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這麽一想,膽子又大了起來。


    若真有鬼要找他報仇,也不會這麽多年還不動手!


    “可惜啊,這麽些年,為了這破名聲連個媳婦兒都沒娶!大哥啊大哥,好歹我也是咱們吳家唯一一根苗了,你在天之靈不僅不能怨我,還得保佑我早點娶個能幹的女人,我可不能像你一樣,娶大嫂那樣的孤女,沒有家財沒有助力,連你死了都沒法替你討公道,你說是吧?”吳三來到牌位麵前,一邊上香一邊不客氣地說道。


    為了名聲,哥嫂侄子們的牌位,他都供上了。


    豎起的三根香穩穩立住了,吳三習以為常地跪下,還像模像樣地磕頭。


    同樣的事情,他這些年做過無數遍,從未覺得心虛害怕過。


    然而剛立好的香,滅了。


    身後吹進一股寒風,擺在桌上的幾個牌位,竟“嘩啦啦”的被吹倒在地。


    吳三被這突然傳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抬頭看了一眼之後,又煩躁地將牌位撿了起來,那手還在上頭狠狠地拍了兩下。


    “你要是不保佑我,我就將你妻兒的屍骨全部都挖出來挫骨揚灰!”吳三又惡狠狠的說著。


    卻不知此時,芹娘的鬼魂雙眼血紅地看著這一切。


    在吳三說出這話之後,更是狠狠得掐著他的脖子,好似要將他的脖子扭斷一樣。


    吳三忍不住抓了抓喉結部位,又拍了拍胸口,他肯定是被那小神棍氣壞了,總覺得胸口悶,嗓子裏頭像是卡了什麽一樣,吞咽都略有些困難。


    他將牌位隨意擺放了回去,也沒心思重新祭拜。


    準備了些飯食,還搬出了之前在齊三娘那裏買來的兩壇酒水,一個人吃了起來。


    不知不覺,一杯接著一杯。


    眼前有些暈乎乎的,他搖晃著腳步,走向院中的水缸,欲圖舀一瓢水喝,然而,當他靠近水缸,竟突然覺得腦袋一沉——


    下一刻,半個身子都栽進了水缸之中!


    他不停地撲通著,明明用手支撐著身子,可這腦袋卻還像是有一塊大石頭死死壓著一樣,怎麽都抬不起來!


    他有些驚恐,在水中瞪大了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然而這眼睛一怔,卻見缸底映出了一抹紅色的蹤影!


    “嘩——”過了好一會兒,在他險些嗆死之時,整個身子撅了出來,掀倒在地!


    大冷的天,竟驚出了一身的汗!


    吳三猛咳了幾聲之後,又狠狠拍了兩下腦袋。


    “眼花了,一定是我眼花了!”吳三搓揉著臉,有些心有餘悸。


    院中漸漸黑暗,門前燈籠照耀出的幽幽光亮顯得越發陰森,不遠處的大門被風吹得“吱呀”叫了兩聲後,突然被一陣猛烈的風吹得緊閉!


    吳三咽了口唾沫,竟有些瘮得慌。


    “見她娘的鬼了!都是那臭女人作怪,將老子嚇得不輕!”吳三吐了口氣,手腳發軟,轉頭想往屋裏走,可這腿腳很重,竟怎麽都動不了,他越發慌了,上肢用盡了力量,努力想向屋內爬!


    可怕了半天,竟動了不過一步遠。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吳三心肝都在顫抖,嘴裏開始亂七八糟德念了起來。


    然而周邊的詭異並未停止,四周有“嘶嘶聲”慢慢靠近,這聲音吳三很熟,這是蛇遊走時發出的動靜,可現在是冬天,驚蟄未到,怎會有蛇在外頭出現,而且這是他家啊,他又沒有養蛇!


    他很害怕,努力瞪眼觀察著,可突然眼前一黑,像是被人強行蒙住一般……


    “啊——”寂靜中,傳來吳三的嘶嚎。


    大半夜,驚擾鄰裏好夢。


    很快便有人過來敲門,可吳三嚇尿在原地,動彈不得,過了很久那大門才被推開,鄰居們瞧見他的慘狀,一個個奇怪不已,各個上前幫忙。


    可吳三隻隱隱瞧見人群中,混入了紅色的身影!


    “芹娘……是你!是你!你別過來!別過來!”吳三胡亂舞動著。


    眾人聽著這話,不明所以,但也覺得有點怪,芹娘,那不是吳三的嫂嫂嗎?死了許久了,吳三為什麽突然提起她來?而且還是這副樣子?


    芹娘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大師說,隻要她手中不沾活人鮮血,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她要吳三生不如死,要他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吳三想要鎮定下來,可從這一刻起,卻無法控製自己,他被人抬回屋之後,還有人好心給他請了大夫,可他恍惚中,卻看見大夫衝著他露出可怕的笑,看見那碗裏根本不是藥汁而是鮮紅的血!


    好不容易入眠,夢中卻還是芹娘,她追著他,掐著他的脖子,要讓他死!


    而且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脖頸是痛的,銅鏡裏頭,還能看見有些青紫的痕跡!


    她來報仇了!


    吳三不得安生。


    晚上被嚇得徹夜難眠,白天被追得恍恍惚惚,在巷子裏狂奔,芹娘那張可怕的臉映在眼前數次,甚至好幾次險些送他見閻王!


    如此可怕的刺激之下,哪裏還能保持著冷靜?


    嘴裏神神叨叨地求饒,沒兩日,四周便傳起了風言風語。


    這四周的百姓多半還是淳樸的,吳大和芹娘生前更是個善良的好人,也正是因為如此,吳三才要裝模作樣這麽多年,可最近他舉止奇怪、言辭漏洞百出,當初的懷疑再次冒了出來,開始對他指指點點起來。


    初六,大吉。


    小巷子裏頭,腐爛的落葉和紅色的紙炮花裹在一層薄薄的冰晶之下,空氣中還有濃濃的爆竹味兒。


    蕭雲灼一步一步向吳家走去,腳步踩在腐葉上,發出“哢哢”的聲音。


    芹娘的鬼魂此刻還緊緊跟著吳三。


    “回來吧,爆竹、燃草,都是辟鬼邪之物,你白天不宜如此瘋狂的消耗力量。”蕭雲灼歎了口氣。


    芹娘的怨恨太重了,重得連自己的死活都不顧,大白日也要糾纏吳三不放,若隻是跟隨倒也罷了,但她也用了不少陰氣,再這麽下去,鬼魂會受不住的。


    吳三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頓時那雙眼睛像是要噴出血一般可怕,連忙張牙舞爪地衝了過來!


    “是你對不對!肯定是你做的手腳!你害我來了!”吳三怒喊著,短短兩日,臉色慘白,如同短壽之人。


    蕭雲灼在他衝過來的瞬間,便將人踢出去了。


    “是你自己的報應。你在你兄長的病腿上下毒,害他身亡,又迫害兩個侄子,逼死大嫂……時隔多年,這筆債,總算有人來收了。”蕭雲灼一字一句地開口,目光堅定地盯著他。


    芹娘飄落在她身邊,與她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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