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看著兩人一臉興奮過後潮紅的小臉蛋,一陣兒無語。


    “見過二位爺。”兩個丫頭一躬身行了一禮,就激動的跑到自家娘子身邊,做起了回報。


    前一刻還知規知距的大家丫鬟做派,後一刻就成了嘰嘰喳喳的麻雀。


    “娘子,你是沒出去,那場麵……”


    “娘子,滿村轟動啊,大人小孩兒,老的少的,奔走相告……”


    “是啊娘子,他們就差把郡王爺當神仙兒般供起來了!”


    “哪有,真有人家給郡王爺立了長生牌位,****頂禮膜拜呢……”


    ……


    顧長生在兩個丫頭的嘰嘰喳喳中,堪堪捂著耳朵退了一步。


    “要不要這麽誇張?妖孽,他們要是知道我讓你打敗仗,澆滅他們的激情,他們會不會一個生氣,來拆了我這小廟?”怯怯的挨到周沐身邊,顧長生問的小心翼翼。


    “你以為呢?”周沐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個你心知肚明的眼神。


    好吧,可能性非常之大!


    顧長生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還猶興奮的彼此分享的倆丫頭一眼,低聲私語,“妖孽啊,這事天知地知,就剛剛咱們幾個人知道,可別傳出去。”


    激起民憤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巧,她就得給炮灰嘍!


    “恩。”周沐淡淡的回了一字。


    “那個,你最後可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打勝仗回來啊,要不,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啦!”


    要是因為她,害的周沐最後落敗而歸,滿柳州境減免皇糧賦稅的好年景化為泡影,那柳州民眾不得恨死她啊?


    “好。”周沐又回了一字,簡潔有力。


    顧長生默默的為他豎了豎大拇指,不愧是大將軍王,這氣勢!


    實力,果然決定一切!


    元寶見倆丫頭躲在一邊竊竊私語,不由得好心的上前提醒,“我說你倆別激動了,多大點兒事,司空見慣,這可都午時三刻了,再不準本午膳,你家娘子可是要餓肚子了。”


    “是奧,我都忘了這茬了!”董雷一拍腦門,想起自己的職責所在,連忙跑到顧長生跟前躬身請示,“娘子,今個午膳您想吃什麽?”


    顧長生這才想起吃飯大計,托著下巴看了眾人一眼。


    得!月西樓這個守株待兔的是趕不走了,自家兒子剛拜人為師,可不能還沒學藝就得罪了師傅!


    這個不能攆!


    “元寶啊,你看這也快到飯點了,你還有很多事兒要忙,我就不留你飯了啊!”顧長生一邊說,一邊側臉不停的對著元寶打眼色。


    元寶,咱上道點兒,把你家主子也捎帶走!


    可元寶公公他缺根弦啊,他盯著顧長生看了好久,愣是沒弄明白,“長生娘子,你眼睛這是怎麽了?砂子進眼了麽?”


    顧長生嘴角一抽,瞪了元寶這二缺一眼,“沒事,眼睛抽筋了而已!”


    丫的,就這領悟能力,咋跟著領導混?元寶典型不是一塊當機要秘書的料,卻占了個機要秘書的缺!


    眾人對於顧長生的這個理由,集體的選擇了忽視。


    小翠悄悄的靠近自家娘子,附耳過去,“娘子,你找理由也找個差不多的啊,這理由誰信啊?”


    抽筋?


    顧長生回了小翠一個白眼,她是連理由都懶得找了好吧?


    “元寶,城裏那麽多事兒要你長眼,你趕緊的回去,我家現在口糧緊俏,概不養閑人!”


    自覺點兒妖孽,聽話聽音,閑人,說的就是恁,甭懷疑!


    “娘子這話說的,爺在哪,元寶就在哪!”身為近侍的職責所在,元寶回的理直氣壯。


    異曲同工!顧長生連忙抓住機會開口,“既然這樣,趕緊勸你家主子移駕吧,咱這小門小戶的,粗茶淡飯,你主子他身嬌肉貴的吃不慣!”


    “娘子說笑呢,娘子家的吃食可是講究的很,比起郡王府,也差不多少。”元寶搖了搖頭,小雷子做吃食的手藝,連他都眼饞,怎麽會比郡王府差?


    顧長生順著元寶的目光,就看到了她家的大廚小雷子,白了吃貨元寶一眼,看了一眼紋風不動閉目養神的周沐。


    好吧,人都不接招,她還能怎麽滴?


    “娘子?”董雷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顧長生,依著娘子的意思,這是要把人攆走,可人不走,這午膳到底要做多少,做什麽?


    顧長生揮了揮手,鬱卒的領著董雷小翠往廚房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的低聲詛咒,“丫的,不是都刻木頭上供桌了嗎,喝風吃香火多好,幹嘛賴在我家蹭飯?”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了留下的幾人耳裏。


    “周沐,你好像不大受她待見啊……”月西樓靠在欄杆上愜意的照著小銅鏡,語氣中難掩的幸災樂禍。


    周沐撇了他一眼,不予置否。


    南下一行,他哪天不被這女人攆上個幾遍?他早已見怪不怪,司空見慣了。


    何況,她今天已經攆的頗為隱晦。


    “哎……這樣的女人,當真是個另類,不算窈窕淑女,可也是君子好逑,連你這樣的她能狠下心往外攆,這是無心,還是有意?周沐,你此刻是不是有種隻恨生在帝王家的感覺?”落井下石,月西樓也是深諳其道。


    “無心也好,有意也罷,既入我心,她此生,注定會是吾妻。”單手輕叩扶手,周沐盯著廚房的門,一身冰冷,神色堅定。


    “周沐,即使不容於皇室,即使棄了天下,你也要她?”月西樓收起銅鏡,看向氣勢淩人的周沐,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他不相信,有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這萬裏江山!


    “月西樓,你一生放蕩不羈,流連青樓楚館,除卻那二位,可對何事何人何物生過執念?”周沐低頭,掩了一身氣勢,喃喃低語。


    “執念?現在還沒到那地步,將來或許會。”月西樓搖了搖頭,他確實還未對顧長生生出執念,可他相信,如她那般似炙陽般鮮明的女子,他確實動心。


    “我生在東宮,幼時我以為,能將我戰馬踏過的疆域納入大周版圖,能統一四國流芳百世就是我的使命,可漸漸的,我才發現,那個位置,當真高處不勝寒,隻有無心之人,才能站在那至高的位置俯覽眾生百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月西樓,你看這朗朗盛世,容你縱馬江湖,容你觥籌交錯斂盡家財萬貫,你可知道,我曾看過多少將士馬革裹屍,再難看這青天一眼?周朝的疆域有一半是我浴血廝殺奪來,周朝的太平是我十年不離戰馬換來!”


    “額……”月西樓神情變幻莫測,看著眼前的周沐。


    他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稱得上敵人的周沐,如此這般促膝長談。


    “誠如你所言,此身雖我有,隻恨生在帝王家!月西樓,我甘願就藩之日,就已經不再執著於那個位置,所以談不上為她放棄這萬裏河山。”


    “周沐,那你最好別用你手裏的那張圖紙,千斤駑這般神兵問世,但凡有人知道是出自她手,勢必在四國掀起腥風血雨,而她也會隨之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聽到這裏,月西樓不得不接聲。


    周沐無奈的回以一笑,“你知我知,她心思如此縝密,又豈會不知?她要的不過是一個各不相欠的心安,一個平等的位置,我自然許她。”


    “周沐啊,你這樣,老子我還有的掙嗎?”月西樓突然有了一種無力的挫敗感。


    “你說呢?”周沐回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


    “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看好我的前景,可不追上一追,就這麽放棄,怎麽都不算我的行事作風,周沐,其他恩怨暫且不論,就因你的身份,丫頭她未必就會選你,我長的可不比你差,倒也算得上有錢有勢,未必就會輸給你!”月西樓笑顏如花,一本正經的宣戰。


    “她不會選你。”周沐毫不留情的打擊。


    “就因為你對她生了執念她就會選你?這就是你周家的道理?”月西樓不忿,忒霸道了!


    “沒錯,此生執念已起,萬裏江山也罷,蓋世權勢也罷,不抵與她,執手相看晨陽初升,夕陽西下!”


    “瘋子!”月西樓唾了他一口,“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主動退出,不到最後,誰都料不準結局,說不定再出來幾個美男子,就入得她的眼了,她可不像個會消停的!”


    嘴角微勾,周沐難得的好顏色,“月西樓,你不了解她,像她這樣的女人,若入她心,一人便是一世,若不入她心,萬人不過過眼雲煙。”


    “說的好像你多懂她似得。”月西樓嗤之以鼻。


    “確實,我有時候也不懂她。”像她那樣的女人,又有幾人能看透?


    “咱倆叫板沒用,別忘了還有個李府的李沐風,那可是我徒弟的親生父親,一日夫妻百日恩,那才是個大麻煩。”月西樓又揚起了笑臉,雖然自己也不願提起,可能用顧長生的前夫,來打擊下深情似海的周沐,他還是很樂意為之的。


    果然,周沐的神色一變,周身的冷氣開始凝聚。


    顧長生是棄婦之身,這點,不是他能改變的事實,而且,她之所以嫁到李府,其中還有他的原因在。


    “李沐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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