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蕭雲灼也認真的看了看這個親弟弟,他的模樣……長得和她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就是有些咋咋呼呼,不是很討人喜歡。


    不過師父教過她,想要渡魂,強硬的實力和氣魄是最最重要的,但偶爾也要輔以一些溫情,要多為那些鬼魂想一想,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渡魂和渡人,一樣的吧?


    蕭雲灼琢磨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衝著蕭文晏的臉上擦了擦:“真是……好髒啊。”


    “……”蕭文晏愣了一下,隨後立馬將帕子打開,“你滾開!都是因為你!”


    蕭文晏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娘是因為你才病的,我已經沒有娘照顧了,你還趕走阿妧姐姐!她做錯了什麽!沒有你之前,我們一家人過得好好的,都是你的錯,都是你這個討厭鬼,我根本就不想見到你,你就該死在外麵!”


    蕭雲灼沉默了一會兒,片刻後,收回了手。


    “從前的日子,當真那麽好嗎?”蕭雲灼諷刺了一聲,突然笑了一下,站直了身體。


    那帕子被她隨手扔在了地上,多了幾分嫌棄。


    看著他的眼神又恢複了平時的淡然。


    “當然很好!爹和娘恩愛,二哥和阿妧姐姐對我也好,大哥雖然凶,但隻要我尊敬他,他也不會為難我!現在呢?她們都走了,爹卻一直訓斥我,二哥也不搭理我了……”蕭文晏越說越難過,眼淚是真的。


    蕭雲灼明白,在小孩子的眼裏,她的出現的確是錯誤的。


    蕭文晏想得也對,他那有限的認知,也隻能看清虛偽的和諧而已。


    “其實娘沒病,她就是犯錯,被趕出去了,你信嗎?”蕭雲灼幹脆直白地說道。


    蕭文晏震驚地抬頭,哭聲戛然而止。


    “夫妻恩愛?有些時候,我會讓自己糊塗一些,想著父母恩愛,父親在情分中迷失,才導致我流落在外,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也挺不錯的。”蕭雲灼挑了挑眉,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容。


    而事實是,她看得明白。


    恩愛不過是表象,父親對母親更多的是無奈。


    正好因為這些年忙於公事,夫妻倆見麵次數少,所以矛盾和衝突才少一點罷了。


    從前,父親是懶得管、不想管也不敢管,他安於現狀,也是對於自己婚姻和前途的麻木反應而已。


    父親不是個愚蠢的人,若非他將自己陷入一個以家為名的囚牢,什麽事情看不透?


    而她回來之後,他不得不看明白真相,隻是看透真相後,他的選擇讓她有些吃驚,比她所想的淩厲一些。


    “你在說什麽?我不懂!”蕭文晏瞪著她。


    “薑氏,她對子女並沒有多少疼愛,她親手丟了我,但同樣的,若這些年,你去親近祖母,她也一樣能像對我一樣,將你也扔了。”蕭雲灼直白而堅定地說道。


    蕭文晏震驚不已。


    “娘丟了你?不可能的!娘才不會這麽惡毒,是你自己走丟的!”蕭文晏渾身抖了一下,“娘更不會不要我……”


    他雖然否定地說著,可他也不是三四歲的孩子了。


    爹這次怎麽都不肯將娘請回來,說是養病,卻不告訴他在哪裏養……


    這態度,確實像是對待犯錯的人才有的……


    可真的將蕭雲灼直接丟了嗎?他不敢想,畢竟……虎毒不食子啊……


    “你又有什麽特殊的呢?你、我又或是兩位兄長,都不過是她維持美好家庭的棋子。”蕭雲灼狠心了許多,直視著他的眼睛,繼續道:“大哥是她的長子,理應最受她寵愛才是,然她沒有,隻因為這個孩子,不完全屬於她。”


    “可她對大哥雖厭惡又不徹底抗拒,這是為何?因為大哥上進,將來或許能為她帶來榮耀,所以她對大哥厭惡卻不狠毒。”


    “在你看來,她很疼愛二哥對吧?”蕭雲灼諷刺地笑了一聲,“二哥的身體有些羸弱,為何呢?我幼年時期就曾親眼瞧見過,大冷的天,她讓二哥蹲在家門口等著爹回家,要讓爹一進門便能看見他的孝順和等候,最好還要有風雪灌進他的脖頸,小臉凍得皸紅,那樣的畫麵才最讓父親心疼……”


    那時候她很小,不懂。


    不明白為何一定要在家門口等,即便凍得發抖還要衝上去對著爹說著仰慕又崇敬的話。


    現在明白了。


    薑氏想要父親看她教導出的孩子,比大哥更孝順更恭敬,更有一顆赤子之心。


    “我幼年的記憶很少,但你與二哥同在一個屋簷下這麽久,想來,同樣的事情,你該看得比我多才是。”蕭雲灼靜靜看著他。


    蕭文晏眼神中露出驚恐。


    神色掙紮著,不願多想。


    但被蕭雲灼引領著,有些事情即便他不特地去想也能一點一點地浮現在腦中。


    娘疼二哥,每次二哥生病她都哭得死去活來的,為他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甚至是徹夜不眠守在他床邊……


    可二哥怎麽病的呢?


    娘突然興起,想要清晨的露,她更喜歡二哥為她親自取來的,點點滴滴方覺得珍貴,可二哥身子不好,受點苦累就會病。


    她出門遊玩,看見湖中的蓮蓬,二哥便要帶著下人親自劃著船去取,即便那高大的荷葉將水珠沾染在他身上,娘也不在乎,她要的隻是摘回來、獻到她手中的東西,然後再慈和的說一聲“我兒就是孝順”。


    還有一年,她想要畫蘭花,嫌家中的花規矩沒有色彩,所以二哥便要去西山為她去尋。


    雖然帶了幾個家丁,可在外風餐露宿好幾日,帶回了花,可也折騰得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同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隻要是娘的事情,二哥一定要親力親為,要不然娘便會鬱鬱寡歡、默默垂淚,又或是歎自己命苦,一個兩個孩兒都不聽她的話……


    從前二哥看上去很平靜,從沒反駁過什麽。


    所以他總是羨慕二哥被娘喜歡。


    但現在蕭雲灼這麽說,卻讓他感覺到害怕。


    “你該慶幸,前頭有二哥幫你頂著,否則你這小身板還想長得這般壯實?癡人說夢。”蕭雲灼掃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無情,“你覺得母親和薑妧對你好,究竟是……好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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