨黑暗跳大神念想堤壩之時,跳大神讓敖無雙趕緊跑,逃過了一劫,因為跳大神的知曉,能鎮壓黑色小塔的,唯有堤壩!


    如今,堤壩已現!


    那朦朧的虛影,茫茫的無上屍海,某種神秘的注視,已經來臨。


    黑色的小塔,忽然像是被某種力量侵蝕,好不容易神化的幾層塔身,變得鏽蝕、裂開,幾乎要徹底毀滅。


    寂者擺擺手,堤壩虛影消散。


    而後,那鏽蝕的小塔,落入了寂者手中。


    而後,寂者轉身,走出了敖無雙的道景地。


    他沒有取回屬於自己的黑暗之火、黑暗薔薇,也沒有滅殺跳大神的魂魄,更沒有管孤者心猿。


    仿佛他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取走這座黑色小塔。


    “看到她,找到了你存在的意義,對麽?”


    寂者朝敖無雙開口,看向陸采靈,道:


    “她是你的救贖,你的希望,你的光芒。”


    他笑了笑,道:


    “我明白你的感受,當一個人生命的意義終於明晰,那是一種超越一切的幸福。”


    “但同樣,幸福被剝奪,也是痛苦的。”


    他忽然抬手,朝著陸采靈一指點出。


    “大叔……”


    陸采靈下意識開口,但,她的身影,卻已經虛化!


    她被寂者誅殺,徹底不存於這世間。


    “小猴子!”


    敖無雙看到這一幕,眼都紅了,他目呲欲裂,衝了過去,卻抓不住陸采靈消逝的虛影。


    “小猴子……”


    敖無雙呆住了,他站在原地,身體在顫抖,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的東西,被抽走了。


    “不好意思,我是寂者,擅長給人以悲劇。”


    “死別這個故事,不止給他,也給你。”


    寂者和煦地一笑,他的語氣是如此溫和,仿佛在寬慰一位老友,道:


    “至暗黑域的盡頭,堤壩,那裏,才是一切生命的歸宿。”


    說完,寂者的身影,忽然消失。


    他拿走了敖無雙道景地中的九層黑塔,當著敖無雙的麵,將陸采靈徹底鎮殺。


    然後離去。


    ……


    瀑布聲震耳欲聾。


    花果山鳥語花香。


    敖無雙木然怔住,他的雙眼中,湧現出一種迷茫,一種絕望,緊接著……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悲憤!


    “小猴子……”


    “小猴子!”


    他仰天長嘯,這一刻,恨欲狂!


    “至暗黑域,盡頭堤壩……”


    他雙目中,濁淚滾滾而落,道:


    “敖無雙不伐堤壩……誓不為人!”


    無上之氣,驚天動地!


    陸采靈的逝去,抽走了他生命的意義,他的心中轉而被怒火填滿。


    “還有憤怒,可當你看到堤壩,連憤怒都會消失的,到時候,你隻怕會是成為下一個寂者了……”


    跳大神的卻在喃喃。


    他的老眼中,慘然失色!


    孤者,寂者的大弟子,曾是最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寂者的存在。


    萬古之下,孤者被改變,被視作破寂者之道的棋。


    但,如今寂者輕而易舉,便讓敖無雙的命運,重新回到了寂者的路上。


    敖無雙失去了陸采靈,怒火和複仇,是他最後的護城河。


    但直麵堤壩,會讓人的怒火都熄滅,而心生絕望。


    那時,敖無雙……


    也會成為寂者。


    ……


    小山村中。


    “好東西啊!”


    “嘖,這麽多無上級的食材,可以好好吃一頓了!”


    “別浪費,留點兒存起來,以後想再吃可沒這麽容易了。”


    村裏熱鬧到了極點,村民們正在為開席而準備。


    張大伯磨刀霍霍,宰殺了一頭又一頭無上生靈。


    王大嬸帶著幾個農婦,洗菜切肉,速度極快。


    孩子王王小二,又帶著二丫等跑來跑去在玩在鬧。


    這一幕恍如隔世,此前舉村降臨,攻伐天下第三的那群黑暗故祖,與這群看上去淳樸的村民,根本像是兩群人。


    在這個小山村中,他們縱然已經覺醒,卻依舊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在紅塵煙火氣中,享受著平凡的熱鬧。


    “肉燉爛點兒,修為喪失了,咬這些肉,可得費不少勁。”


    二大爺在旁邊,樂嗬嗬的開口。


    如今,他已經徹底成為了凡人,但心態卻絲毫沒有變化,一往如常。


    ……


    而此刻。


    小山村外。


    一個白袍中年人,從滾滾黑霧中走來。


    他看著眼前的小山村,眼中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的死別將至,死別之後,便隻剩下怒火,他將在堤壩前,回歸寂滅。”


    他走進了小山村。


    寂者入村。


    就在此刻,小山村中,正在熱熱鬧鬧準備開席的諸多村民,忽然一個個倒在了地上。


    他們像是昏迷,像是熟睡。


    寂者所過之處,就連青草都變得荒蕪無比。


    他從睡倒的人群中走過,對那些黑暗無上的屍體,看都不看一眼。


    徑直走到了小院前。


    他看著門匾,注視了無二閑庭四個字很久很久。


    “主人不在家,冒昧入門,便太過叨擾了。”


    “此來取燈,勞煩送出來吧。”


    他開口。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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