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無絕!”周沐抓著弑無絕的衣角,依舊不肯放開,連連搖頭。


    “周沐,本殿在顧長生的心中,雖然比不上你重要,可是,到底占了一席之地!她給不了本殿想要的愛情,可是,卻將本殿放置在心底,視若親人!她承受不了你的死亡,同樣,也承受不了本殿的死亡!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著,那樣的場麵,再次發生?”


    “弑無絕……”周沐聞言,再次搖頭……


    適才,顧長生發現弑無絕不見緊張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那種,不顧一切,要要尋找到弑無絕的焦急和倉惶,周沐知道!


    周沐知道,弑無絕在他的長生心底的位置!


    可是……


    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弑無絕跌入混沌縫隙之中嗎?


    真的要如此嗎?


    他是不想看到長生悲傷欲絕的模樣,可是,他也不能看著弑無絕就此離去,明知等待著他的是死亡,還讓他在等待死亡的時間終中,品味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弑無絕,本王不能如此,本王不能如此的……”搖頭,周沐狠狠的閉了閉眼睛。


    他周沐,素來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對於顧長生是如此,對於他身邊之人,也是如此!


    可是,眼睜睜的看著弑無絕就此離去,周沐做不到!


    他看似冰冷無情,可到底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隻是他的感情,藏的很深,尋常人,根本體會不到而已!


    “周沐,你不該如此!兒女情長,不是你的作風!放開你的手,答應本殿死前的最後要求,告訴顧長生,本殿會在諸天一隅,好好的活著,本殿隻是不想看到你們攜手共老的樣子,獨自傷神!就這麽說,記住了嗎?周沐!”弑無絕咬牙切齒,沉聲道,“你若是不如此做,我弑無絕,就算是死,也不原諒你!我就當我今生,沒有你這個兄弟!”


    兄弟!


    他弑無絕和周沐,幼年相識,雖然,始於算計,可是,到底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是兄弟,你就給本王上來!”周沐聞言,搖頭,抓著弑無絕衣角的手,緩緩用力。


    他要把弑無絕拉上來,這時候,不論弑無絕說什麽,他都不會答應!


    威脅也好,哪怕是用長生來威脅他,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就此隕落!


    “周沐,放手!”如雪的白發臨風起舞,騰空在混沌縫隙中的弑無絕,焦急的低吼。


    “不放!除非本王再經生死,否則,本王絕對不會看著自己的兄弟,孤老而死!”宛如神邸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周沐咬牙,沉聲開口。


    “周沐……”弑無絕聞言,焦急的臉上,狹長的眸底,閃過一抹欣慰之色……


    “周沐,此生輸給你,本殿,心服口服!”


    輸給這樣一個男人……


    這樣一個頂天立地,敢愛敢恨的男人,弑無絕覺得,不虧了!


    若是換成別人,弑無絕或許會不甘,或許會憤慨,但是此時此刻,那些情緒,弑無絕一點兒都沒有!


    看著這個素來冰冷的男人,為了自己,哪怕是明知道會讓愛的女人傷心,也要拉住自己!


    弑無絕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這個世上,到底是有人,會銘記他!


    到底是有人,在他弑無絕消失以後,還會銘記住,他存在過的痕跡……


    沒有恨,沒有怨,就算,也沒有愛……


    “周沐,你我此生,兩不相欠!”薄薄的嘴角,勾出一抹釋然的弧度,弑無絕緩緩閉上了眼睛,掩在黑色錦衣之下的手,匕首的銀光,劃過……


    “弑無絕!不可以!”周沐見此,當即低吼。


    “永別了周沐,不要覺得,虧欠本殿,能被顧長生所愛,不是你的榮幸,而是你的應得,得不到她所愛,不是本殿不好,而是本殿不是你!”匕首的銀光,倒映著周沐搖著的頭,弑無絕揮手,往自己的衣衫上劃去……


    “姓周的,永別了!”


    裂錦之聲傳來,驚心動魄。


    這一個瞬間,這一句“姓周的”仿佛讓周沐又回到了孩童時代……


    “弑無絕!”低呼,哀慟……


    手中握著黑色錦衣的一角,周沐趴在那混沌縫隙的邊緣,眼睜睜的看著,看著弑無絕的身影,跌落,下墜,快速的淹沒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見蹤跡……


    “弑無絕……”指尖,黑色錦衣仿佛還帶著弑無絕的溫度,周沐低聲的呢喃……


    姓周的……


    弑無絕喊他,姓周的……


    一如,年幼之時……


    他囂張跋扈,邪獰猖狂的樣子……


    他周沐,生性孤傲冰冷,此生,攏共也就這麽一個自幼相識的朋友……


    就算是,之後因為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他們兩個,心生芥蒂,可是,男子漢的氣魄和胸襟,到底沒有讓同樣驕傲入骨的兩人,走到刀劍相向的地步……


    但是如今,他這個自幼相識的朋友,再也不會……


    不會回來了……


    “妖孽……”


    蹣跚的腳步聲,從周沐的身後傳來,周沐回眸,就看到顧長生踉蹌而來的身影……


    扶著疼痛的雙膝,顧長生的步伐,有些不穩,可是,卻焦急異常……


    在看到自家妖孽的瞬間,在對上自家妖孽眼神的瞬間,顧長生仿佛心有所感一般,身形當即頓住,目光呆滯的四目相對,嘴唇張合了好幾次,才呐呐的開口道……


    “妖孽,弑無絕,走了,對不對?”


    能讓她家冷血無情的妖孽,眼中露出哀慟之色的,除卻弑無絕,顧長生不做第二人想!


    “長生……”修長的十指,將手中的衣角逐漸握緊,周沐宛如神邸的臉上,滿是哀慟之色,沉聲開口……


    “妖孽,他真的走了?對不對?”蹣跚的上前了一步,顧長生的目光,停留在周沐手中的那一抹衣角上,身形一個踉蹌,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對他說,死心吧,放棄吧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臉色蒼白,雙唇顫抖,顧長生委頓在地,眼中的淚水,不禁落下……


    “我看出來了,我看出來了他生機耗盡,苦苦支撐的痛苦,我看出來了,他的難過和擔憂……我知道,若是你回來,我心安,他就會離去……”


    “是我,是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無能為力,才絕了他最後的生機!是我,讓他做出了這最殘忍的抉擇!是我,妖孽,這一切,都是我!都是我!”


    說著,顧長生的雙手,握緊,蒼白的小臉直接貼在了地上……


    “我明明知道,他快要死了!我明明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我還讓他絕望,讓他心中再無掛牽……殘忍的從來都是我,不是他!不是他……”


    “長生……”周沐看著如此的長生,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底,上過一抹哀慟之色……


    “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讓他心死,是我讓他再無牽掛,是我害死了他!最殘忍的,一直都是我,不是他!我顧長生此生,終究是,欠了他!欠了他!”


    淚眼婆娑,泣淚成珠。


    顧長生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好痛!


    心好痛!


    好像,缺失了一角一般,痛的不能自已!


    是她,親手斷絕了弑無絕唯一的希望,讓他,走向了死亡……


    “長生,這不是你的錯,他勉強的支撐,已經很累很累了……如此,也算是解脫……”周沐擔憂的上前,將手中你一抹衣角,遞了過去……


    顧長生淚眼婆娑間,看到那一抹黑色,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弑無絕……”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顧長生竟然不敢碰觸……


    不敢碰觸……


    這熟悉的顏色……


    仿佛,眼前,已然有那熟悉的人一般……


    那個,邪獰囂張,那個眉眼狹長的男人……


    那個,言行舉止,都不羈入骨的男人……


    終究是,離她而去……


    她背負了他的一世情深,欠了他一生的情債,還親手,斷絕了他生的希望!


    “長生,不要難過!或許,他真的能夠在諸天一隅,好好的活下去……”周沐垂眸,看著手中的那一抹衣角,緩緩開口道……


    這混沌縫隙之後,是什麽地方……


    沒有人知道!


    傳聞,祖神隕落之後,這混沌縫隙,才出現……


    這裏,接連何處,無人知曉,因為,沒有人去過……


    “弑無絕……”淚眼婆娑的輕喚,顧長生顫抖的手,終是緩緩的摸到了那衣角之上……


    熟悉的質感……


    仿佛還帶著弑無絕的溫度……


    仿佛還帶著弑無絕邪獰的氣息……


    可是,卻再也不見弑無絕的人……


    “弑無絕!”


    一把,將那衣角搶了過來,按在心口位置,顧長生仰頭,對天長嘯!


    弑無絕!


    不要死!


    不要死,好不好?


    弑無絕,是我無能,是我無法在現在幫你斷續生機,是我斷絕了你最後的一抹希望,是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走向了死亡……


    弑無絕,活著是很累,牽強的支撐是很累,可是,我後悔了!


    我顧長生後悔了呢!


    我不該,因為看到你的累和痛苦,就斷絕了你的最後一縷希望……


    我不該的!


    “弑無絕,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回來好不好?回來好不好?”仰著的頭,雙眼緊閉,淚水,無聲的流,顧長生失神的低喃,無盡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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