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越隨口一句,氣得蕭文愈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都抑製不住心中的憤怒。


    然而蕭文越卻根本不怕這怒火,說完之後,目光在雲灼麵上停留了片刻,神情複雜,隨後嗤笑了一聲便走了。


    “那我也走了,姐,我讓人挖了好幾塊齊齊整整的冰,我教你雕個大老虎去!”就連蕭文晏這個弟弟也沒作停留,扯著薑妧袖子也要走。


    薑妧麵上溫柔地笑。


    “表姐勿怪,姑母還有二表哥他們也不是有意要冷落你的,隻是不喜被嘮叨罷了,你放心,一會兒我去哄一哄姑母,她不會氣很久的。”薑妧說著,又為難的開口,“表姐初來,我本是要陪著表姐四處走走,隻是……姑母開了口,我也不好逆她的意思……”


    “對了,要不讓阿晏陪你吧?”薑妧連忙看向蕭文晏,“阿晏,最近你就不要陪我練琴了,表姐的事情更緊要些,我畢竟是客,怎麽樣都行的。”


    她這樣子,如同仙子一般,看著蕭文晏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寵溺。


    蕭文晏幾乎時常和薑妧膩在一處,感情深厚。


    最近有位十分厲害的琴師來了京城,有意收徒教導一二,薑妧一向喜愛鑽研琴棋書畫,便請蕭文越和蕭文晏幫她聽一聽琴曲、提取建議,隻是這兄弟倆都有自己的事兒,倒也不是日日都作陪……


    “我先答應了你的!”蕭文晏立馬說道,然後看向了雲灼,有些別扭地開口,“那個……誰,你自己出去逛不行嗎?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有丫鬟跟著,總不會走丟了吧?”


    蕭文愈本就在氣頭上,此時一聽,更是生氣:“蕭文晏!這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作勢似要動手一般,雲灼當即將人按住了。


    她大方一笑:“小弟說得對,我丟不了的,且凡事都講究一個先來後到,怎好讓弟弟為我一點小事兒違約?”


    蕭文晏怔怔看了她一眼,總覺得這個親姐姐,和想象中的有一點不一樣。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個親姐姐,從前也問過娘親,隻是娘親說,他姐姐蕭雲灼打小就是個白眼狼,說她性格自私狠毒,一身臭毛病怎麽教都改不了。


    傳來找到大姐的喜訊之後,娘親又讓他以後離大姐遠些,說這人心性本就不好,流落外頭這麽久,肯定沒學好,不知幹過什麽勾當,千萬不能跟著她學壞了……


    但今天這麽一看……


    大姐長得很美,比妧姐姐更好看些。


    尤其是衝著他一笑的樣子,更是明媚極了,一點都不像是母親說的那樣可怕。


    不對不對——


    蕭文晏連忙搖了一下腦袋,他可不能被這個壞人哄騙了,這人就是太會裝模作樣了,明明不久前才扔了妧姐姐送給她的衣服!


    連別人的好意都能如此踐踏,又怎會有什麽好心呢!


    蕭文晏立即換上了一張凶巴巴的臉,哼了一聲:“裝模作樣!我明天不會陪你,以後也不會的,我的姐姐隻有一個,反正不是你!”


    說完,連拉帶扯地將薑妧帶走了。


    蕭文愈生氣,但更感覺到悲傷和無奈。


    看著雲灼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心疼。


    “都是大哥對不住你,讓你一回來就受這樣的委屈……”蕭文愈心裏很是不好受,“我一定好好教訓他,絕不能再讓他如此不分親疏!”


    他其實已經教導過很多次了,隻是事事都有母親擋在前頭,他徒勞無功。


    母親對他的態度已經很差了,對待雲灼,更甚。


    “這點小事,有何委屈的?我非金銀元寶,他們不喜我也是正常的,大哥無須這般掛懷。”雲灼是真的想得通。


    蕭文愈麵露詫異。


    他這個妹妹,心胸似乎異於常人。


    十六歲的姑娘,剛找到親人,不是更容易患得患失嗎?


    而且即便是他這個年紀,麵對母親冷言冷語依舊會覺得心涼,妹妹又怎會如此坦然?


    應該是比他更能忍耐酸楚吧……


    “你越是這麽懂事,大哥越是愧疚。”蕭文愈說著,從懷裏掏了掏,掏出個五十兩的銀票,“這是我這個月的月銀,你收著,明兒購置些東西,不夠用的話記我的賬便是,母親那邊……也別指望了,你這院子裏現在是冷清了些,但你放心,為兄會慢慢將這院子堆滿的。”


    蕭文愈覺得以後要更加努力了,春闈一定要中,將來多賺取些銀錢,給妹妹攢嫁妝。


    妹妹雖然是蕭家千金,可卻得不到該有的待遇,真是太可憐了!


    蕭家家底很豐厚,但那是麵上。


    祖父調戲宮女的事跡,讓蕭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話,所以父親承擔家族之後,哪怕賺得不多,但也絕不允許家中表現出落魄模樣,所以這些年來,家中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所有的規格都與曾祖那時無異。


    祖母知道父親心病,也心疼兒孫,貼補了不少嫁妝。


    他這些年讀書拜師,請了很多名師,花費更不少,也都是祖母承擔,母親管著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但從沒貼補過他,他隻按規矩拿月銀。


    妹妹歸來,母親也沒打算多出些銀錢照顧……


    虧待妹妹的,他不能再去找祖母要,那祖母就太苦了,父親軍中事務繁忙,母親更依靠不了,所以妹妹能靠的隻有他。


    看著大哥這憂鬱的樣子,雲灼兩眼懵,好好說著話呢,怎麽還送銀子?


    俗話說得好,禮尚往來……


    雲灼想了想:“多謝大哥,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那就送你一句話吧……”


    “???”蕭文愈眉頭一挑,有些疑惑。


    “遊魄入口,大哥最近要提防水災,尤其是要忌乘船。”雲灼此刻是一臉正色,神色立即正經了許多。


    蕭文愈眼神越發震驚了,妹妹說的什麽?


    這話,怎像是神棍算命一般?


    不過他也不好多問,怕妹妹覺得他是在挑剔言行,故而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知道你關心我,為兄記住了。”


    雲灼覺得他敷衍的眼神不像是真記住了……明明是在哄小孩兒呢!


    “你等著。”雲灼說了一聲,然後回內室掏自己的大包裹,從裏頭挑了個大墜子走了出去,有些肉疼地放在了大哥手中:“戴著,不許摘。”


    蕭文愈看了看那東西,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隱隱泛著些七彩的顏色,但上頭也有些粗糙的黑色橫紋,沒有任何雕刻,隻簡單穿了孔。


    且,它有半個手掌那麽大!


    這東西若是掛在身上……誰見誰笑吧?


    但看著妹妹“期待”的眼神、堅定的語氣,蕭文愈著實拒絕不了,於是十分鄭重的收下了:“謝謝妹妹,我一定時時戴著。”


    醜是醜了點,但卻是妹妹送的。


    莫說是塊石頭,便是塊泥巴也得收著,絕不能寒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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