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幾人開始惦記起初賽冠軍的位置, 還像談論日常一樣簡單,圍觀的人都驚住了。


    解說:“大公子自己拿第一不是更快嗎?開雲與榜首的距離……雖然不及天跟地的距離吧, 但也有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吧?”


    這話說得不假。


    一般各校的種子選手,從第一場比賽開始,就有完整的隊友配置, 協助他們進行刷分。即便是在大逃殺的地圖裏, 依舊保持態度活躍。


    開雲多數時候單打獨鬥, 隊伍配合基本沒有, 還有幾場比賽是半路退出,能打到現在的成績,已經是種奇跡。麵對這樣的分差,還要展望冠軍, 難免會被人說是自視過高外加輕視對手。


    雖然二軍開場的表現戲劇了一點,但他們也不是吃幹飯打上來的,總不能一直被她牽著鼻子走。


    然而,既然創造過奇跡,為什麽不能繼續創造下去呢?


    評論區陷入了腦殘粉和理智粉之間的爭執,雙方在“這個道理究竟有沒有道理”的玄幻問題上展開了激烈的競爭。


    解說看了會兒, 覺得那是自己無法理解的異次元, 幹巴巴地轉過話題道:“剛剛連失多名隊友的積分, 讓我們先看看二軍那邊又要怎麽應對。”


    直播管理員順勢將鏡頭轉了過去。


    二軍內部的氛圍此時異常凝重。


    空中黑雲密布,加上樓道牆壁的遮擋,光色暗了一層不止。


    他們聚集在大樓的一層躲雨,黑暗掩蓋了他們的麵容, 各自陰沉地坐著。有人從別處回來,也是放輕了腳步,悄悄回歸隊伍。


    二軍指揮喑啞道:“再不反攻,後果是什麽,大家都知道的吧?”


    二軍一眾學生喉結滾動,十分畏懼地吞了口唾沫,然後點頭。


    他們的教官,會讓他們明白,生與死的距離,其實隻在一線之間。想到教官們臉上那猙獰的笑容和虛偽的問候,他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再不補救,我們就沒有機會了。”指揮的眼睛黑洞洞地望著外麵的雨幕,“大家都反省一下,現在還有回頭路嗎?”


    眾人搖頭。


    指揮振振說:“死亡不可怕!”


    二軍學子的目光堅定起來!


    指揮一個急轉:“但是死亡的前夜會非常可怕!”


    眾人:“……”


    指揮站起來,用拳頭按著自己的胸口,說:“但是我們必須要克服!所以,首先,我們要清楚地認識目前我方的優劣勢。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問題有兩個,一是個人負麵狀態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指揮低下頭踱步兩圈,說:“開雲的情況有別於普通的考生,但是既然三夭係統沒出具聲明,我們就必須接受這個不利的現實。幹脆一點,從最壞也最不可能的情況考慮,就當她是個永動機,放棄所有引誘戰拖延戰的戰術!”


    比起抱著希望小心試探,不如從一開始就破釜沉舟。


    “二是隊伍的分配。”指揮嚴肅起來,“我們必須確保,將足夠的人數送入決賽!雖然非常遺憾,但還是不得不說,有部分兄弟,已經注定無緣決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直接按照積分進行分隊。組成一批衝鋒隊,還有一批保級隊。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嗎?”


    眾人點頭。


    這也是大逃殺裏,將同一所軍校的學生分到一個陣營的原因。為了團隊的勝利,必須有人做出利益犧牲。


    指揮抿著唇,張開手臂,指向兩側,分別說:“衝鋒,保級。”


    眾人起身,分別去往兩個方向。


    排好隊伍後,分處於兩種命運道路的學生,對隔著中間一條狹窄的走道,互相抱拳,情誼深重地交托信念:


    “多謝了兄弟,後麵的比賽就拜托你們了!”


    “好說,二軍的榮譽,也拜托你們了!我們一定將你們,護航到終點!”


    “決賽見。”


    “保重!”


    指揮屈辱道:“被區區六個人逼到這種程度,是我的失算。這一次,是真的真的要翻盤了!所有的兄弟,都是功臣。所有的榮耀,共屬於二軍!現在選派隊長,分配任務,即刻出發!”


    解說忍不住為他糾正了一下:“其實是隻有區區兩個人。”另外四個都光榮地苟著呢。


    但這不重要,解說興奮難耐道:“二軍雖然初期戰略出現錯誤,但調整非常及時,現在他們已經決定要跟開雲等人決一死戰了。我著實非常的好奇,在這樣的情況下,開雲還能保持著不死的記錄,繼續大額刷分嗎?我個人覺得非常困難!”


    他湊近了收音器,大聲道:“開雲想要劍指巔峰,前麵卻崛起了一座會將她重新推到百名之外的大山!哈哈,結果如何,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評論區的人顯然不給他麵子。


    “他好像很想看開雲翻車,可是他忘了大公子也要出山了嗎?!”


    “本來我還挺擔心開雲,但這解說一說,我就安心了。他說的全是flag,現在三張罰牌還掛在上麵呢。”


    “話說大公子呢?”


    大公子整理了一下背包,現在才剛剛出門。


    他單手插兜站在雨中,辨認了一下兩側方向,錯開開雲的位置,朝著大樓那邊走去。鏡頭從上方,隻能拍到他那把藍色的傘麵,以及修長的雙腿。


    眾人疑惑,他說的要幫開雲,難道不是去跟開雲會合嗎?總不可能是單槍匹馬直搗黃龍吧?


    學長沒來跟開雲等人會合,後腿君倒是終於趕到了開雲所在的位置。


    他坐在兩人的身後,看他們靜靜打坐調息,摸了把腦袋,也跟著坐下。


    這場比賽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祥和,跟他預想的畫麵完全不同。大逃殺裏,竟然完全沒有“殺”。


    雖然這樣很快樂,但是作為一名積分略有欠缺的選手,他有點高興不起來。


    暴風雨就不用了,能不能稍微來點斜風細雨?


    他的念頭剛這樣一動,前麵開雲和葉灑同時站了起來,衝到窗邊。


    二人一左一右把著窗台,看往街道。


    後腿君跟著屏息側聽,可因為雨聲太大,落在外麵的金屬板上,“噠噠”作響,他聽不見什麽奇怪的動靜。


    開雲突然回過頭,認真地看著他,問道:“你禱告了嗎?”


    後腿君臉色一白,瘋狂搖頭,支支吾吾說:“我……我就是想刷個分,腦海中一閃而過,不能算禱告吧?我平時嘴不靈的,我是個非洲人!”


    “那你確實挺非的。”開雲朝他敬禮,“我是說,祝你平安!”


    後腿君急忙跑到窗邊,發現前方的街道上,真的出現了二軍的學生。


    他們排列整齊地帶著武器,從遠處靠近。黑色的軍靴踩在積攢了雨水的低窪裏,踏起無數水花,為隊伍帶上了乘風破浪的氣勢感。


    後腿君又換了扇窗戶,到另外一麵查看。


    同樣有一支隊伍,從側麵進行圍攻。


    兩邊加起來,人數起碼在三十以上。半數的二軍學生,一比十的人數差距。


    後腿君欲哭無淚。


    誰能相信,他還是一個寶寶?


    後腿君冷汗直下,又響起開雲的壯舉,忐忑問道:“你們還能打嗎?”


    葉灑挑了挑眉示意。


    調息過後,他大概恢複了三成的內力,但要讓他日天日地,科學不答應。


    開雲說:“我能。”


    後腿君露出笑容。


    葉灑潑他冷水:“她能起來,自己人都殺。”對孤狼型的選手,瞎抱什麽希望?


    後腿君:“……”


    大雨中,越加臨近的腳步聲,終於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一群身上披著細雨的青年,踏入了這座廢棄的建築,他們站在各個出口以及窗邊,用因為疲憊而泛著微紅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三人。


    原本就昏暗的樓層,連最後的光線都被隔絕在外。


    此時是15:32分。距離開場,已經過去六個半小時。


    開雲將身後的刀提刀身前,視線在前後分別轉了一圈。


    後腿君弱弱念了一句:“學……學長啊……我可以擁有支援嗎?”


    學長安慰說:“自求多福啊。眼睛一閉一睜,其實很快的。”


    後腿君:“……”他怎麽會被分到這樣的隊?


    這邊已經吹響了大戰的前哨,學長那邊同樣不遑多讓。


    直播管理員糾結許久,最後還是在開雲提刀的時候,將鏡頭切到了大樓樓下。


    二軍的保級隊,此時都聚集在這裏。所有學員之間,保持了固定的距離,保證可以隨時支援,又不會影響發揮。


    他們一律坐著休息,好讓自己始終處在最佳狀態,以應對各種意外情況。


    ……雖然他們心底有足夠的自信,這樣的陣容與人數,不會再有任何的意外。


    不少人都低著頭,等待接收隊頻中兄弟們的進擊反饋。相似的場景,相同的境遇。


    指揮皺眉冷聲提醒:“有人。”


    雨水的落地聲中,還有軍靴重重踩破水麵的沉悶雜音。那富有節奏的緩慢腳步聲,給二軍指揮帶來了極其強烈的熟悉感。在人正式還未出現之前,他先行喊了出來:“鍾禦?!”


    隨後青年撐著藍色的傘在拐角出現。


    如此熟悉的騷包風格,指揮跟著就是一句“臥靠!”脫口而出。


    二軍的精英們受不了,跟著叫道:“艸啊!”


    所有人如臨大敵,從地上跳了起來。


    指揮按住腰後側的兩把短刀,說道:“你竟然在這個考場?”


    學長說:“你們不是要找我的嗎?”


    指揮憋了憋,說道:“不找了,你回吧。睡覺自埋都可以。圈個地,我允許你承包。”


    傘麵向後晃去,露出他的臉來。


    鍾禦客氣道:“別。來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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