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肉包軟軟糯糯的話語在耳邊回蕩,半昏迷中的巫常台天,兩行清淚緩緩流落臉頰……


    離山路不過幾丈之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依偎,躲避在一棵大樹之後。


    “搜!搜出禍亂大澤山者,官加一等,深山老林,山間小道,一處都不許放過!”


    就在小肉包等待巫常台天回答之時,一大群蠱女由遠及近,手中赫然拿著兩幅畫像,隨著領頭的一聲呼喝,所有蠱女頃刻間往山路兩旁分散開來!


    “糟糕!又追來了!”小肉包驚呼一聲,再也顧不得繼續追問,兩隻小爪子迅速的巴拉起來!


    枯葉!經年累月堆積的厚厚的枯葉!


    小肉包迅速的將用枯葉和枯枝將大樹後的棉被包裹遮掩了起來,然後自己就依偎在棉被包裹旁邊,小小的身子一劃,將自己埋在了樹葉裏麵,隻留下兩隻圓嘟嚕的大眼睛,謹慎的望著四周的動靜!


    小肉包雖小,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一批搜捕的蠱女,顯然比這幾日一路窮追不舍的侍衛們要強大很多!


    蠱女啊!南疆果然是女人當家啊!


    想到這裏,小肉包又小心翼翼的縮了縮小身子!


    一小隊蠱女已然往他們藏身的大樹走了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十五步!十步!五步!


    ……


    小肉包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小眼睛中閃過一抹擔憂!


    越來越近了!


    怎麽辦?怎麽辦?娘親給他的藥已經用完了!被發現了的話,那就隻能硬碰硬的死拚了!


    死拚不過,他還可以逃,可是他身邊的老帥哥怎麽辦?


    他還沒有聽到最終的答案,絕對不會將老帥哥一個人丟下的!


    細密的小汗珠,隨著搜捕蠱女愈發靠近的步伐,溢滿了小肉包的額頭!


    他好怕!好怕!他好像自家娘親!好想好想!


    因為,他發現,這波搜捕蠱女的步伐,實在是太輕了,比巫蠱祠裏伺候的蠱女還要輕!比她們還要厲害許多許多!


    “不要發現我們,不要發現我們……”


    小肉包的心底一遍遍的祈禱著!


    終於,還是有一個蠱女,往他的藏身處靠近了過來!


    小肉包的臉色突然一僵!


    貝齒咬住嘴唇,埋身枯葉之下的他強忍著不發出一絲聲音!


    終於,那個蠱女從她身邊離開,腳步聲漸漸遠離!


    小肉包又僵臥了許久,才從枯葉中爬了出來,抱著自己的小腳丫,一臉委屈嗚咽的哭出了聲!


    “嗚嗚……我的腳!她踩住的我的腳!好痛痛!娘親……我要娘親……嗚嗚……”


    巫蠱祠逃逸驚魂,數日來不眠不休奔波的勞累,所有的委屈和恐懼,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了出來!


    豆大的淚珠一串串滑落,小肉包小小的身子團在枯葉之中,哭的委屈至極!


    “娘親!娘親你在哪裏……你怎麽還不來接我?你不要小肉包了麽?嗚嗚……”


    一隻蒼白的手,緩緩搭上他的小肩頭,巫常台天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的小身子拽到了自己的身邊,手掌捂住了他的小嘴巴,極力的壓低了身子開口,“別……別哭!她們還沒……還沒走遠!”


    說著,另一隻大手,就把他的小腳丫包裹在了掌心,巫常台天極力的勾出一朵笑顏,“不怕,我……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到你的!”


    就算是拚了命去,他總歸都會保全這個孩子!


    巫常台天的眼神無比的堅決,抬頭看著遮天蔽月的大樹枝葉,雙眼微閉,“日月輪轉,三十年已過,弱水,我會見到她,完成我們最後的心願!”


    “老帥哥?”小肉包聞言,一臉疑惑的抬頭,臉上還掛著淚痕,圓嘟嚕的大眼睛一片水潤的眨啊眨。


    “噓!”巫常台天倚在大樹邊緣,雙眼微閉,“遠處,有人在打架!”


    “……”小肉包聞言一愣,連忙支楞起小耳朵,凝神細聽,可是,他什麽都聽不到,“老帥哥,我沒聽到啊!我什麽都沒聽到啊!誰在和誰打架?我怎麽一點兒都聽不到?”


    “嗬嗬……我也沒聽到……”巫常台天聞言,低頭看著他輕笑,“我聽不到,但是我能算的到!二十多年了,她終於還是回來找我了……”


    “誰?”小肉包聞言,當即歪頭問道。


    “能幫我們擺脫搜捕,能助我們找到你娘親之人!咳咳……”巫常台天說著,就有些激動的輕咳了起來,隨著他的咳聲,一縷血跡,再次從他的嘴角流出。


    “老帥哥!”小肉包見此,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扶著他重新躺會棉被包裹裏,歪著小腦袋看著自家虛弱的老帥哥,一臉尋思,“聽這意思,是友非敵啊!娘親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要去看看,到底是誰,敢跟那些蠱女打起來!”


    說著,小肉包就強忍著腳上的疼痛,往一小隊蠱女離開的方向小心的追了過去,當然,他沒有忘記拖著身後的棉被包裹!


    夜色籠罩的大澤山外山,到處是參天古樹!


    小肉包走的小心翼翼,絲毫不敢大意!


    樹葉的沙沙聲,在靜謐的山中,分外的刺耳,稍微一點異響,都能傳出好遠!


    遠處,漆黑的夜色中,一個和漆黑夜色融為一體的佝僂身影,攔住了適才從小肉包身邊搜捕而過的十來個蠱女,微駝的背脊,寬大的巫袍,唯有她手中的骷髏拐杖,在夜色之下,幽幽的泛著寒光!


    “什麽人?”小分隊的領頭蠱女發現她的蹤跡,當即厲聲嗬斥!


    “咯咯……”巫袍掃過地上的枯葉,帶起一片沙沙作響之聲,黑色的身影絲毫不停,嘶啞的笑著,掩在巫袍下幽幽的目光凜凜的盯著眼前小心戒備的十來個蠱女,迷茫的開口,“你們,見過老身的主上嗎?”


    “什麽主上?何方來人,藏頭露尾!大澤山外山乃是南疆重地,擅闖者一律格殺勿論!”領隊的蠱女聞言,眼睛頓時危險的眯成了一條縫。


    下一個瞬間,十來個蠱女心有靈犀的召喚出了自己的蠱蟲!


    一時間,十來個烏七八怪的高大蠱蟲,擋在了那佝僂身影之前!


    “沒見過啊……主上……主上你在哪裏?老身回來了……老身來帶你回去……”佝僂的身影像是沒有看見眼前的十來個猙獰蠱蟲一般,失神的搖了搖頭,嘶啞的聲音難掩失望!


    “站住!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們將你就地格殺!”領隊的蠱女又是一聲大斥!


    隨著她的聲音,十來個蠱蟲,頓時張開了血腥大嘴,往那佝僂的身影靠攏了過去!


    “咯咯……老身當是誰,膽敢擋住老身的去路!原來是三宮山上溜出來的一群小嘍囉!”黑色的巫袍一抬,佝僂的身影雲淡風輕的睨了一眼身前的十來隻蠱蟲,一臉鄙夷的開口。


    被一語道破身份,十來個蠱女頓時變了臉色!


    若是換了旁人,莫說她們十來個人本命蠱盡出,就是一兩隻,也能嚇的人屁滾尿流,反觀這人,倒是絲毫不放在眼中的樣子!


    “滾!老身要去尋老身的主上!攔老身者,別怪老身下手不留情!”巫袍下佝僂的身影,再一次邁開步伐,無視身前的攔路蠱蟲,徑直向前,失神的低聲呢喃,“不論生死,哪怕是一抔枯骨,老身也要把主上帶回去……主上,你在哪裏……婆婆來接你了,來接你回家……”


    領隊的蠱女一臉噤若寒蟬,十來個蠱女麵麵相覷,盡皆神情戒備的看著那佝僂身影手中的骷髏骨杖!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收回蠱蟲,還是守護外山動手!


    可是,她們卻有一種直覺,眼前的老嫗,絕對不簡單!


    事實上,這老嫗確實不簡單!


    走過一隻蛤蟆蠱身邊,蛤蟆蠱嘴裏流出了一滴唾液,好巧不巧的滴到了那佝僂身影的巫袍之上!


    隻不過一個瞬間,那個像是遊魂一般的佝僂身影,頓時就變了!


    烏黑的氣流,溢滿她佝僂的身影,重重鬼影嘶吼之聲,在那黑色的氣流之中回蕩!


    “啊啊啊!敢髒了老身的衣衫!老身的主上最是厭惡髒亂!你們竟敢髒了老身的衣衫!你們都該死!該死!”嘶聲力竭的嘶啞吼聲,響徹了這一方山林,婉轉低沉的異族腔調,從黑霧中迤邐響起,“以吾鬼巫之名,喚萬千鬼靈,吞噬了他們!來祭奠吾髒了的衣衫!”


    一個個骷髏頭鬼影,隨著她的聲音,從她手中的骷髏骨杖中掙脫了開來!


    張著血盆大口,滿含厲鬼煞氣,直直的往她身邊的十來個蠱蟲撲了過去!


    “巫!巫!她是巫!”


    領隊的蠱女見此,頓時大驚失色的踉蹌後退!


    巫!


    巴蜀的巫!


    這世間,唯有巴蜀的巫會伴隨著吟唱出手!


    巫蠱兩族世代淵源,可是,自從南疆之亂牽連到一位巴蜀位高權重的男人之後,巴蜀之巫,已然再不踏足南疆之地!


    今日,竟然讓她們遇到了一個巫!


    而且還是能召喚萬鬼惡靈的鬼巫!


    鬼哭狼嚎,萬鬼奪命!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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