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灼這毫不掩飾的嫌棄和針對,氣得霍碣又想再暈一回。


    也不知為何,明明是不算熟識的表妹,不過相處了兩天,竟讓他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這丫頭眼神平靜自然,可簡簡單單幾句話,卻透露著一種長輩般的蔑視,簡直就像是“嶽父在世”一般,讓人放鬆不下來。


    霍碣往妻子身邊挪動了兩下。


    隻是,隨著清醒的時間增長,霍碣腦中也漸漸浮現起暈倒前的畫麵。


    “蕭表妹……”霍碣言語遲疑,都有些懷疑腦中那情景是不是自己的夢境,為何會這般地真實?


    “嗯?”蕭雲灼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那簪子……那簪子怎能穿透手掌?莫非……你學過武不成?”霍碣有點緊張地問。


    “相公,蕭師父從前可是獨身一人行走江湖的,怎能不會一些自保的功夫呢?這有什麽稀奇的?”郭豺女不太理解,這真的是親表兄嗎?


    怎麽連這點小事兒都不知道。


    霍碣愣住了,他仔細盯了蕭雲灼兩眼,真是想不到她是怎麽……混江湖的。


    這些年霍家人每每提起蕭家這個流落在外的蕭雲灼,多是唏噓可憐為主,甚至覺得她或許早就沒了性命,現在這人是回來了,可作為外人,也會忍不住的想,她這些年定然是受了許多常人難以忍受的苦楚。


    他也不好多問,萬一在她傷口上撒鹽就不好了……


    本就覺得她這過去,有些神秘,如今這人竟然還會些武功,霍碣就更覺得……迷霧重重了。


    馬車一路回京,先將蕭雲灼送去了蕭家。


    蕭雲灼和郭豺女約定好了,讓她準備一下,來日去善堂再見。


    分開後,霍碣這才再領著郭豺女回霍家,以後豺女要去善堂的話,就不好住在城外小院了,自然是住在霍家主院更加方便些。


    蕭雲灼一走,霍碣這才表露自己的疑問。


    “我這表妹……真是個奇怪的人,你對她究竟了解多少?她在關西那邊,究竟是做什麽的,認識了什麽樣的人,又是如何習得武功的?”霍碣真的好奇極了。


    “相公,你是蕭師父的表兄,怎麽知道得比我還少呢?”郭豺女先直言了一句。


    “……”霍碣無奈,“畢竟多年不見,莫說是我了,便是蕭家那邊,隻怕也是一頭霧水的。”


    郭豺女想了想。


    過了一會兒,這才措辭道:“其實……我對蕭師父的所有了解,都是來自我爹的描述!”


    “據我爹所說,當年他遇到蕭師父的時候,蕭師父還很小,可能也就六七歲吧,孤身一人,看上去就像是個小大人,身上穿著的衣裳幹淨卻有些破,獨自一人走在外頭,眼中明明有些害怕的樣子,可小臉卻堅定嚴肅的很,見了人也強撐著做出堅強勇敢的模樣……”


    隻這一句,霍碣就愣了。


    表妹如此可憐?


    “我爹當時正護鏢呢,按理說是不管閑事兒的,但路上遇到她,看著她一個人著實是可憐,就好心搭了她一程。我爹說,當時蕭師父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判斷他是不是個大壞蛋,確定之後,便老老實實坐上了鏢車,到了城裏,還像模像樣的給了錢,雖然不太多,可說什麽都不願意免費乘坐……”


    “我爹本來還以為她是走丟了的孩子,還想幫她報官的,但蕭師父跑得很快,一溜煙就沒影了。”


    “再過幾個月,我爹又見到了她,但是我爹說她長進很快,眼中那種迷茫的稚氣幾乎瞧不見了,小小年紀,看上去有些從容不迫的,我爹便和她搭話,本是想知道她的來路,但結果談了一路,我爹將家底都交代了,等人走了,才迷迷糊糊地發現,壓根就沒問出什麽來……”


    說到這裏,郭豺女也忍不住樂。


    “我爹也倔啊,心想,怎能被一個孩子忽悠了呢?所以後來再遇上她的時候,又努力想要哄騙她,但無一例外,蕭師父不僅將我家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而且還哄得我爹在他麵前展示刀法,不隻是他,還有我爹那些鏢局的兄弟們,也都對她毫不設防,也就幾回,她就將就耍出大致的招式來,甚至在短短兩三年內,將周邊鏢局來往的路線、山賊的底細,但凡我爹他們知道的事兒,她都摸透了……”


    “後來她走動的範圍就更大了,經過我爹的介紹,和周邊幾城的鏢局都熟絡起來,遇到我爹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


    “每次遇到蕭師父,我爹就發現她懂得東西越來越多,偶爾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很快就會成真……”


    她爹很少會那麽佩服一個人,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孩子。


    原本,她爹隻拿蕭師父當個晚輩看的,但親眼看到蕭師父的變化,她爹實在沒辦法小看她了。


    她就像是被神仙點撥過的種子,不過幾日瞧不見,就長成參天大樹。


    每一次的相遇都成長更多,她爹費了那麽多功夫都沒琢磨出蕭師父是怎麽長大的,後來反而還被蕭師父救了性命,對她也就越發尊敬起來。


    他們搬走之後,蕭師父便活在她爹的回憶裏了。


    可這回憶是能放大現實的。


    經過無數次的誇大和讚揚,後來她爹再提起蕭師父時,就蒙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芒,蕭師父也從一個厲害的小師父變成了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小仙人……


    “……”


    郭豺女說得十分興奮,一點也不隱瞞。


    霍碣越聽越不解:“你的意思是說,從嶽父遇到她的那一日起,她就是孤身一人?她小小年紀,身邊就沒有人照顧她嗎?”


    “我爹說沒有。”郭豺女搖搖頭,“我爹剛遇到她的時候,她衣服上有好多補丁,針腳亂七八糟的,一看就是自己動的手,人也很瘦,瞧著就是吃不飽飯的可憐人,腳下穿的甚至還是草鞋,腳都磨破了,極力掩蓋著自己的局促不安,那次進城,好像就是買東西去的,不過她沒多少銀錢,精打細算,最後掏給了我爹十個銅板,說是給得再多的話,她就不夠用了,所以要等下次見到我爹再補給他……”


    “……”霍碣眉頭皺著。


    “關西那麽遠,就是大人也經不起這般辛苦的長途跋涉,蕭師父一個小孩子,卻莫名出現在那裏,可真是夠奇怪的……就算是拐子賣孩子,也不該將人弄到那麽遠的地方賣吧?萬一路上生個病,那不就白跑一趟了?”郭豺女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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